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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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此聲音,楚妤與班苑之,還有幾位零散的賓客悉數往屏門處看去。
著一身茜素深紅絲絨蟒袍的陸九卿正負手立在門內,他身後隔著門扇的地方似有無數人影湧動,隻是外麵的人被掩在火紅的燈籠下,晃得有些看不分明。
映進來的火紅光芒將他臉上染了層喜慶的紅霞,交領袖口間繁複的織金滾邊更是給那一身的燦豔平添了幾分貴氣。古語說燈下觀美人如霧裏賞花,燈下觀美男又何嚐不是水中望月?
散客多是沒什麽機會見達官貴人的,是以今日見了也沒人認得出這是國公府的世子爺。隻是一個個望著他的眼神有些癡瞪瞪的。
楚妤也有些想不通,她見過陸九卿兩次,不是白袍便是青衫,她便以為此人是喜好素色衣裳的,可偏偏今日又穿的這般瑰麗。
“世子……”她低聲自語道。明明眼裏是殷切企盼,心裏也想熱情招呼,怎奈說出口的聲音卻微如蚊蠅,成了隻有自己聽得見的。
“過來。”
陸九卿定定的望著楚妤,聲音低沉淳厚,不容質疑。
楚妤不由自主的往他那走去,可是剛剛走出一小步就覺得右半邊身子被扯了一下!她一時忘記了被班苑之拽著的那片袖角。她忿忿的轉頭看向班苑之,而班苑之此時正看著屏門處,他身子輕顫了下,立馬鬆開手。
楚妤有些意外他的自覺,回過頭再看陸九卿時,他眼裏有著她所不熟悉的狠厲。她本以為冷漠已是陸九卿最迫人的模樣,卻不想還有更甚的。
她走到陸九卿身前,看到他背後聚集著熙熙攘攘的人群,而且各個麵帶殷殷忻悅之色……
元承拿著一包鼓鼓的錢袋往零星的散客桌走去,安撫道:“今日我們公子生辰宴包了整個醉花閣,還請各位換家去吃酒。”說著便爽快的將金元寶往桌上一撂!
那客人還以為是自己閃了眼看錯了!便是一錠白銀也足以說服他讓座,黃金就有些太過誇張了。他將元寶捧在手心裏仔細的端了端,“這……這真的是黃金呐!”
“我這就走……我這就走!”那人邊激動的說著就起身往門口大步走去!走到陸九卿身邊時還連連弓身謝恩。雖不認得這是世子,卻也知道能這樣大手筆的必是京城顯貴。
如此,其它幾位散客也很快被安撫著離開了,隻剩下班苑之這桌。班苑之方才也是聽得清清楚楚,今日是陸九卿的生辰,並且他還將醉花閣包了下來做壽宴。
同為世家子,雖說各有各的小陣營,但見麵還是免不了三分客套。班苑之換了副熱切笑臉兒上前迎了幾步,拱起雙手道賀:“哎呀呀,想不到今日竟是世子的生辰!祝世子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啊!”
“可惜我也未備什麽賀禮……這樣好了,過會兒我派家丁備份薄禮直接送到國公府上!”
……
班苑之一人說的熱鬧,陸九卿卻是連看都未看他一眼,隻等清靜了才對眼前的楚妤言道:“上去換件衣裳。”
楚妤也是聽班苑之道完賀,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今日是陸九卿的生辰,可是生辰不去酒樓卻來青樓,這也有點兒……
而且他為何剛來就讓她去換衣裳?難道是嫌她這身銀霓曳地茜裙不夠喜慶?可這業已算夠紅的了,還是她為了今日複業特意挑選的。
罷了,誰讓他今日是小壽星呢,權當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開心好了!
“那世子喜歡什麽色?”
“隨便。”
既然這麽隨便為什麽還要她去換?楚妤心中不解,但看著外麵的客人已陸陸續續的進來,大堂裏頓時熱鬧起來,她也不想在這麽個節點磨嘴皮子,換便換吧。
看著楚妤上樓後,班苑之也覺繼續在此呆下去會無趣,既然陸九卿連個起碼的薄麵都不給,他還在此羅嗦什麽。讓座自是不甘心,但今晚來的皆是與國公府交好的世家公子,不讓必然是找難堪。
想到這些,班苑之衝著陸九卿敷衍的笑笑,“那世子在此好生享完便抬腳欲往外去。
就在兩人擦肩之際,陸九卿倏地輕甩了下手中折扇,那扇墜子掛著班苑之腰間的玉帶就去了。扇墜子自然是勾不過玉帶的,就著班苑之往前邁的力道猛得一扯便摔在地上!上麵的綠玉寶石登時碎裂。
班苑之愣了一下停下腳步,看著白玉地麵上的碎玉,然後抬起頭看著陸九卿,滿臉堆笑:“碎碎平安,嗬嗬,碎碎平安。改日我定賠世子一麵更好的折扇!”
陸九卿沒有說話,而是瞥了眼業已入席的唐修遠。唐修遠知道該他出場了。
說起來,京城的紈絝圈子大約分兩波。一波是父輩依附老侯爺的,那麽這些公子哥兒自然是去拍平陽侯的馬屁。還有一波是父輩依附涼國公的,那麽這些公子哥兒自然是愛跟著陸九卿。若說班苑之是侯爺跟班裏的魁首,那唐修遠便是世子派的翹楚。
唐修遠起身走了過來,圓瞪著一雙大眼錯訛的盯著地上的扇墜子,指著它的手還不停的抖,“這……這……這不是陛下昨日才賜給世子的壽扇?”
陸九卿臉上波瀾不驚,睥睨著地上之物,淡淡應道:“正是。”
班苑之這一聽簡直頭都要炸了!目瞪口呆的杵在那兒!禦賜壽扇?這可是大不敬。
“世子……這……這我不是有意的……”
唐修遠怒歎一聲,截過話來:“哎!有意無意的吧,壞了就是壞了,反正是大逆不道了。”
班苑之乍然驚出一身冷汗!急的抱住陸九卿的胳膊,此時他也全然顧不得什麽顏麵了,慌不擇言的乞憐道:“世子爺這怎麽辦?我賠多少銀子都成!您看怎麽才能……”
“金子也成!多少金子都成!”
陸九卿先是一臉厭棄的將他手從袖子上捊開,之後平心定氣的詰問道:“褻瀆禦賜之物豈是金銀賠得?”
“那……那怎麽辦?世子爺您給我條活路,隻要我能辦到什麽都成!”
唐修遠故作友善的攬過班苑之的肩膀,笑道:“班公子不必如此焦躁,既然是禦賜之物,那待涼國公明日稟明聖上後,但憑聖上裁奪吧。”
班苑之又看看陸九卿,見他笑微微的讚同。
這句看似勸慰的話,卻是讓班苑之心裏徹底絕望!這表明陸九卿他們不打算私了,而是篤定上奏了。按說禦賜之物聖上是斷無可能事後再詢問的,一般隻要當事人不報,又有誰能知道壞過?畢竟不是不可修補。
嗬嗬,好一句‘但憑聖上裁奪’,說的大義凜然,可他班家不過是個外戚,連聖上的麵兒都難見著,哪裏有解釋的機會?還不是任憑國公在聖上麵前說什麽便是什麽了。
班苑之明白這種事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可大可小,皆看陸九卿一句話。跟班家的榮華富貴比起來,麵子算不得什麽!他‘噗哧’一聲跪到地上,抱著陸九卿的腿哭道:“世子爺!世子爺!求您給我指條活路……”
席間雖喧鬧,卻也有幾桌臨近的賓客看到這幕,不免一陣嗤笑。他這一跪丟的不隻是班家的臉,連平陽侯的臉都丟盡了!
陸九卿見他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抱著自己,頓覺惡心,抬腿往一側走了幾步,在靠近屏門處的一個雅座上坐了下來。這雅座並非待客之用,而是閉門後楚妤會坐於此盤點。
一旁的朱漆小案雕工精巧,流線典雅,上麵放著一冊《史記》。陸九卿隨手拾起翻了兩頁,遽然嘴上噙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班公子可聽過‘將相和’的故事?”
班苑之懵懂的搖搖頭,他這輩子讀過的書不少,但多是些《玉·蒲·團》《癡婆子傳》之流,哪有讀過什麽史記。但他還是從這話裏聽出一絲生機!便忙跪著往前爬了幾步,“還請世子爺指點迷津!”
陸九卿唇角的弧度越發詭譎,撐開那把有些殘損的禦賜折扇,略顯心疼的摸了摸扇骨和扇麵兒,娓娓言道:“趙國的廉頗將軍曾因一時魯莽,開罪了上卿藺相如。事後為了將相和解,最終解下戰袍,背上荊條,親自到藺府門外請罪而得到原諒。”
說到這兒,他垂眸看向腳邊的班苑之。長而濃密的睫羽在他下眼瞼遮出一小片濃重陰影,臉色驀然陰悍。
“將相尚如此,今日班公子褻瀆了聖物,本世子倒是可以網開一麵,隻是在座的這麽多人看著,萬一有個多嘴的捅上去,我國公府屆時也要給聖上有個交待才行……”
“負荊請罪?”班苑之雖未讀史記,卻是聽人講過這個橋段,他當年還百般蔑視那位將軍。
他昂頭看著周身的幾個人,陸九卿、唐修遠、元承……他們一個個麵帶慫恿的詭笑,讓他不寒而栗!
……
沉默許久後,最終他點點頭,起身,一件件褪掉衣裳,外袍,中衣……最終光著膀子,僅著一件褻褲。
元承很快便從東廚要來了柴火代替荊條,幫班苑之綁在身上,然後用力拍了他肩膀兩下,鼓勵道:“班公子,走好啊!”
陸九卿狀似隨意的扇了兩下扇子,班苑之頓時打了個寒顫!他孤零零的往屏門外走去……
……
楚妤換好衣裳下樓,看到廳堂裏高朋滿座,無一虛席。桌桌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她徑直走到就坐於主位的陸九卿身邊,似是等待校閱般的望著他。心中忐忑,這身衣裳他可看得上眼?
陸九卿臉上帶著幾分暖意,沒說什麽,隻是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口,“來,坐我身邊。”
楚妤心下稍稍寬慰,看樣子是過了?她落坐後,低頭看了看此時穿的這身赭紅色盤金千水裙,“這件真比上件好看麽?”
原本隻是小聲嘟囔,卻不料身邊人是聽進去了。他斜睨著她,嘴角淡出抹笑,“都還好。”
她先是一怔,繼而大著膽子詢道:“那為何世子不喜歡上一件?”
……
“因為髒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因為被猥瑣男摸了袖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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