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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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妤望著商嘉年斜在榻上的背影,心裏忐忑道,這就是衝撞他了麽?

    進平陽侯府前,娘親還扒著她喜轎上的窗牖,再三囑咐著剛剛過門兒定要一切以夫為綱,體貼關懷。現下看來,新婚頭一夜她就把事情給搞砸了。

    楚妤看向桌上的銀壺,執起它一仰頭往嘴裏灌了去!涓涓玉液墜入她的喉嚨,然後她凝著眉痛苦的咽下。如此咽了有三四口,她才輕手將壺放回桌上。合衾酒果真勁兒來的是極快的……

    她晃晃蕩蕩的走向榻邊,自己解了外衫,隻著一件單薄的貼身抹胸,袒臂露肩。

    “侯爺?”她囁囁嚅嚅的輕喚了聲,可卻不見商嘉年有半點兒回應。

    楚妤眼含水霧,側過身子將臨近床榻的燭塔吹熄了幾支,屋裏的光線頓時黯淡了許多,隻剩遠處淡淡的燭光暈染過來,一片婆娑。

    她輕手輕腳的爬上榻,點著口脂的櫻唇哆哆嗦嗦的張了張,她想再喚他一聲,可是想到他先前的冷淡,怕是再喚也無甚用了。

    她掀開被角,將身子塞了進去,然後往商嘉年的身邊靠了靠。娘親囑咐過,嫁與達官貴人做妻室便要有服侍的自覺,不能指望著對方主動來取悅自己。她兩眼一闔,緩緩滑下一滴淚,然後張開手臂輕輕搭在了商嘉年的肩膀上。

    商嘉年心底又有了一絲動容,他握住她搭過來的手,滑滑嫩嫩的,似是攥緊些便能攥出水來。他轉過身子,與她橫臥相對。眉如畫,眼如花,臉上是無盡的嫵媚,偏偏性子又是如此的怯懦乖巧,既撩撥心緒又惹人憐愛。

    便是他沒有那處缺憾,他也想娶她。

    他再次將楚妤抱在懷裏,一番親昵後,沒有他期待的奇跡。他將她壓在身下,看她麵帶羞赧的嚶嚶低吟,溫聲言道:“楚妤,你想要的,我給不了你。”

    楚妤抬起眼簾看著商嘉年,眼底裏滿是委屈。侯爺這是在誤會她嫁進平陽侯府是有所貪圖?娘親說過,越是富貴人家越是介意女眷將府裏的東西往娘家撈,所以讓她一定避著嫌些,寧可從娘家往侯府裏帶,也別從侯府往娘家貼補。

    “侯爺,楚妤雖出自商戶之家,打小也是讀過《女誡》《內訓》的。楚妤嫁給侯爺聽憑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絕無半分私欲貪念作祟!”說完這話兒,她眼底的水汽已結為水滴奪出眼眶。

    商嘉年似乎有些心疼,用幹淨的袖口給她擦了擦,他開口的聲音比先前低沉了些,似是陷入越來越難啟齒的囧境:“我不是說這些,我是說你此時想要的。”他邊說著,邊給她抻了抻衣裳,將胸口遮的嚴實了些。

    楚妤這下明白了,他是說不想要她。她頓時臉色轉為難堪,倒不是生氣,而是覺得悲涼和窘迫。

    人人都道洞房小登科,別的女子家夫君都殷殷期盼著這事兒,可她的夫君竟一點兒也不想要她。他哪怕是裝醉,亦或是裝困,都好過這般赤·裸裸的,讓她無地自厝。

    楚妤不敢再直麵著他,可他又沒有從她身上下去的意思,她當真摸不清他這是厭棄,還是有意欺侮。不想要她,方才卻又那樣對她。她將頭扭向了外側,看著油紙窗上映出的香樟樹葉影影綽綽的,不時還發出被風刮過的窸窣聲。

    “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和你洞房。”商嘉年終是以最直白的方式告之了她。

    她忍下委屈,緩緩開口道:“侯爺,是賤妾貌乏葑菲,不堪匹配。既然侯爺見到楚妤不喜,那便請侯爺給楚妤安置個小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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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待到日子過去些,侯爺再將楚妤休了便是。”這句話說出口,楚妤自己都哆嗦了一下。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嫁個什麽樣的人,但無論嫁誰,她都不曾想過半路分飛。好女不二嫁,婚事對女子而言是何等的重要,一次為金,二次便成了履底的爛泥。

    可商嘉年卻再次讓她疑惑了。“誰說我見你不喜?”

    楚妤扭回頭,怔怔的望著他,這到底是在玩兒什麽把戲?商嘉年撫了撫她眉心的愁雲,輕聲道:“楚妤,接下來的話我隻說一次,你聽清楚。”

    楚妤連忙點了點頭。

    商嘉年將自己整個身子覆在她的身上,緊緊的摟著。似是在刻意回避著她的眼睛,又似是在找尋一種安撫情緒的力量。頓了須臾後,他娓娓道來。

    “去歲,我戰場負傷,傷及下身,禦醫給看過後說是……難再行房事。是以,我便隻想著娶房妻室,身世才情皆無妨,隻需稍稍上得廳堂便可。”

    “可今晚我卻對你一見傾心,不想欺騙你,冷落你,讓你胡思亂想。”

    “你可願意與我過這世上的另一種生活?沒有夫妻之愛,卻有夫妻之情,相濡以沫,共此一生。”

    楚妤驚駭的瞪大著雙眼,直勾勾望著香羅頂周身的幃帳,下巴被迫的抵著商嘉年的肩。

    他漸漸放鬆了臂肘間的力道,撐起上半身,定定的望向她,複又低聲問了一遍:“你可願意?”

    楚妤匆匆斂了斂麵上的恐懼,怕刺傷了他。

    沒有房事,沒有子嗣,這不就等同於跟宮裏的太監結對食?嗬嗬,不止。未來她還要擔下娘家及周邊所有人對她生育的質疑。這條路一但點頭,便是無盡的深淵……

    她心底裏有答案,卻說不出口。

    “誰!”就在楚妤猶豫間,商嘉年突然警覺的轉過頭,看著窗戶那處。她也跟著看了過去,那影子是有些大,不似先前斑駁的樹影。

    她納悶間,商嘉年已閃電般的跳下榻去,利索的扯了一把羅帳將她遮住,便飛也似的兩三步到了窗前,用力將窗子往外一推!

    “唐公子,楊公子?”商嘉年今日雖是頭次見這二人,但方才在席間的印象還是有些的。此二人,一位是平陽郡公的嫡子唐修遠,一位是成安伯的嫡長子楊卓。

    外麵倆人臉上先是一懵,既而其中一人爽朗的大聲笑起,拿合起的折扇用力敲了敲身旁的夥伴兒:“我就說嘛!平陽侯的洞房誰敢來鬧啊?楊卓你還偏不信要來湊熱鬧。”

    楊卓看看商嘉年又看看唐修遠,尷尬的笑了笑,吱吱唔唔應道:“我……我也是方才酒席時聽旁人說的,還以為這邊會很熱鬧。”

    商嘉年隔窗冷眼看著兩人,表麵安詳不作言語,心底裏卻是冒著熊熊的無明業火!不過他素來有警覺,這兩人該是剛到窗前沒多會兒,加上方才他說那事時聲音極低,也就是床上的楚妤能聽見。

    如此,他便也未對二人怎樣,看著唐修遠和楊卓倒退著離去,他臉色很難看的猛一聲關上了窗牖。這事兒便算過去了。

    隻是他忽略了一點,愛聽牆根兒的人,往往擁有一副好耳朵。

    最終,楚妤應下了他。

    日子便這樣嫻靜的過著,商嘉年雖不能像別人的夫君那樣,夜夜疼惜著自己媳婦,但除此之外倒也算待她不薄,相敬如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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