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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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妤遊思往事之際,陸九卿已將裏衣清理的差不多了。他以濕帕將浸了茶水的地方全擦洗了一遍,又拿幹巾沾走多餘的水份,這會兒正向身後側過半張俊顏,瞥著楚妤。

    “咳咳。”他發出很小的聲音清了清嗓子。

    楚妤登時回神兒,她嘴角淡出一抹微微的苦笑,幹麻又想起那些。

    “陸公子?”她一時還沒明白過來陸九卿為何看著她。

    陸九卿往書案那側看了看,楚妤看到書案上明晃晃擺著一把扇子,驀地明白過來了。她趕忙過去拿起,然後往陸九卿前身兒靠了靠,離著三尺開外的距離立住了,然後支著胳膊在他胸前扇了起來。

    陸九卿幾不可聞的哼笑了一聲別過頭,露出一絲無奈。楚妤猜他是不喜自己這防賊似的架勢,她心中還根植著共處一室授受不親的念頭,確是有些不尊重人了。

    她尷尬的笑著往前挪了半步,扇風的動作稍自然了些。

    楚妤心中暗罵自己一句,迂腐。鐵定了心思開青樓的那會兒,不就將女德都拋到九宵雲外去了麽,時不時的又犯什麽矯情。

    雖是頭一回見,但楚妤已看出陸九卿是個喜靜的人,她麵對麵的給他扇了一柱香的扇子,他竟是一句話沒說。如此看來,之前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楚妤心中正這般想著,悠忽聽到兩個字冒出:“累麽?”

    她不自覺的抬起眼簾往上看去,隻因著有些不敢確信這是陸九卿口中發出的關切。這一抬眼便恰巧迎上他的一雙黑眸,眸色幽深,竟清晰的映出了她的臉龐。

    她瞬間逃似的輕垂下頭去。頓了頓,才應聲:“不累。”

    “嗯。”

    楚妤繼續輕擺著皓腕,動作看似靈巧,實則腕間已因重複動作而變的僵累。隨著腕間的力道越發不均衡,柔軟的絲袖漸漸往後滑去,露出一截白膩的腕子。

    嘴上雖是不便稱苦,但她其實很好奇一個問題:“若是方才說累了會怎樣?”她隻是隱隱在心裏這樣想著,須臾後才忽地反應過來,這句竟是嘟囔出了聲!

    她怯生生的抬起頭,或許如此低喃他也未必聽見?

    “若是累了,可以坐下扇。”

    楚妤:……

    許是氣氛太過尷尬,楚妤之後便未敢再說一句話。隻心道:尷尬好,尷尬好過曖昧。

    陸九卿身上的裏衣已漸漸變的不那麽沾身,水份扇除了大半。扇子搖晃的越發不規律,重一下輕一下的,顯然楚妤是真的累到不行了。

    “罷了,如此便可。”

    聽到陸九卿施恩似的說出這句話,楚妤幾乎要感激涕零!這尊佛真的能送走了?

    她邊遞過早就疊好放在榻上的新袍子,邊連忙道:“陸公子,不知府上在何處?明日一早楚妤便讓人將清理幹淨的袍子給您送去。”

    陸九卿從她手中接過袍子抖開,這料子和做工在民間也算是頂好的了,可還是換來他的一聲歎息。這種粗劣的衣裳讓他如何穿出門兒?

    好在還有一件大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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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勉強換上新衣,他才緩緩道:“府上不便姑娘去,還是明晚我派人來此處取吧。”

    楚妤正幫他抻著袖子,聽到這麽一句話臉上驀然露出一絲悻悻。她又沒說是親自上門去送,竟就這麽被輕侮了!

    “好。”饒是心中腹誹,她還是順從的應了聲。

    這不是大佛,這是瘟神。眼看要把這尊瘟神送走了,可別又哪裏惹他不順心揪住小辮子,徒惹困擾。

    ……

    醉花閣外,元承幾人已落好轎子牽出了馬,遠遠見到世子從木梯口出現,元承便趕忙去開那扇屏。

    陸九卿邁出青樓的正門,侍衛們恭敬的垂著頭,轎夫將轎杠壓到最低。因著世子提前囑咐過莫張揚,他們便未敢行禮。

    楚妤和之前闖禍的那個姑娘都送至門口,直看著陸九卿上了轎,楚妤還熱情的揮了揮手,似依依不舍狀。

    轎子抬起,往巷口行去。楚妤放下手,也釋放了那張早已笑僵的臉,訥訥道:“保佑這個瘟神,這輩子都不要再來了。”

    ……

    陸九卿手中搓著紫金暖手爐,然後往胸前揣了揣,這一晚怕是要受涼了。正是清秋夜裏驟降的天氣,他濕著裏衣扇了半個時辰的扇子……

    “阿嚏!”

    “世子爺您沒事兒吧?”元承聞聲,騎著高頭驄馬往轎窗旁靠了靠,馬兒高大,他騎在上頭差不多與陸九卿持平,說話聽音兒都不吃力。

    “無妨。”轎裏的主子隨口應了聲。

    元承伴行了幾步,又忽而想道一件可以邀功的事兒:“世子爺,您放心,屬下已將消息放了出去,明日一早京城裏就會傳開了。”

    陸九卿倏地一驚,元承所謂的消息,正是楚妤今晚接客的消息。他進她閨房原本的確是因著今晚清閑,正好羞辱下平陽侯。縱是休掉的夫人,也是他當初三書六禮明媒正娶過的侯夫人。

    隻是,他之前從未考慮過這女子的感受。

    陸九卿緩緩闔上眼,輕飄飄的吐出幾個字:“將消息收回吧。”

    元承怔了怔,隔著厚實的絨布轎簾他看不到世子這會兒的神情,可他怎麽也想不通世子會突然發善心放過商嘉年!不過他還是遵從道:“是!那屬下先去處理此事。”

    “去吧。”

    ……

    翌日,臨安城主街市上的一處茶樓。

    著一身青灰色長衫的說書先生,此刻正揣著幾冊話本兒,站在台子上講著今日京城裏的趣事:

    “京城男子有千千萬, 妓子床上睡萬萬千。

    古有玄宗奪兒之媳,今有世子嫖侯夫人。

    ……”

    台下的茶客原本就最愛聽這種葷段子,時不時的起著哄,越是起哄,說書先生便說的越加詳盡!很快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不到脯時,整個京城遍傳揚開了!

    前一日,侯夫人開青樓的消息還僅限於上流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圈子流傳,這一日,侯夫人接客的消息卻是傳得滿京城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

    楚妤晝寢剛剛醒來。

    青樓的營生極為耗神,尤其是夜裏睡的遲。便是客人們走後,她還要督促著收拾殘羹冷炙,以及盤點這一日的進賬。偏偏打小養成的習性慣於早起,是以每到日昳她總會再補上一小覺。

    “思雲。”她喚了聲。

    牟思雲沒有早起的習慣便也沒有晝寢的喜好。醉花閣的人皆是些晝伏夜出的,白日裏不開門納客,大家便休養的休養,肆間遊玩的遊玩。

    思雲這會兒則剛從街市回來,正守在三樓眼巴巴的盼著楚妤醒來。這會兒一聽到小姐叫,便立馬開頭進來。

    “小姐,您可醒了!”

    楚妤納悶,這會兒才剛脯時,既不趕著晚飯也不趕著迎客,有什麽可急的?便詢問道:“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思雲慌張的點著頭,急急上前兩步坐在榻沿兒上拽起楚妤的手:“小姐,大事不好了!今日滿京城裏都在傳您昨日接客了!如今您開醉花閣的事兒京城裏可是無人不知了!”

    楚妤先是一臉茫然,很快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若隻是小眾流傳,侯爺尚可能放她一馬,可若是滿京城裏當笑話傳,怕是商嘉年想裝聾都裝不了了!

    她真心委屈!原想著縱是哪天商嘉年找上門兒來,她還可以硬著頭皮說隻當個營生來做罷了,自己又不會去做那些不堪之事。可如今……

    “這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完全就是子虛烏有!”她不是頭一回麵臨這樣的委屈,曾經在侯府官凝青就沒少給她扣這種帽子。本以為離開深府能得來清靜,卻不料仍是逃不過被中傷的命運。

    “小姐,”思雲麵露難色,頓了頓一歎氣終是直說道:“還不就是昨個兒您讓那位陸公子進閨房了!原來那位公子是涼國公府的世子,叫陸九卿。”

    楚妤愣住了,她昨日就猜到他的身份,隻是這京城怎麽會有人敢傳這種流言?這不是同時把平陽侯府和涼國公府都開罪了嗎?

    “思雲,昨日我隻是幫他清理了下衣服……”

    “不不不,連衣服都是他自己清理的,我隻是給他扇了扇扇子!”

    思雲緊鎖著眉頭輕輕拍了拍楚妤的手,眼裏皆是疼惜,小姐這輩子真是吃不完的苦。“小姐,這說出去誰會信呐?大秋天的您在閨房裏給客人扇了個把時辰的扇子。”

    “可這是千真萬確啊!”楚妤不甘的辯駁。

    “小姐,我當然知道這是千真萬確,但是旁人不會信呐!”思雲說著,話峰一轉:“旁人不信也無妨了,關鍵是侯爺能信嗎?他能饒過咱們嗎?”

    楚妤眼中含有水氣,漸漸生出幾縷血絲,被休前他都不曾信任過她,何況是如今青樓都開了。

    “如今我已不是侯府的人,就算是他不信,還能就憑個接客的由頭把我當眾抓走不成?我開的是青樓,早已名譽掃地!就算是真接客了又犯了哪門子王法?”

    作者有話要說:  陸九卿:“阿嚏”……“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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