矮個子左右看看沒人，這才有些無奈地湊上去。問道“大師口音像是北邊的？”

    “不錯，貧僧心虛，來自東土大唐。”

    老僧拉長語調。

    “……”

    矮個子一臉問號，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心虛這才笑著揮揮手，輕鬆笑道“不是，其實貧僧就是想試著說一次罷了。

    貧僧心虛，確實北邊而來，許多當地的事情不太清楚。”

    笑過了，他雙手合十恢複正經。

    那矮個子這才鬆了一口氣，抬起手搖一搖給自己扇風。

    “沒事就是差點兒給你一耳屎讓你清醒點。對了，剛才我看見你在窗子後麵偷偷念經了，我曉得你不是那種騙錢的。放心！”

    矮個子無不得意地向他示意了一下邊境那邊的方向。

    意思咱們是一國的。

    盡管他剛才差點兒上手。

    當地人方言雜亂，好在矮個子是願意把這裏的事情都說一些，雖然多少有點兒添油加醋的，但是也是他的一片心意。心虛也算知道了不少消息。

    聽他口水飛了半天，心虛理了個大概出來——

    據他所言，在兩年半前，邊境的另一邊平白出現了一個新的教派。

    並非是正常的那種。

    在這個本來就教派雜亂，人員流動頻繁的村落，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麽新奇的事情了。

    然而這教派似乎更加邪門一些，他們號稱教徒三萬，從一個很小的村子開始發跡，管理鬆散卻實際很有凝聚力，一旦入了教派幾乎就是死心塌地衝鋒陷陣當牛做馬在所不惜。

    他們有烏龜的圖騰，很好認。聽說他們的力量來源也就是烏龜，也就是鱉魚。

    “拿來吃嗎？我也經常吃啊……”

    說到這裏，矮個子咽了咽口水。

    心虛附和的笑笑，實際也沒什麽笑意。

    當時，數個原本以罌粟大產業鏈為生的村子，以及許多貧困而混亂村落的村民都在一夜之間成了信徒，人們紛紛相信能得到救贖。

    也不知道他們腦子裏進了什麽也不賣那些東西了，倒是暫時平靜了一段時間。

    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因為他們不再靠這個吃飯，周圍的人們開始搶生意，這種生意搶起來免不了流血，然後開發新的交通路線的時候，也就需要與教徒們交鋒。

    按照去過的人說，信教的人似乎莫名脾氣會變得很差，他們眼神雖然渾濁，可更加的瘋狂，最麻煩的是，他們動起手來更加的強壯敏捷，所以在和各種官方工作人員和其他不相信的人們進行武力對抗的時候，會更加的占優勢。

    結果自然是他們幾乎戰無不勝。

    麻煩的是，這個信仰似乎還有強傳染性，薪薪之火燒起來，立刻把那周邊的所有村子都燎燃了，全都栽進去了。

    最後，因為他們整體實力太強大，又有村子做他們的堡壘，這種地方沒幾輛不怕地雷的裝甲車，怕是都不敢進去。所以連官方都默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小老百姓就更加的小心自保了。

    漸漸的，變成了現在這種管理完善，並不斷往邊境這邊入侵的鞋教。

    “你不信？”

    矮個子見心虛一直很冷靜，似乎不信自己的樣子，直抓耳撓腮的。

    心虛還沒說自己其實都信了，矮個子終於“不得已”地拿出手機來，激動地伸到老僧的鼻子下。

    八卦畢竟是人類的天賦。

    男人女人都是一樣。

    “給你看，我兄弟就是負責處理後事，給我看這個。好嚇人喲！”矮個子擠眉弄眼。

    老僧禮貌地微笑，然後把鼻子下的手機往後推了一些，眯著眼，這才看清。

    看清照片，他心髒猛震一拍。

    這張臉！

    不就是那天的花襯衫男嗎？

    雖然在看見照片前老僧也有所猜測，沒想到自己真看見了這照片時，卻也隻剩下了黯然。

    盡管自己當時已看出了花襯衫的死相，卻沒聯係起這樣一番因果在其中。

    實在諷刺。

    心虛平靜了一下，才問麵前這個可能的知情人，道“施主，剛才你說他們一個幫派都是這樣死的？”

    “可不是！”

    矮個子一邊說著，收回手機。

    心虛收回他的情緒，微笑著拉家常一般問道“是因為這些年輕人和那邊的教派有點摩擦吧？”

    聞言，矮個子誇張地瞪眼看向他“咋子，你吃糯米我吃粉？！咋可能！

    是那個教最近太邪門，囂張得不得了！瘋了一樣往這邊拉人。你看到了就是搶人！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年末銷量衝刺嗦……”

    說到這兒矮個子嘻嘻一笑，開了個玩笑。

    然而見心虛沒笑，他有些憋屈地咽了後麵的話，摸摸鼻子訕訕地笑了笑。

    他這才平靜了一些，繼續解釋道“聽說是這個兄弟夥他人精的很，那個鞋教就說找他合作一起賺錢的事情。他表麵答應，叫人家一起喝酒，暗地裏還是不放心，專門找人去人家老家探消息。”

    “哦。”心虛的語調上揚。

    應該的，在南城這邊，腦子必須有才能做的長久。

    “聽說還真的傳回了點消息嘞！”矮個子點點頭，挑眉。

    “真的？”心虛終於非常有興趣地笑笑。

    隨後又略微有些遺憾地道,“但看他這個樣子，消息內容他是沒有機會知道了。阿彌陀佛。”

    聞言，矮個子卻立刻否認。

    他一副確認得不行，好像他本人都在場似的，堅定道“肯定曉得了啥子，不然為啥要死蘭！”

    是嗎……

    心虛若有所思。

    之後也就打探不出什麽有營養的消息了，隨後心虛故意隨意地扯開話題，寒暄兩句，發現原來矮個子的一些遠方親戚這兩天也被拉去那邊了，說是做“準備”，沒人幫他幫工了，  所以他很鬱悶。

    再說了兩句，二人便分了手。

    心虛鬆了一口氣，覺得耳朵邊嗡嗡的聲音終於消失了。

    阿彌陀佛否則包郵，他怎麽和那個囉囉嗦嗦的師弟一樣不知停頓。

    隻是老僧並沒立刻回寺去，隻站在那芭蕉樹下了許久。

    思忖片刻，老僧才轉頭，看向了邊境線的另一邊。

    微微歎一口氣，他心道羅漢啊羅漢，貧僧忽然覺得，那條三角頭的蛇

    的，是不是您變的呢。

    不然自己怎麽會有機會碰見這個麻煩，也就不會有興致繼續南下，解決這一段因果了。

    心虛微微眯眼，熱帶氣候的冬日裏，陽光照射依舊活力十足，而他的眼瞳之中雖然有著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渾濁，卻也有著超越年齡的智慧。與光互相映照之時，便是熠熠生輝。

    反應過來之後，心虛發現自己已經下了決心。這才收回視線。

    他笑了笑，既然南下的路怕還要延續下去，那這趟若是成功，回去還能和甚虛那小子說說他去了邊境線的另一邊的所見所聞呢。

    不也很是有趣麽！

    萬一還能渡些人……嗨，自己又不是武僧，何況武僧師兄們下山都是紛紛遇見不測的命，自己又癡心妄想什麽呢，隻好盡力而為吧。

    想到這兒，老僧扭頭踏上回寺之路，腳步輕快。

    畢竟還得準備行李，關鍵是要問寺廟裏僧人們關於出境的相關流程。希望一周之內能出發吧。

    這一次他隻是去那邊看看而已，應該沒什麽的吧。

    直到回到了寺院，夜裏他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心虛翻出了壓箱底的一個石頭，這才想起來，他也不是孤身一人啊！

    這紅色的石頭除了看上去粗糙一些，其實意外的有用，畢竟它來自一個神秘的組織，學院。華夏的佛門方丈都曾經受到這個饋贈，記錄、通知什麽的。

    但是現在它有一個更重要的功能——

    通知學院這裏的實際情況。

    這是修士界團結的好處了。

    首先，考慮到之後學院需要派人探查此處，他需要先定調查級別。

    雖然作為大寺方丈，心虛是可以使用最高級別的，也就是一天之內必須抽調長老級別小隊立刻前來除魔衛道。

    然而心虛情況掌握得不全，他擔憂會影響周圍人員抽調使得在本身水深火熱中更需要幫助的人遭受了危難，不能享受優先級，他就做了千古罪人了。

    衡量之後，心虛暫時上報的是一周內處理事故級別。

    在他以念動經文的精神力傳達了這個消息之後，紅色石頭亮了一亮，算是成功了。

    心虛盡管為之擔憂，去還有備用計劃，也就是如果邊界那邊情況急轉直下，他大可以立即啟動最高級別。

    自己並非武僧，去了也隻是添亂。不能強求，嗯。

    心虛點點頭。

    對了，另外還有一件好事情，是他下午回寺廟的時候遇上的。

    今天怎麽順利的事情這麽多呢！

    這一切順利的超越想象，看來，這次的旅行應該也會很順利，畢竟他隻是過去探一探。

    心虛揚起嘴角，南下至此，他真的難得心情不錯。

    說到下午，首先他了解過了，他的越境之旅遠比想像的簡單。

    因著鞋教的原因，最近鎮上兩年都比較亂，所以過境的僧人根本連文件都省了，不僅出發日期可以提前到明天，同時還有一年輕僧人會陪著他一起過去。

    那是那邊寺院裏的僧人，過來辦事的。

    翌日出發的時候，那位僧人終於露麵，卻有些令人意外。

    因為僧人的懷裏抱著一位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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