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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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言隻比陸橫大兩歲,白皙幹淨的一張臉,平日裏總是文文氣氣的像個書生。
不隻是容貌氣質像,便是穿著也很像。如非必要,展言總是穿一件淡青色文生公子衫,頭戴文生公子帽,手裏無論冬夏都拿把折扇。
隻不過扇子不是為了涼快,也不是為了風雅,而是他的兵器罷了。
此時展言跟在陸橫身後搖著扇子進了棠梨院,進門就被迎進了堂屋。
冉鳳重新挽了頭發出來,三人見禮各自落座。
“小橫橫,你怎麽也來了?”冉鳳笑眯眯地看著陸橫,“想我嗎?”
陸橫抿了抿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我也好久沒來天津衛了,老六說今兒有螃蟹,就過來了。”
展言笑道:“我早命他們撈上來之後先挑了個大鮮肥的給京裏送去,且看到署衙時還能有幾個活的吧,都是督主的口福,咱們今兒隻樂咱們的。”
陸橫點點頭:“往京裏送幾十簍子的河蟹就是督主的口福了?老六你也真夠欠的。”
冉鳳樂得不行,拍手道:“老六故意的吧?今兒萬歲爺丹藥起爐,哥還不得在豹房守一夜?你送螃蟹過去,那是讓梁茗他們幾個看得吃不得?”
展言麵上一窘,他哪裏知道皇上丹藥起爐的事,便是秦青的行蹤他也大多是不知道的,敢情鬧了半天自己一片孝心全都拍馬蹄子上了。
“左右螃蟹也上岸了,哪天督主得閑,我叫人再送去就是了。今兒這一頓倒是便宜梁茗他們了,怎麽看得吃不得?鳳兒也太小看他們幾個了。”
冉鳳哈哈一笑,也不和他爭論。即是言明了給秦青的東西,便是看著螃蟹死了不能吃了,旁人也不會輕易動。
不過展言麵皮薄,她也不好太過逗他,這話要是陸橫說的,她一百句在那等著呢。
陸橫卻擺手道:“那可不一定有梁茗的事,再說他也不吃螃蟹。”
“這倒是,萬貴妃那裏少不得又得鬧騰一夜。”冉鳳撇撇嘴,歎口氣道,“萬貴妃也是,難道就容得下那榮貴人爭寵不成?”
“你也說榮貴人了,前幾日欺負你時還是榮嬪呢。”陸橫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老大什麽時候叫你受過委屈?”
冉鳳瞥他一眼沒再說話,自那日兩人攤牌之後,她便覺得梁茗在刻意疏遠自己。
可梁茗確實沒叫她受過委屈,榮嬪因錯獲罪的事,是有孕的淑妃一手操辦,不過其中卻盡是梁茗的手筆。
淑妃依附萬貴妃,願意做這個馬前卒,更因為淑妃家裏和榮貴人家有過節。
至於皇帝當時的湊巧趕到,把險些“被害”的淑妃救下,則是秦青推了一把。
可梁茗做這些沒跟任何人商量,即便成了事也沒打算告訴冉鳳。
冉鳳不知道他是怎麽跟秦青交待的,或者他們之間早有默契,她也無從得知,隻是猛然聽人提到這事,還是不自在罷了。
其實這事跟她又有什麽關係呢?
梁茗不提,自然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也是因為榮貴人早晚要辦掉,借著冉鳳的名頭,得秦青的幫手更容易些罷了。
展言見冉鳳忽然沉默,心裏納罕,眼光在陸橫和她之間打了幾個來回,把折扇一收,笑道:“我在沽月樓定了包廂,估摸著這會他們也該把螃蟹蒸熟了。鳳兒我跟你說,自己剝螃蟹吃著才香呢。”
冉鳳目光流轉,也笑了起來:“瞧你這話,我有那麽懶嗎?隻不過每次自己吃過,那手上怎麽都腥。”
“不礙的,我跟你說,吃過之後把手泡在菊花水裏,再用香胰子多搓一會就成了。”展言笑眯眯地不吝賜教,“我每次都用這個法子,從沒人說過我腥。”
陸橫嗤笑一聲:“沒人說過?那是他們不敢。你自己難道是個聾鼻子?”
展言莫名:“老三你何時變得如此刻薄了?”
“我從來這麽刻薄。”陸橫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備馬。”
展言點點頭,和冉鳳交待一句便出門去了。
正堂裏剩下陸橫和冉鳳兩人,冉鳳站起身要走,卻被陸橫攔下。
“你又要來,說教我可不聽。”冉鳳偏了頭不忿道,“在你眼裏梁茗什麽都是好的。”
陸橫哭笑不得:“我哪裏是要說他了。”
“那你要說什麽?”
陸橫撇撇嘴:“宮裏萬貴妃爭權,梁茗想除了她,問我的意思。”
冉鳳詫異不已:“你說什麽啊?他……”轉念又怒道:“這種事該問誰他不知道嗎?怎麽又拖你下水!”
“督主暫時還不想動手,可梁茗的意思,不需要督主知道,其實他不知道才好,到時候總要撇清督主的。這事,自有人來做替死鬼。”
冉鳳擰眉:“這不成,我不同意。陸橫,你可別糊了心,萬貴妃此時除掉弊大於利,你別以為梁茗是為了你好。”
陸橫眉目微沉:“萬貞兒不死,我終是意難平。”
“你!”冉鳳急道,“多少年都忍了,你怎麽就這會沉不住氣了!”
“不是我沉不住氣,萬貞兒要給你做媒,她不死,這事怎麽了?”
冉鳳目瞪口呆,這怎麽又扯到自己身上來了?
……
沽月樓在三岔河口碼頭的邊上,正對著海河。
冉鳳舉杯一飲而盡,笑道:“真是個好所在,沽月樓,這名字起的也好。”
展言笑道:“我起的,當然好。”
這酒樓背後的老板就是他,自然是要費些心思在上麵,這名字他琢磨了好久,定了這個也是頗為得意。
冉鳳點點頭,放下酒杯,轉頭依舊看著窗外黑漆漆的河麵。
海河極寬闊,白天都一眼望不到對岸,晚上更是水天相接在黑暗中連成了一片。
天上繁星點點,河麵上也是點點漁火,一時間好像置身星河浩瀚,不知今夕何夕。
冉鳳看著這幅情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景,不由得想到了那晚和沈醉同舟看流星,微微勾起唇角,起身道:“我吃飽了,你們繼續吃。”
“你要上哪?”陸橫從一堆螃蟹腿裏抬起頭,擦了擦手把青瓷小碗捧給她,“我給你剝了蟹腿肉呢。”
冉鳳笑著揉了揉他腦袋:“你自己吃吧,我出去轉轉,別等我了。”
“哎!”陸橫看她出門,下意識就想去追,卻被展言一把拉住,著惱地推他,“你幹嘛?”
展言撇撇嘴:“咱倆好久沒一起喝酒了,今兒你不能走。”
“可是鳳兒她……”
“她又不會有事,天津衛這片地界,誰敢惹她?”展言不以為意,說著卻又換了一副神色,輕輕歎息,“老三,你要麽就順著她,要麽就順著自己,你這個樣子,哪天是個頭?”
陸橫早已半醉,根本也沒聽明白展言話裏的意思,隻胡亂地搖頭:“我當然要順著她,我順著自己幹嘛?”
展言見他麵頰緋紅,眼神迷離,知道這人是沒法講道理了,便也幹脆地又給他斟了一杯:“好,隻順著鳳兒,咱們一起順著她,幹!”
陸橫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舉杯道:“幹!咱們,不醉不歸!”
冉鳳出了沽月樓,秋夜風涼,站在河邊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身後有人送過披風,冉鳳穿戴好後擺手道:“我隨便走走,你們不用跟著。”
隨行的下人自然不敢違逆,隻恭順地應了,又把馬牽來送過去,目送她沿著河邊緩緩地走開。
冉鳳來天津衛次數不少,秋夜裏沿著海河漫步倒還是頭一遭,不由起了興致,騎上馬順著河邊慢悠悠地踱步。
水聲滔滔,水麵光影粼粼,河邊蘆葦在夜風中搖曳,既不似江南水鄉的溫婉,也不像長江大河的壯闊,卻也別有一番疏曠意趣。
冉鳳一邊走,一邊隨手摘了蘆花在手上把玩,雖然夜裏瞧不真切,可她目力極好,借著星光看路倒也沒什麽麻煩。
走了一陣,前麵已能看到運河碼頭。
那裏燈火已然多了起來,冉鳳不太想過去,便撥轉馬頭,想著依舊回去尋了陸橫兩人也便是了。
誰知才掉頭沒走幾步,便見前麵不遠的蘆葦叢中模模糊糊地似是有什麽在動。
冉鳳凝神細看,竟是一個人自河邊往岸上走,碼頭上的燈光落在他臉上,映出柔和的線條。
冉鳳翻身下馬,笑著朝那人跑了過去。
“小哥哥,你怎麽在這?”
沈醉聞聲抬頭,冉鳳背著光站在他麵前,沈醉卻知道她在笑,對著自己笑。一瞬間心裏緊張不已,手裏的纜繩險些握不住。
沈醉想說,我想和你一起泛舟看星星,可你在沽月樓吃酒,我隻能在這裏等。本來以為等不到,還好你來了,我真高興。
然而開口說出來的卻是:“我,我在,在等你。”
沈醉心裏絕望,隻是想在她麵前說句整話,怎麽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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