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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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伴著一聲尖叫,楚妤縮到了自己這側的簾幔後麵。她拚命的扯著幔簾遮擋後背,生怕身後之人再看到什麽。他是什麽時候醒的?她竟一點兒也沒有覺察。

    陸九卿看著眼前這個裹在絨布幔簾後麵哆哆嗦嗦的東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剛剛小憩醒來,嗓音還帶著點兒沙啞,更給那低沉音色平添了幾分撩逗的味道。

    “很快就要到市集了,你這樣是想……遊街麽?”

    楚妤起初沒悟這話的意思來。她裸著肩膀抵在窗牖上,心思隻放在背後的陸九卿身上了,卻是完全沒注意到窗外已有了零星的路人,被他這一提,她方意識到此處業已不是先前那蕭索的郊外!

    她心中登時慌亂不已,外麵的人看到她這個樣子還不定怎麽想呢!她使勁兒往下縮了縮身子,可窗幔原本便隻能齊平至腰間,她這一縮便再也遮不住後背了。

    她在廂椅上如坐針氈,幹脆往下一縮!縮到了鋪著氈毯的地上。後背抵著廂椅,雙臂緊緊抱著胸前……

    楚妤緊張的閉著雙眼,掩耳盜鈴般的幼稚心思,仿佛自己不見,旁人便也見不著了。她輕聲命道:“陸九卿你回過頭去!”

    陸九卿臉色驀地冷了些,他最不喜的兩點她全占了:直呼名諱,命令他。

    但他沒詰責她什麽,隻是輕聲言道:“這是我國公府的馬車,姑娘若不想坐就下去吧。”

    楚妤被噎得無話可應。他如今這副樣子怎麽下去,且不說還戴著鐐銬,身無分文!她將眼睛眯開一條縫兒,看到陸九卿的臉上果真有些掛霜般的冰冷,心下不由得一緊。看來方才是她太著急了,說話有些失分寸。

    先不說他是恩人,就是脫衣裳也是她自己要脫的,又沒提前給人知會一聲,被撞見了又能怪誰?指不定陸九卿一睜眼便看到這幕還以為是她想引誘於他……

    想到這兒,楚妤語調便有些可憐兮兮的解釋道:“世子爺,您別誤會。先前是您睡的沉,楚妤問了車夫說是要去前麵的市集,可楚妤身著囚服實在是沒臉見人,是以才……”

    “解釋這些做什麽,不想生誤會就快些將衣裳穿好。”陸九卿邊打斷著,邊將頭轉向了另一側,不去看她。

    楚妤焦愁的垂眸看了看卡在腰間的絲裙,這樣蜷縮著身子斷是沒法扯好的。她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心底生出一陣兒委屈。先前動作急,手腕兒處已被勒出了兩道駭人的血印子,現下稍稍一動便被那鐵鏽沙得生疼!

    這時,前頭的人轉頭隔著帷裳小聲稟道:“世子爺,到地兒了。”說完,楚妤便見那帷裳被輕輕撩起了個角,他們這是要伺候陸九卿下馬車。

    楚妤心下剛一緊,便聽到身後陸九卿的聲音:“等下。”

    話音兒落,那掀起了一小側的帷裳便被重新放了回去,楚妤這才稍稍安心些。

    她抬起眼簾望著陸九卿,眸子裏帶著幾分乞憐的意味。她張了張嘴,複又閉上。如此三次,才終是喃喃的發出絲蚊蠅之聲。

    “世子,您能幫我抻一下裙子麽……”

    陸九卿微微一怔,繼而沉沉得道:“那你站過些來。”

    楚妤蹲著挪了一小步,才發現根本無法站起身。若是站起,那卡在腰間的裙子便有可能更往下滑去,而她鎖住的手腕兒所能彎曲的弧度有限,便是提著裙子也僅能提在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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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哆哆嗦嗦的又道:“世子,您可不可以先闔上眼?”有了先前惹煩他的經曆,她這次的請求說的極盡柔婉。

    “嗯。”陸九卿隻輕哼著應了聲。

    楚妤見他闔上了眼,便小心的起身,雙手盡量向上拽著裙子。可她的著力點也隻能是前身,前麵拽的高,後身卻是鬆垮垮垂下的。

    她轉過身背對著陸九卿,然後往他垂手的位置湊了湊,若是離得遠了他伸手反而更可能‘誤傷’。

    “好了……”

    楚妤站立好位置提醒了句。很快便感覺到腰臀間有雙手在靠近,那雙手捂了一路的暖爐,此時正散發出騰騰熱氣,隻是稍稍靠近都令她感到後身一陣暄暖。

    她白膩的脊背似一塊兒雕琢絕紗的美玉,玲瓏剔透,婀娜嫵媚。不盈一握的纖腰上兩朵粉嫩桃花更是平添了幾分情趣,活色生香,妖豔欲滴,讓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摸,仿若真的有花堪折。

    陸九卿的動作很準,沒有碰到一處不該碰的,很快便將裙子給她提了上去,並依她所求纏了闊帶,將係繩塞到她的手裏。她勉強可以將手舉到胸前,然後歪歪斜斜的係上了那帶子。

    在楚妤轉過身的一瞬,陸九卿重新闔上了雙眼。

    ***

    霜桃帶著滿身的傷痛回到了牢房,可她看到的是人去牢空。

    “這裏關著的那些姑娘呢?”她急急問向一旁的獄卒,這人正是先前被侯爺教訓過的那個。

    獄卒一時也搞不清她與平陽侯之間有什麽瓜葛,是以對她比先前實誠了許多:“你們醉花閣那個叫楚妤的鴇兒業已被世子保走了,留著你們這些小兵小卒的也沒什麽用,上邊兒便下令把你們都放了。”

    “姑娘,你也直接走吧!”

    霜桃怔住了。她方才所受的那一切,不是想著換富貴或是自由麽?如今富貴沒戲,本以為至少換來了自由,卻不料原來所有人都已被釋放了……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從側門邁出京兆府,遠遠看到京兆府大門前,平陽侯的轎子正緩緩落下轎簾。轎裏的人神情淡漠,對她視而不見,仿佛先前的那些不過一枕黃粱,如今已是春夢了無痕。

    轎子漸漸消失在她所望不及的盡頭,這時身後傳來思雲的聲音。

    “霜桃?”

    她回頭,思雲等人確定是她,便立馬湧過來。一聲聲問著:

    “你沒事吧?”

    “那人沒有對你怎樣吧?”

    ……

    霜桃嘴角淡出微笑,搖搖頭。她本就是妓子,什麽才叫‘有事’?什麽才叫‘有怎樣’?

    看著思雲她們安心的往花街方向走去,她的步子一點點落下,遠遠看著那條街,她不想再回去了。縱然過去真的拿那裏當過‘家’。

    半年前,楚妤救下了她們這批從漠北轉運往南疆的營妓,她當時就疑惑這女人怎會有如此大的能耐,原來竟是平陽侯夫人。想來,那時該是得寵的。

    她們這些姐妹受了那麽多年的淩辱,喝了這麽多年的涼藥,早已回不去家也嫁不得好人了。楚妤費勁心機的營救她們,助養她們,突然有一天說自己被夫君休了。姐妹們私下一合計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幹脆開間青樓吧!

    既為報答恩人,也為給自己找個糊口的飯碗,起碼這種日子比起過往來是自由的,有尊嚴的。就這樣,一個不喑世事的侯門貴婦人,竟就跟著她們淌進了風塵這趟渾水裏。

    可是如今,霜桃後悔了,她不想再過這種日子了。或許卑微如她,也可以去爭取一種不一樣的人生。

    她高舉起胳膊,琵琶袖滑至肘間,露出白白的一截手臂,她衝著前方揮了揮手。

    “楚妤,我未曾稱過你媽媽,今日便叫一回。若有可能,日後我定會報答你……”

    ***

    轎子自平陽侯府大門進入,徑直抬到了東院兒。

    商嘉年自轎中邁出,看著眼前這個小院兒。這是官凝青所居的院子,前門與他的主院兒相通,後門與花園兒相通,在府裏往來極為便利。

    “來人!”他低吼一聲。

    立馬便有幾個貼身伺候的下人聞聲迎過來,然後恭敬的行了個禮:“侯爺有何吩咐?”

    “將官夫人所居院落的前院兒、後院兒,全以青石封死!”

    下人們一臉錯訛!官夫人正得寵,如今又懷有身孕,侯爺怎的會突然這般?他們一個個僵在那兒不敢應,似是辨不清侯爺此時說的是一時氣話,還是來真的。

    商嘉年臉色死灰,一雙眼睛深眯著,帶著幾分獰惡。他這次聲音狠厲了許多,臉上也是難壓慍怒之色!

    “你們當這侯府裏誰是主子!一個個的都不想要命了嗎!”

    “連夜封死!隻留一個可放食盒的洞,讓灶房送一日三餐,直到臨盆。”說完他便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

    商元逸這邊兒聽到下人的回報,猜侯爺定是在外頭聽了什麽傳言,便想去勸勸。

    商家雖人丁興旺,但侯爺這一脈卻是三代單傳。要不當初也不會將他半過繼到平陽侯府來給商嘉年作個伴兒。自老侯爺走了後,整個府裏商嘉年最近的大概也隻有他這個遠房表哥了。

    當初楚妤生‘外心’時,也虧得他坐懷不亂主動捅出,不然怕是要落個同那女人一起被趕出平陽侯府的下場。

    商元逸見侯爺書房的門兒敞著,便也沒叩就直接進來了。隔著屏風他正巧聽到商嘉年在吩咐下人去做個什麽麝香的香囊。

    他心裏忽地‘咯噔’一聲!據他所知麝香可是滑胎之物!如今府裏有孕的隻有官凝青,結合侯爺一回來就封了她的院子,這東西定是給她使的無誤了!

    商嘉年該不是已經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營妓】古代較少有軍妓的叫法,一般都是營妓。但因為軍妓這詞比較深入人心,所以我開始想著全這樣叫算了,不過後來寫著寫著自己有點出戲,那還是改回營妓吧。我抽空把前麵的幾章也都改一下。

    【小注解】因為這章我有提到她們進青樓覺得有尊嚴之類的話,怕有些小天使誤會我的意思,所以提前說明下哈~做青樓女子和營妓差距很大,營妓的資料就不多講了,但一無可支配收入,二無生活自由,三無贖身的盼頭,四無起碼的人格尊嚴。相較之下,青樓女子是一種公平的買賣營生,不像營妓一樣隻是奴隸,所以對她們而言的確算是很有尊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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