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鬧開封血花鈴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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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天福四年(939年)正月初五。
東京開封府各大街小巷皆是一派鑼鼓喧天熱鬧非凡的景象。
連年戰禍稍定難得迎來幾天太平日子,好久沒嚐到歡笑滋味的百姓紛紛走上街頭鬧起了新春,往年節日裏見不到的彩旗舞獅耍龍燈亦在爆竹聲聲中紛紛出現。
開封府府衙沿街對麵的酒樓上,一名蓬頭汙麵胡子拉碴的灰衣醉漢,一邊提著酒壺豪飲,一邊靠在桌邊欄杆上,醉眼觀望下麵的“太平盛世”,到了悵然之處不由念起昔日唐王的名句。
“慨然撫長劍,濟世豈邀名,星旌紛電舉,日羽肅天行,遍野......嗝!”
一句詩詞沒念完,醉漢打了個飽嗝赫然發現自己手裏桌上的酒瓶全都空了,喉頭嚐不到甘甜酒釀心底一陣煩躁騰然升起,便指著遠處的店小二大罵道:
“混賬東西!我的酒呢!錢不曾少你們半分......這酒怎麽又斷了供!”
吼完醉漢狠狠把手裏的空酒瓶擲於地下。
隻聽得一聲脆響,酒瓶落地開花驚擾的在場吃飯喝酒之人紛紛朝他望來。
其中就有一桌三人圍坐的吃客,酒瓶不偏不倚落就在他們腳邊,那三人當中的豹眼漢子大怒,就要起身過去教訓那醉漢,卻被坐他旁邊的白衣女子出手攔下。
“三哥,別過去,契丹人。”
白衣女子在豹眼漢子耳邊輕聲說完朝醉漢的方向輕輕努了努嘴。
豹眼漢子轉身去看,果真看到兩名身著契丹常服腰挎長刀的異族武士麵含不善的走到醉漢麵前一腳踢翻桌子就開始用契丹語大聲謾罵,說著還大笑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去拍打醉漢的臉。
“大小姐,這些家夥說什麽?”豹眼漢子聽不懂契丹語隻能問旁邊的白衣女子。
“吃東西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白衣女子輕抬柳眉望向那被契丹武士欺淩的醉漢淡淡說道。
隻是她話音剛落,一直坐在兩人旁邊不發一言的白須老者卻輕皺眉頭道:“大小姐,如果我們不出手那老小子一定小命不保啊!”
“梁翁您就是心腸太好,救那醉鬼作甚?這等廢物還不如讓他死了算!也省的我們出手教訓。”豹眼漢子性剛如火瞪的眼睛溜圓很不客氣道。
“是啊!梁翁,眼下我們正事要緊,救他不難就怕引來大批官兵,那我們就麻煩了......”
白衣女子說著輕輕放下手裏的酒杯,看了一眼樓下不遠處的開封府衙,接著她的視線又落在那被契丹武士踩在地上的醉漢,她確實有點動了惻隱之心。
白須老翁聽聞此言也不好再說什麽,便自顧自低頭飲酒搖頭輕歎。
但是,俗話說怕什麽就來什麽,也該那兩名契丹武士倒黴。
不多時,隻聞酒樓喧鬧間,那名高大的契丹武士大笑著突然一腳將醉漢踹到了白衣女子三人那飯桌上。
一時間菜盆湯水和著碎木桌椅嘩啦啦散落一地,醉漢隻是普通人那裏經受得了契丹武士這一腳蠻力,隻見他哇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一張原本就蒼白的臉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也是下意識的,那名原本不打算出手的白衣女子見到對方竟然提刀再次朝醉漢衝來,一股不平之火在她心中猛然竄起。
“狗東西!欺人太甚!”
她柳眉倒豎輕喝一聲,伸手探劍,隻一招分楊拂柳,劍鋒快若疾電,那名追趕過來的契丹武士躲閃不及整條手臂都被削了下來,在場人隻聽得他慘嚎一聲捂著傷口滾倒在地。
豹眼漢子見大小姐都出手那裏還肯坐著,迎著另一名趕來幫忙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契丹武士便衝了上去,三拳兩腳間竟然將那契丹武士打的奄奄一息眼見就要活不成了。
“唉!”
白須老翁歎息一聲伸手從懷裏摸出幾錢丟在地上,朝白衣女子和豹眼漢子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望了一眼地上那醉漢,白衣女子眉頭輕皺從衣服藥囊裏摸出一顆小藥丸放在他手裏,歎道:“堂堂七尺男兒如何變得這般模樣,真是白活了一場,你傷了髒腑這藥丸能救你一命。”
說罷,白衣女子一拂衣袖跟著白須老翁和豹眼漢子一同離去。
聽著女子轉身離去留下的一小串鈴鐺聲,醉漢用衣袖擦掉嘴角血跡望向三人離去的背影隻是搖頭晃腦淡淡一笑,揚手將白衣女子所贈藥丸扔的老遠。
接著他竟然撿起滾落地上的半瓶殘酒湊到嘴邊咕咚咕咚的再次喝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還沒等他喝完,一直躲在旁邊瑟瑟發抖的店小二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奪下醉漢手裏的酒瓶,指著他的鼻子怒道:“你個醉鬼,出了這麽大的事你還喝,等會官府來人我就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還有這些打爛的東西也得算你頭上......”
“咳咳咳......我又沒......沒打人!東西更不是我打爛的......”
醉漢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一邊說著又伸手去拿臨桌上的酒瓶。
“什麽?!你......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兩位契丹大爺怎麽會死?”麵對醉漢此時的店小二理直氣壯,剛剛那發抖害怕的模樣早已經伴著這滿腔怨怒統統發泄到了醉漢身上。
斜望了地上趴著的兩個契丹武士一眼,醉漢朝店小二麵上哈了一口酒氣,笑道:“他們還沒死呢!但如果你再不找人救他們,你的契丹大爺可就真的要去見閻王了,哈哈哈……”
說罷,醉漢從懷裏裏摸出錢袋叮叮當當倒出了幾十枚到店小二手裏後,順手抱起櫃台上最大的一壇子酒晃悠著步子也離開酒樓,一邊往肚繼續裏灌酒還一邊瘋言瘋語地念叨著什麽:兒皇帝太平福滿濟蒼世......哈哈哈......
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醉漢恍惚間聽著耳邊鑼鼓喧天沿街孩童追逐歡笑,此刻他一路跌跌撞撞隻想尋找個好去處睡上一覺卻突然被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擋住了去路。
迎著正午的日頭,他眯著醉眼望去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走到了廟堂刑場。
“李義大人不該死啊!可惜了一個好官。”
“狗皇帝認賊作父賣國求榮,現在又殘害賢良......老天真是沒眼啊!讓這樣的人當了皇帝。”
“噓!小聲點,這到處是官兵你就不怕被砍頭嗎?”
兩個市井小民一邊看著刑場裏麵跪著的犯人,一邊交頭接耳小聲嘀咕,冷不防地猛然看到一個蓬頭垢麵滿身酒氣的人站在他們身後正側耳傾聽。
這一下驚的兩人麵色大變,卻在打量了醉漢一番之後鄙夷的揚袖驅趕,口裏還罵道:“去去去!哪來的醉鬼瘋漢,滾一邊去!”
“午時已到,準備行刑!”此時,刑場內監斬官看了一眼時辰高聲喊道。
在場百姓聽聞紛紛開始躁動不安,有說李大人冤屈的,有說他以下犯上死有餘辜的,有說他犯了皇帝禁忌被砍頭是免不了的了......
劊子手飲罷壯膽酒提刀走到犯人身後,隻等午時三刻一到,令牌落地便手起刀落砍頭殺人。
正月的日頭不算很大卻晃得醉漢有些睜不開眼。
朝嘴裏灌了一口酒,醉眼朦朧間他突然看到在人群的對麵那名先前救了自己的白衣女子正一臉焦急的看著場內,在她的身邊還站著那豹眼漢子和白須老者。
“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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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漢晃了下有些發暈的腦袋,接著便聽到刑場上行文官開始宣讀犯人罪狀,不過在他聽來無非也就是那幾條什麽有負聖恩以下犯上等等。
行文官宣讀完最後一句話退回台後,不消一會兒,午時三刻至。
隻聽得監斬官揚手撇下號令,同時大聲道:“斬!”
就在一眾百姓閉眼遮臉劊子手舉刀要砍下的時候,從高處突然射下一支利箭。
噗呲!
箭支穿喉血花飛濺,身形高大的劊子手應聲而倒手裏鋼刀哐啷落地,同時隻聽得場邊那白衣女子提氣大喝一聲:“動手!”
就在她這聲暴喝之後,一早在四周埋伏的弓箭手刀客紛紛現身,朝著場中的官兵一通亂射亂砍,看熱鬧的百姓更是刹那間亂作一團誤傷踩踏撞傷者數不勝數。
從百姓亂流中衝出來,白衣女子仗著武藝高強提劍第一個殺上了刑台。
一劍蕩開數名兵卒,回身一劍削斷李大人手上枷鎖,一手扯掉他嘴裏塞著的東西,便聽見那女子紅著眼哽咽說道:“義父,快跟我們走!”
“傻孩子,你怎麽來了?他們早有埋伏啊!就等著你們呢!”
李大人話音剛落,白衣女子便聽到高處自己埋伏的弓手處傳來幾聲慘叫,接著一群黑衣勁裝武士從各個地方冒出來,這批人身手十分了得不消片刻竟然就將那躲在房上放箭的人屠殺殆盡。
拉著自己的義父,白衣女子眼含淚水看著自己找來的幫手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戰至最後在場的官兵已經把來劫法場的僅剩幾人團團圍住。
“哈哈哈!血花鈴你果然來了!皇上果然英明,料定你們這些反賊會來救人,早就命我等設下天羅地網,識相的棄劍投降可保小命。”
此時,場中一名身穿錦袍腰挎一柄黑鐵長刀的黑臉壯漢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台前朝著那白衣女子朗聲笑道。
“狗賊,要我投降,你做夢!”
血花鈴素來嫉惡如仇性格更是火爆剛烈,如何聽得進這種勸降說辭,隻見她腳尖輕點縱身持劍朝著這名黑臉壯漢便殺奔而來。
擒賊先擒王,在場的人裏自己武功最高,眼下形勢危難如果能拿下這個領頭的估計還能生機逆轉。
血花鈴心裏如此想到,手上寶劍舞得更是一劍快過一劍,劍鋒過處敵人血噴如泉湧一時間竟無人能敵。
“哈哈哈,好劍法!不愧是天門老人的關門弟子。”黑臉漢子看著手下死傷慘重卻不為所動任憑血花鈴攻來。
劍勢淩厲,血花鈴本以為能一劍割下黑臉漢子腦袋,卻隻突然感覺危機襲來,脊背汗毛更是根根立起,同時一道霸道無匹的刀勢竟然由下而至瞬間就直抵自己麵門。
當!一聲金鳴脆響。
長劍在距離黑臉漢子脖頸半尺之外被一柄黑鐵長刀硬生生擋了下來。
“你師傅沒告訴過你,劍勢永遠扛不過刀勢嗎?”
兩人近在咫尺,刀劍相交,黑臉漢子單手揮刀憑著渾厚內力一招之間將血花鈴擊落台下。
血花鈴沒料到對方竟然是這等一流高手,一交手更感覺功力遠在自己之上,此刻她體內氣血翻滾再也壓製不住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
其實,她哪裏知道這黑臉漢子乃是看準了她劍勢走老,劍招長出,餘力去盡新力未生的空檔才撿了一個大便宜。
從地上爬起來,血花鈴回望刑台不由眼睛一紅,自己帶來的人已經被殺的僅剩豹眼漢子和白須老翁,此時這兩人正護著自己義父和兵卒周旋形勢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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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罷了!今日看來唯有一死,隻恨救不了義父他老人家......”血花鈴吐掉體內翻湧上來的鮮血,咬緊牙關仗劍起身欲再戰。
黑臉漢子見血花鈴竟然還能站起來,獰笑一聲不再作任何留手,運起十成功力照著血花鈴當頭砍下。
“讓我見識見識天門老人的絕世劍法!”
刀勢絕快且威猛絕倫,血花鈴避無可避隻能運起平生所有功力於雙臂後舉劍來迎。
當!一聲金鐵爆鳴之後,血花鈴雙手虎口竟被對方的刀勢震得皮開肉綻血花四濺,手裏那把寶劍雖然沒有斷但是劍身上赫然被砍出了一道半寸來長的缺口,雙方實力這一對招高下立判。
“嘿嘿!從老子出道以來你還是第一個能扛下我這招奔雷斬的女人!”
黑臉漢子怪眼隨即在血花鈴身上作了一番打量,點頭讚許道:“天下大亂,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若肯歸降為國效力,我可以請指揮使大人給你在皇上麵前說情,保你不死!”
“呸!要我給狗皇帝卑躬屈膝,我寧願一死!我劍下不殺無名之輩,狗賊有種你報上名來。”強敵當前血花鈴嘴上逞強心裏卻已經盤算著怎麽兵出險招殺敵製勝。
黑臉漢子橫眉怒眼,見自己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當下挎刀踏前一步怒罵道:
“不識抬舉!區區一個走江湖的女匪,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乃侍衛兵馬步軍都指揮使大人麾下殿前帶刀統領崇勇,如果不是看你有幾分本事而本統領麾下正缺好手我早一刀殺了你!”
崇勇!聽得這個姓名血花鈴渾身一震,這家夥難道是當年一人一刀挑了關外十三路馬賊綽號鎮天雄的崇勇!血花鈴此時再看向他那一口黑色九曲連環大刀心裏更確信無疑。
“你也曾是血性男兒,為何甘願為這狗皇帝賣命!”
血花鈴銀牙幾乎咬碎,這家夥成名十幾年自己這點剛出江湖的微末道行想贏他估計比登天還難。
“廢話少說!既然不肯降,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再殺你那大逆不道的幹爹!”
話罷,那崇勇手上鋼刀連翻三翻,腳下步法一換,踏著罡步一招橫掃千軍朝著血花鈴的上中下三路同時攻了過去,刀法之快,刀勢之威猛堪稱世所罕見。
“大言不慚!”
血花鈴嘴上逞強,手上卻哪裏敢怠慢半分,一套天門老人的成名絕學回風落葉劍法被她使出了十二分功力,一時間場上兩人一刀一劍叮叮當當激鬥了一塊。
在場的兵勇見到崇勇出手製敵紛紛住手觀望,場上李大人主仆三人眼見有喘息的機會也不敢再在重兵和黑衣高手圍困下逞一時之勇。
這半刻鍾工夫不到,台上的兩人已經拆了二十多招,雙方你來我往刀劍亂舞晃得人眼花繚亂看的周圍人都不由心生讚歎。
此刻血花鈴劍走偏鋒招招狠辣仗著身法輕靈竟也和崇勇打了個不分上下。
但是內行人早就看出來,血花鈴其實就是看中了崇勇不敢一命換一命才拚著劍招險要勢要鬥個兩敗俱傷。
揚名關外十幾年,崇勇哪裏會看不出來這小妮子的心思,隻是他一點也不著急見招拆招隻等著血花鈴氣竭力枯之時一舉拿下。
劍上不知道砍了多少個缺口,雙手更是早已經鮮血淋漓,但是血花鈴就是憑著這一股子蠻橫狂野的性子跟崇勇拚殺了百招!
正是:回風落葉鬥奔雷,霸刀亂舞斬狂花。
“好刀法!好劍法!好狂好野的女子!”
一直躲在屋簷邊飲酒觀戰的醉漢突然不自覺的喊出了聲,聲音不大卻恰巧能讓場下兩人聽的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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