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情緒激動

    幾個小時之後，奧麗斯幽幽地醒來，臥室內亮著柔和的燈光，她感覺整個人很疲累，頭微微地側一下，還有點暈眩感，她清楚的記得昏倒前一刻發生的事情。

    奧麗斯的眼神倏地轉暗，眼睛掃過詹姆斯，她的丈夫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打著旽。奧麗斯還餘怒未消，一口氣還梗在胸口間下不去。

    她不願看見丈夫，不想麵對他，尤其是在她脆弱的這一刻，已經沒有餘力……她也不想再多說什麽，一切都已經發生了，還能挽回什麽嗎？

    都太遲了，她恨死丈夫的不堅定，她們不是說好的嗎？他怎麽能？！肖澤一定恨死她這個母親了。

    思及此，奧麗斯胸腔上下起伏，她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嗚咽出聲，趕緊背過身去，卻發現手還被丈夫握著，她想都不想，用力的抽離，雙方捂住嘴巴不想讓丈夫知曉。

    奧麗斯的動作太大，詹姆斯一下子就清醒了。

    看著奧麗斯背對著他，肩膀在抽動，他的心被揪在一起。

    詹姆斯的手想搭在她肩膀上安撫，舉在半空中，又縮了回去，擔心又刺激到妻子的情緒。

    最後還是輕聲的開口，“親愛的，你醒了，感覺好點嗎？”

    奧麗斯充耳不聞，挪到床的另一邊，繼續背對著他。

    “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

    詹姆斯也不知道自己睡過去多久了，透著玻璃窗看出去，外麵的天色已黑，燈也不知道是誰開的。他視線落重新回到妻子身上，聽見妻子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詹姆斯無聲地歎了口氣。

    “奧麗斯，你能平心靜氣的聽我說嗎？”

    他停頓下來一會，還是得不到妻子的回應，但也沒見她有過激的反應，遂他接下去說道，“肖澤今天打電話來求我！”詹姆斯的聲音變得喑啞。

    “你知道的，我們的肖澤，從小到大他都沒求過我們。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帶他到遊樂場，當時他看見一輛玩具車，視線沒有移開，一直在看，就是不開口讓我們買給他。第二天，你把車子交給他的時候，他特別的開心，還親了你。”

    奧麗斯靜靜的聽著，她當然記得，那是肖澤第一次親她，她激動的掉下眼淚。

    她花了多少心思日日夜夜的陪伴肖澤，才慢慢的讓肖澤打開心緋接納她，肖澤那一吻代表了很多很多。她又怎麽會忘記？奧麗斯默默地在心裏回答。

    “我們如此驕傲的兒子，今天用請求的口吻求我。”詹姆斯說到此處，摸了把臉。

    奧麗斯的心像針紮一樣痛，她的手悄悄的在擦拭新湧出來的眼淚。

    兒子在求他爸爸？找尋親生父母比他們還重要？

    “我牢牢記記我答應你的話。”

    “你記得！為什麽還要告訴他！”奧麗斯豁然翻過身正對著丈夫，臉上布滿淚痕，她手捂著嘴，怕自己哭不出，看起來是那麽脆弱和無助。

    “奧麗斯，別激動，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他傾身上前去抱著妻子的身子。

    奧麗斯掙紮的把他推開，他又抱上去，來回幾次，奧麗斯終於不再抗拒。依在詹姆斯的懷裏嚶嚶大哭，眼淚一下穿透衣服，濕了大片。

    詹姆斯摟緊妻子，下齶抵在她的頭上。

    “我們都愛肖澤，很愛很愛，但愛不能變成枷鎖，你明白嗎？”他柔聲的說著，柔軟的為她拭去頰上的淚水。

    “肖澤有心病。”詹姆斯指著心髒。“一直都在，我們不能視而不見，對嗎？”

    奧麗斯眼眶又湧現眼淚，她不想聽！將手捂住耳朵。

    詹姆斯不允許逃避，他將妻子的手拉下來。

    “別這樣好嗎？我們是他的父母，必須幫助他，就像他小時候剛來到我們家一樣。”

    久久的，奧麗斯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她作為一個母親她也不希望肖澤痛苦，難受，這比挖她的肉還要痛。

    可是她真的害怕肖澤會離她而去，她根本承受不了，那比死了還要難受千倍萬倍。就像當初她知道兒子出了意外之後，每天的日子都是黑暗的，白天過了，又到黑夜，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日日夜夜，直到肖澤出現，是他從黑暗裏把她拯救了出來。

    那時候他那麽小，縮在街角，一雙無助的眼神，既驚又怕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奧麗斯當時和丈夫在咖啡廳內討論著領養孤兒的事情，就在抬眼的瞬間看見了肖澤。

    她相信冥冥中老天的安排，她的雙腿不聽使喚的站起來，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不理會丈夫一直在她身後叫喊。

    徑直的走到肖澤的身邊蹲了下來。

    肖澤晶瑩剔透的雙眼與她對視，小手伸了出去，奧麗斯在空中握住冰冰涼涼的的小手。

    “媽媽。”

    肖澤喊她媽媽後就倒在了她的懷裏。

    奧麗斯被嚇蒙了，抱著他軟軟的小身子。

    詹姆斯果斷的從妻子的手中抱過肖澤。

    “快，送他去醫院。”

    從那天起，肖澤是她奧麗斯的全部，她沒辦法接受肖澤除了她之外，喊別的女人：媽媽

    奧麗斯承認自己很自私，也感覺的到兒子的壓抑，她選擇視而不見，以為不去觸碰就不存在。

    奧麗斯的眼淚悄悄的滑落。

    詹姆斯心痛的為她拭去的眼淚。

    不隻兒子有心病，他的妻子也一樣有，趁著這次機會，也許能讓妻子的心闖開。

    “肖澤一直以來懂事，孝順，他還是一個有情有義，內心心膩的孩子，他也同樣愛著我們。別忘了兒子既使身處中國，可心一直是係著我們的。不然他怎麽會不遠萬裏的從中國飛回來陪我們，兩個月一次。那是愛，愛是不會讓我們分開的。”他摟緊妻子，詢詢開導她。

    “當他跟我說，他常常被惡夢驚醒，他想解開這個時，親愛的，你知道我內心多煎熬嗎？”詹姆斯蹲下來和妻子對視。“是我們讓他難受，我們用親情綁架他。”他聽了也很難過，卻不可昧著良心繼續下去。

    “我從來沒聽他提過。”奧麗斯聲音幽幽地傳出。

    “肖澤不想讓我們擔心。”詹姆斯又一歎息。

    肖澤什麽都好，唯獨內心有一個角落始終堅守，不讓人靠近。

    “你記得我們把肖澤帶回來，不久他得了自閉症嗎？”

    奧麗斯當然記得，肖澤的每一件事情，她都記得。在得知兒子得了自閉症後，她急壞了，帶他看了無數的心理醫生。

    弄明白他講中文，她又立刻報了中文培訓班學習，還要求老公也一起學習。

    好不容易，經過一年多的努力才把肖澤的自閉症治好，當他開口喚他一聲：媽媽

    她有多高興！她抱著他親了又親。

    “我們用愛去陪伴他吧，以前能做到，現在也一樣可以的。”詹姆斯握著妻子的手。

    奧麗斯不語，默默地想著。

    “我去弄點吃的過來。”詹姆斯不想逼她太緊，讓她慢慢想開吧。

    在詹姆斯轉身離開之際，奧麗斯拉住了丈夫，詹姆斯又坐了下來。

    隻見奧麗斯對他點點頭，帶著請求的眼神，“給我點時間好嗎？”

    詹姆斯開心的頷首。

    “當然，我們也要相信我們的兒子。”

    “嗯。”奧麗斯終於露出今晚的第一個笑容。

    愛是可以融化一切的，母親的愛更是無窮無盡的。

    丈夫說的對，不能以愛為借口去綁架肖澤，那隻會讓肖澤離他們越來越遠。

    詹姆斯走出房間時，整個客廳亮堂著，還傳來電視的聲音。

    他走過去，看見女兒克麗絲汀半躺在沙發上，打著哈欠，無趣的轉著電視節目。

    “克麗絲汀。”詹姆斯出聲喚女兒的名字。

    克麗絲汀馬上扭過頭來，坐起身。她一直在客廳等著爹地出來，看著無聊的肥皂劇，都快睡著了。

    “爹地！”看了眼詹姆斯又瞄了瞄他身後緊閉的房門。

    “媽咪她醒了嗎？”媽咪沒有和爹地一塊出來。

    “醒了，我正要去弄些吃的。”詹姆斯望了眼牆上的擺鍾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都已經過了六七個小時了。

    詹姆斯關心的問，“女兒，你吃了沒？”

    “我吃過了，還買回一些外賣，回來看見你們都睡著了，我就把外賣都放冰箱裏。”說著克麗斯汀跑去冰箱前將食物拿從冰箱拿出來。

    “加熱就可以吃了，裏麵有海鮮意麵，芝士焗火腿，一兩份牛排，還有兩份蘑姑濃湯。”媽咪喜歡這家的意麵，爹地喜歡吃牛排，克麗斯汀都買了回來。

    克麗斯汀提了一大袋遞給詹姆斯。“女兒，謝謝！”

    詹姆斯接過，“我先去加熱，等會你再陪我們吃點吧。”

    克麗斯汀跟在詹姆斯身後，幫詹姆斯將打包盒一一打開。

    詹姆斯用碟子裝上放進微波爐加熱，女兒就站在他的旁邊看著他忙碌的準備食物，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女兒，你出去看會電視，這裏有我就行。”

    克麗絲汀走了幾步，又停下來，依在站在門框邊上，眼神專注的看著詹姆斯，一副欲言又止。

    “怎麽了？”詹姆斯疑惑的睇視著女兒一會，走過去，手搭在女兒的肩上，低頭看著她。

    “是真的嗎？爹地和哥哥的談話我都聽到了。”克麗斯汀閃爍著不確定，她還是想親口和爹地確認。

    “女兒，我們是一家人。”詹姆斯抱了抱女兒，拍拍她的肩膀，沒有正麵回答。

    克麗斯汀已經明白了爹地的意義，眼眶轉紅。

    “傻丫頭，肖澤一樣是你哥哥，永遠都不會改變的。”詹姆斯知道女兒有點難接受。

    “我知道。”克麗斯汀勉強擠出一抹笑笑靨。

    “乖。”

    安撫好女兒，食物也熱得差不多，他們一起端進客廳。

    一家三口圍著桌子靜靜的吃著，席間誰也沒有開口提肖澤的事情。

    **

    肖澤輾轉反側，一夜未眠，心情有點複雜。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天際慢慢的吐白，雲層逐漸染成橘紅色。

    肖澤的內心掙紮了許久，其實他並不想撥那通電話給爸爸，他知道父母並不願意他去找親生父母，不想傷父母的心，他一直以來都很感激他們對的他的養育之恩，早就把他們當成自己的親生父母看待。

    同時他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他的心一直想找到他的親生父母，不為別的，隻想知道他們過的好不好？他不一定要認回他們，遠遠的看著就好。

    從小到大他被一個夢境糾纏著，夢裏有雙溫柔的手，慈愛的眼神，天使般的笑容，他總是圍著她轉。她牽著他的手很開心的笑著，突然一陣大風襲卷過來，她被卷進黑洞，瞬間被吞噬掉，黑洞越縮越小，最後變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了。他拚命地去追，伸手去拉，都沒有辦法將她找回來。一雙魔鬼似的手牢牢地困住他，不管他如何掙紮，又是打又咬都不掙開，還有那雙陰毒的眼睛，似要把他生吞活剝，他被扔在了黑暗的屋子裏，逃也逃不掉，黑暗無邊無際的襲來。他害怕的縮在角落，緊緊的抱著自己。

    肖澤不想再讓這樣的夢境跟隨他一輩子揮之不去。

    身臨其境的感覺太真實也太可怕了，每每醒來後，渾身濕透，心裏空虛的無以複加。

    那雙慈愛的眼睛，他可以確定不是媽媽奧麗斯的，是另一個女人的，會是他的親生母親的嗎？

    還有那雙陰毒的雙眼，她又是誰？

    可是沒有人能夠給他答案。

    小的時候他被惡夢驚醒，他會躲在被子裏哭泣，長大後他常常把自己的時間排得滿滿的，累得倒床就睡。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很久，近年來下定決心，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或許找到他們，他的夢也可以解答了。

    最近一個月，他做這個可怕的夢次數少了許多，反倒做了另外一個奇怪的夢，夢裏有人在喊他，聲音好熟悉，似乎在哪裏聽到過，可就是想不起來。還有一雙染著鮮血的雙手，看不清主人的臉，但他感覺他的心被狠狠的刺痛了。

    肖澤還有一個奇怪的感覺，似乎某件事情離他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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