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字數:6565   加入書籤

A+A-




    冉鳳趕到刑部,尚書不在,侍郎張謙好生地將人迎了進去。

    陸橫聽人來報,也從後堂轉了出來,果然見冉鳳穿著正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官服跟著張謙進門。

    冉鳳一路繃著臉,見到陸橫才笑了起來,幾步走到他跟前,提著衣擺轉了個身,仰著臉求誇獎。

    “好看不?”

    陸橫認真地點頭:“這顏色很襯你。不過,你穿什麽都好看。”

    冉鳳滿意極了,也不理會張謙,直接拉著陸橫進內室:“我帶人去天津衛,這幾天你要小心些。”

    陸橫皺眉:“我還道你來找我是不打算親自去了,敢情是特特兒地跑來提醒?你說吧,要我小心什麽?”

    冉鳳一笑,環顧四周,抄起桌上的一個浮雕魚紋的白玉鎮紙在手裏把玩,不甚在意地道:“這是誰的房間?刑部怎麽有人用這麽好的東西?”

    “他們堂官休息的地方,應該,李尚書用的多些。”陸橫掃了一眼鎮紙,又道,“這也不值什麽,哪裏就好了?”

    “李播庸是長德十年的進士,濟南曆城人。”冉鳳手上用力,上好的白玉鎮紙應聲折斷,她看了眼平齊的斷口,麵無表情地把東西放下,續道,“我就是來提醒你,要小心他。”

    “濟南曆城?”陸橫疑惑道,“跟李橋是,同鄉?”

    冉鳳嗤笑一聲:“李家是山東百年望族,小橫橫,你到底要我為你操心到幾時?”

    陸橫麵上掛不住,嘴硬道:“誰用你操心,還巴巴地跑來提醒我這個,莫不是怕廠公害我?”

    “我可沒這麽說,你竟然懷疑督主,好大的膽子啊!”冉鳳一臉的詫異,“小橫橫,你對得起我哥的一片苦心嗎?”

    陸橫氣的沒法,知道鬥嘴自己沒半分勝算,幹脆不說話了,轉身把自己往榻上一扔,氣鼓鼓地閉了眼。

    冉鳳好心提醒:“找人盯著那個沈醉。”

    陸橫擺手:“你快走吧,這都什麽時辰了還墨跡?天津關城門可早,別到了那進不去。”

    “進不去我就燒了那鬼城門。”冉鳳渾不在意,“好了,小橫橫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你回去跟我哥說,少則三日多則五日,我肯定回來。”

    “不回來就去不了西山,賞不了菊花,見不了沈家小哥哥了!”

    陸橫哼哼唧唧地抱怨,冉鳳聽了也跟沒聽見似的,揮揮手徑自出門去了。

    陸橫氣鼓鼓地往榻上一趟,又惱怒地翻了個身。

    氣死小爺了好麽!

    他怎麽就瞧不出沈醉一點好來?也鬧不明白冉鳳到底是怎麽想的,人前一副親近臉,人後比誰都防著姓沈的。

    琢磨了一會,陸橫忽然從榻上坐起來,出聲喚人。

    跟著陸橫伺候的小廝翎兒今年剛滿十五,跟了他五年,功夫都是陸橫手把手教的,身手極好,腦子也靈光,如今頗被倚重。

    “三爺,什麽吩咐?”

    翎長得幹淨,不大的眼睛裏閃著精光,進門後就恭敬地垂首侍立。

    “鳳丫頭走了?”

    “是,已經走了。”

    “找人去盯著那個沈醉,他在安定門大街上有宅子,把人盯緊了。消息,每日來報。”

    “是,我這就去安排。”

    “李橋家裏都找過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是,已經找過幾遍了,什麽都沒有。”

    陸橫臉色沉了沉,恨恨地道:“那些沒用的東西,耽誤督主的大事!”

    翎兒一凜,想了想道:“三爺就沒問過鳳小姐?她不是去過李府。”

    “她若是找到了什麽不會瞞我。”

    翎兒心道那可不一定,不過他知道冉鳳是他家爺的逆鱗,萬萬碰不得,幹脆地沒了聲響。

    陸橫心裏苦笑,人人都覺得冉鳳會騙自己,可旁人又怎麽知道他倆經曆過什麽,就連督主,也是不知道的。

    若是知道了那些事,他們便不會這麽想了,不過,別人怎麽想陸橫從來也不在乎。

    “罷了,你去安排人手,盯緊了沈醉。還有,回署衙去調李博庸的檔案來我看。”

    翎兒領命退下,張謙便在外麵求見。

    陸橫起身整了整衣衫,出去就見張謙手裏捧著一份卷宗,立在前廳。

    “張大人有什麽事嗎?”

    陸橫接過下人遞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看了張謙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張謙上前把卷宗遞了過來,道:“今兒庫房裏翻出了這個,下官特來請三爺過目。”

    陸橫翻開卷宗看了一眼,挑眉道:“這是哪裏來的?怎麽昨兒沒見到?”

    “庫房裏翻出來的。”張謙解釋道,“最近要有一批秋決的卷宗自各地運來,上個月就在整理庫房了,今兒衙役們找到了這個,下官想著三爺可能想看,就拿了過來。”

    陸橫盯著張謙看了半響,終是輕笑一聲:“張大人有心了。”

    張謙鬆了口氣,暗道自己還真是押對了寶,東廠就是想查兩年前的科考案。

    今兒陸橫一大早過來,調了亂七八糟無數的卷宗,張謙還疑惑他到底想幹嘛,正好翻出這份卷宗,便把心一橫拿了過來。

    一為試探,二嘛,若是因此和東廠攀上了關係,那不就是平步青雲了嗎?

    見了陸橫的反應,張謙心裏有了底,臉上笑意也深了幾分。

    陸橫也瞧出來張謙的意思,有心攀附東廠的人不要太多,他對此心態好得很,既不想梁茗敬而遠之,又不像別人來者不拒。

    陸橫在這一點上的態度跟秦青很像,那就是,隨便。

    此刻張謙的意圖明了,陸橫便不再擔心他,心思隻在這份卷宗上。

    卷宗是關於兩年前貢院失火一事的記錄,記錄簡單,卻並不遮掩,因為是恩科,所以考試時間比往年要晚,那一年是臘月初二。

    貢院裏給考生準備了炭盆,在考試前一天已經擺放好,而失火,則正是因為那些暖炭被意外地點燃了。

    給考生準備的暖炭並不是上好的銀絲炭,而是皇帝恩賞特準的紅羅炭。

    這種炭是宮中貴人娘娘們用的,在宮外也隻有世家大族才用得起,雖不如銀絲炭經燒,卻比黑炭易燃又沒那麽大煙。

    紅羅炭存放的地方是貢院特別挑選的,可偏偏還是在夜裏遇著了明火,直接毀了半個貢院,燒死考生無數。

    陸橫合上卷宗,疑惑道:“張大人,我沒記錯的話,當年那一次貢院大火,刑部是你接的案子?”

    張謙點點頭:“正是下官,那一年下官剛進刑部,李大人接到消息就命下官帶人過去了。那一場火真是,燒得太厲害了,下官從沒見過那麽慘烈的場景。”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這上麵說是紅羅炭遇了明火,卻沒說是什麽明火,哪裏來的明火。”

    “回三爺的話,當晚是給舉子們送炭,下人們都隨身帶著火折子,想必是誰的火折子掉了,引燃了那些紅羅炭。”

    “嗯。”陸橫點點頭,“紅羅炭易燃,火折子見風燒起來也不足為奇。”

    “正是這樣,實在也是巧合。”

    陸橫想了想道:“張大人先去吧,我再看看其他卷宗。”

    張謙想了想,揮手摒退左右,笑著湊到陸橫跟前,低聲道:“三爺何必耽誤時間,有什麽事交待下官也是一樣的。”

    欲蓋彌彰的事做一天兩天是可以的,天天做,且不說效果如何,張謙料想陸橫是堅持不下來的。

    陸橫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張謙的肩膀:“張大人真是玲瓏心竅,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說著指了指身後桌案上的卷宗,笑道:“請張大人幫忙整理一番,今兒晚上派人送來署衙即可。”

    張謙點頭:“三爺放心,下官這就叫人來辦。”

    “不,張大人請親自來做,別人我可不放心。”陸橫笑的沒心沒肺,說出來的話卻能把人噎死,“東廠可不是什麽貓兒狗兒的人情都接的,張大人心裏要有個成算。”

    張謙愣了一瞬,立刻會意,連連點頭:“三爺放心,下官省得的。”

    陸橫也不管他是真的這麽識趣還是裝的乖順,反正他不在乎。

    一路刑部,翎兒已經在外麵候著,見了他出來便湊過去道:“有人瞧見小姐帶了一隊人出城,那沈醉也追著去了。”

    陸橫眼中閃過一絲冷意,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他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緩緩飄來的一片雲彩,抿了抿唇翻身上馬。

    “你回署衙去,我還有事。”

    “爺!”翎兒追了過去,拉著陸橫馬上的韁繩道,“爺不會是想去?”

    陸橫心裏著急,皺眉盯著翎兒一言不發。

    翎兒咽了口唾沫,壓低了聲音道:“爺,那姓沈的來曆絕不簡單,您不可衝動!”

    陸橫一撥馬頭,韁繩從翎兒手裏滑了出來,他淡淡地道:“我去趟貢院,你以為什麽?”

    翎兒一滯,趕緊躬身道:“是,屬下僭越了,爺莫怪。”

    “去吧,什麽時候督主回來了,找人速報我知。”

    “是。”

    翎兒應了一聲,再抬頭便見陸橫早已絕塵而去。

    陸橫自然不會追著冉鳳去天津,他眼前有迫在眉睫的事要做。

    兩年前在貢院庫房,紅羅炭遇了明火,引燃了旁邊房間裏存放的紙張,才會叫大火一發不可收拾。

    而巧合的是,當年的貢院監門官也是李家人——李橋堂叔的庶子李煒。

    當時李煒隻是個從五品的監察禦史,卻被委任為恩科監門官,其實也是因為李家聖眷正隆。

    可貢院起火,又牽出了舞弊案,李煒就成了替罪羊,雖然保住了一條命,卻最後被判了流刑,現在人還在西北。

    當年,李橋好像曾經力保這個堂弟。

    兩年前貢院起火牽連出了舞弊案,貢院監門官是李橋的堂弟,一年前李橋長子及進士第,今年李家被滅門。

    這裏麵,有什麽聯係嗎?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