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假裝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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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新深夜來密室探望子修,卻發現子修不知何時已經蘇醒過來了,此刻正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壁畫看。
    “你總算是醒過來了,這樣我就放心了。”看到子修又活過來了,法新直到這時才鬆了一口氣。他走到床前,仔細打量著子修。
    然而,令法新感到奇怪的是,子修麵無表情,對他的深夜探望沒有任何反應,兩眼發直,目光看起來非常呆滯,仿佛沒有睡醒的樣子,又仿佛在思考什麽傷心的事情。
    “子修,你現在感覺怎樣?口渴嗎?要不要喝水?肚子餓不餓?”法新感覺到了某種異常,俯下身試探性地問子修,但子修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這時,密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莫名手裏端著一碗溫水走了進來。法新回過頭去看他,眼裏露出一絲疑惑。
    莫名讀懂了師父的眼神,忙嬉皮笑臉地解釋:“晚飯吃得太撐,夜裏睡不著,後來聽到外邊有動靜,猜到師父您肯定會來這裏看望這個大和尚,我就跟來了。怕他醒來後覺得口渴,就順便倒了一碗水帶來。”
    法新點點頭說:“你倒是比我想得周到。隻是,你另一隻手藏在背後鬼鬼祟祟的,是想幹什麽?”
    莫名一聽,不由得慌了神,藏在背後的右手忽然間一抖,就抖落了一把菜刀出來,咣啷啷一聲掉落在地。
    “師父,我是怕夜裏風太大,容易招惹狼群,所以帶了一把菜刀出來防身。”莫名依舊嬉皮笑臉地解釋,隻是沒有一點底氣,白天那副高傲的氣節此時此地蕩然無存。
    法新沒再說什麽,他知道莫名究竟想幹什麽,無非就是擔心子修醒來後會突然加害於他,這才從廚房摸了一把菜刀出來,打著送水的幌子來保護他。他不禁心中感慨,要是子修也有莫名這份純真的善良和孝心就好了。
    莫名彎腰撿起菜刀,依然藏在了身後。他站在一旁小心謹慎地盯著端坐在床上的子修看,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難怪師父看起來一點都不高興。這子修雖說醒來了,卻跟個木頭人甚至大傻子差不多,兩眼無神,不言不語。
    莫名把那碗水遞給了法新,自己卻走近幾步,靠近子修在床前站立,雙手緊握菜刀,兩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子修。隻要子修敢有絲毫的圖謀不軌,他就會舉起菜刀和子修拚命,哪怕是同歸於盡。
    法新將那碗水輕輕地遞到子修嘴邊試了試,還好,呆若木雞的子修居然願意張開嘴喝水,這讓法新多少看到了一點希望。他在心中揣測,或許墜崖後傷到了腦袋,子修被摔傻了。想到這裏,他不免又添了一些惆悵。
    子修喝了幾口水後,還是一言不發,又呆坐了一會兒,便躺下睡覺了,自己把被子掖得嚴嚴實實,不透一點風。
    “師父,他還知道掖被子,說明他還沒有全部傻掉,再等等看吧,說不定等到明天他就變好了。現在離天亮還早,您還是回去繼續睡覺吧,免得傷了精神到時沒力氣照顧他。”莫名見子修睡了,就催促法新回屋去繼續休息。
    於是,師徒二人離開了密室,各自回房,接著睡覺。
    到了第二天早上,莫名自以為醒得早,卻不料聽見院子裏有說笑聲,還有劈柴聲。他心中感到十分好奇,趕緊一骨碌爬起來,連衣服鞋子都來不及穿,光著腳丫跑到窗戶那裏瞪大眼睛往院裏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莫名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多大的工夫啊,隻是一覺醒來,這人就大變了樣子,就跟做夢似的。他慌忙回身穿好衣服鞋子,隨即跑出了房間,來到了院中。
    清晨的院子裏,法新坐在桌旁翻看經書,一邊看一邊跟正在一旁劈柴的子修說話,子修問他什麽,他就回答什麽,兩人有說有笑。
    莫名傻傻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一個勁地瞅著子修劈柴,兩隻眼珠緊緊跟隨著子修手裏的斧頭有節奏地上下起落。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認為這斧頭並沒有帶著殺氣,才放下心來。
    子修先是在專心劈柴,後來看到了不遠處一直在盯著他看的莫名,便輕輕放下了斧頭。他也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莫名。兩人對望的情形,好似一棵大樹對著一株小草,彼此陌生,彼此陌路。
    “子修,那是我徒弟,叫莫名。以後你們倆要好好相處,莫名待人極好,會好好照顧你,陪伴你。”法新扭頭望著他們倆,言語裏充滿欣慰。
    莫名沒有說話,隻覺滿腦子一片淩亂,走過來問法新究竟是怎麽回事。法新告訴莫名,子修腦袋摔壞了,失憶了,現在連他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莫名聽著法新的話,然後又圍著劈柴的子修轉了好幾圈,心中疑慮重重,並沒有完全相信法新所言。他不是不信任法新,而是不信任子修,盡管眼前的子修看起來的確很像一個失憶的人。
    莫名轉念一想,這倒也是一件好事,失憶的子修總比變傻的子修要好得多,至少還知道幫忙幹活。要是真的失憶了,那就希望子修往後餘生都處在失憶當中,忘了自己,忘了過去,再也不去打人傷人害人。
    就這樣,伽藍幽穀從此以後多了一個失憶的人,一個很會幹雜活的失憶的子修。每每看到搶著幹活的子修,莫名心中就忍不住感到好笑,曾經凶神惡煞作威作福的大和尚子修,今天居然也在品嚐挑水砍柴劈柴的滋味。
    莫名將覺文送來的食物藥物都給子修吃了下去,眼看著子修的身體一天天地好了起來。子修也漸漸適應了伽藍幽穀的生活,每天活得很忙碌卻也很簡單,對於過去發生的那些事情,看起來一無所知。
    法新還是不放心,讓莫名去了幾趟龍頂寺,把子修的身體狀況全部告訴了柳翁。每次莫名回來,背上總是馱著大包小包的藥材。
    伽藍幽穀是一處太平聖地,日複一日自顧自地過活,可外麵的世界卻是動蕩不安的,尋找子修的那些人從未停止過他們的腳步。
    法新從不讓子修離開幽穀,以防有什麽不測發生。他寧可子修就像這樣在幽穀平靜地度過一生,然而,麻煩終究還是找上了門來。
    最迫切尋找子修的人,是金禪寺的開界。得知子修墜崖以後,他每天都在派人尋找子修的下落,隻要紀晨光沒有找到子修,他就確定子修還活著,是安全的。這就更加堅定了他繼續尋找子修的信念。
    這天中午,法新吃過午飯後在房中歇午覺,正睡得熟,突然聽見莫名慌慌張張地闖進了屋裏,說外麵來了幾個和尚,來者不善,看樣子是奔著子修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