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故人相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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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後,法新正在房間裏歇午覺,卻突然被慌裏慌張跑進來的莫名打攪了。
法新緩緩起身,閉目凝神聽完了莫名的講述後,微微點頭,心中似乎已有了主意。他讓莫名不必驚慌失措,帶子修去密室暫避即可,不論外麵發生怎樣的狀況,都不要出來過問。
莫名見師父不慌不忙,一臉肅然,說話句句擲地有聲,便不再似之前那般慌亂了。他轉身就離開了師父的房間,將正在後院的椅子裏坐著打盹的子修帶進密室躲避了起來。
院門被強行推開了,闖進來幾個年輕力壯的和尚。他們來勢洶洶,一進院子就到處東張西望,到處尋找著什麽,也不管這屋子究竟有沒有人住,主人此刻到底在不在家。
他們把前院搜了一個遍也沒能如願,正要穿堂入室闖進後院時,其中一人發現前院的一堆柴禾邊坐著一位老人,正在那裏一根一根地折斷長長的枯枝,以便於塞進灶堂燒火。
這個和尚心中納悶,剛才搜院子的時候怎麽就沒看見這裏還坐著一個人,難道大家的眼睛都看花了?他立即向為首的那個和尚報告此事。於是他們停下了腳步,轉身又回到了前院,來到了老人的身邊。
“老人家,你家裏一共有幾口人?就你一個人嗎?”為首的那個和尚略微彎下腰,笑著問老人。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老人回答,他照舊坐在那裏折枯枝,仿佛什麽也沒聽見似的。
那和尚連續問了好幾遍都不見老人回應,不免心中惱火,正要發怒時,卻見老人慢慢抬起頭來,愣愣地望著他們,一臉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他須發皆白,麵目滄桑,白色的發絲在風中淩亂地飛舞,身上的衣服破舊不堪,補丁加補丁。
“興許他是個聾子,是個啞巴。”有人看著老人這副窮酸模樣猜測起來,“跟這樣的人就不必再多費口舌了,問了也是白問,說了也是白說。”
領頭的和尚這才熄滅了心頭的怒火,悻悻地轉身走到一旁。他又把周圍認真地掃視了一番,隨後對著其他人一擺手,示意他們離開這裏,再到別的地方去尋找。
就這樣,他們離開了傻愣愣的老人,離開了老人住的院落,急匆匆地往別家去了。這裏的附近並沒有人家住,他們需要翻越好幾座山才能看到第二戶人家。
等這幫人走了,折枯枝的老人才站起身來,用手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對自己剛才的表現感到很滿意。
這老人不是別人,卻是法新。那年他從金禪寺的地下暗道逃出來,就是這樣的一副喬裝打扮。頭發、眉毛和胡須都是假的,這套衣服也是讓人從附近山民那裏買來的。
法新卸下了偽裝,把這身特別的行頭又放進衣櫃裏藏了起來。他從金禪寺逃出來以後的這幾年裏,今天還是頭一次打扮成這樣,盡管他心中並不情願如此。
確定安全了,法新這才敲開了密室的門。早已憋不住的莫名一下子就從屋裏溜了出來。他到處看了一下,很想知道師父究竟是用了什麽法子才趕走了那些人。這前院後院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更沒有遭遇他想象中的打砸鬧事。
法新並沒有告訴莫名實情,隻說那幫人畢竟是出家人,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做得太過分,否則到時鬧出事故來,就要接受警察的調查和懲罰了。
子修站在一旁聽著師徒二人的對話,卻聽得一頭霧水,神情更加恍惚了。莫名隻當子修是中午沒睡午覺,催促他去房裏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子修聽話地轉身離開,去了他自己的房間。
那幫和尚雖然走了,可莫名擔心他們還會再來。即便他們不來,說不定警察哪天也會找上門來的。反正啊,伽藍幽穀隻要有子修在,往後就難以安寧地過日子了。
一語成讖。沒想到過了幾天後,紀晨光帶著警員們也找上門來了。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一次莫名再也不慌亂了,還沒等紀晨光他們來叩門,他就帶著子修迅速進入密室躲了起來。至於外麵的事情,他相信師父法新是能夠對付的。他對師父的崇拜和敬仰之情又一次在心中不自覺地升騰起來。
子修一天找不到,紀晨光就一日不得安寧。那天離開騎峰嶺回到警局,他和樓青雲一起商量對策。樓青雲給他的建議是,繼續尋找子修,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樓青雲嘴上是這樣說的,可腳步卻始終不肯挪動地方,隻一天到晚圍著歸來碼頭打轉。
紀晨光看破不說破,懶得理睬樓青雲,依然帶著自己的警員天天在崇山峻嶺之中尋找子修的下落,可差不多把整個烏嶺鎮都快要給翻過來了,卻也不見子修的蹤影。
伽藍幽穀的位置非常隱蔽,紀晨光和他的警員們是因為在深山之中迷了路,才誤打誤撞來到了這裏。他怎麽也沒想到,在這樣偏僻的角落裏居然還有人居住。
紀晨光在院門口喊話時,是法新扮演的白發蒼蒼的老人開了門。他熱情地邀請紀晨光他們進院子休息,又是噓寒問暖,又是忙著倒茶。
法新和紀晨光在院門口對望的那一刹那間,兩人竟然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彼此就從這一刻起都開始留意對方的一言一行了。
與金禪寺的那幫粗魯野蠻的和尚們不同,紀晨光的警員們進院後整齊劃一地站成一排,隻悄無聲息地站在那裏聽候調遣。沒有紀晨光的吩咐,他們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法新和紀晨光在桌前麵對麵坐下,各懷心事,卻說著一些閑話。
紀晨光越看法新的眼睛就越覺得這人很麵熟,一定是在哪裏見過,但就是想不起來,直到法新在倒茶時一不小心弄掉了一邊的眉毛。紀晨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法新慌亂去撿眉毛的手腕。
“老人家,別來無恙?”
紀晨光已經認出了眼前這位偽裝的老人,他敢肯定此人就是金禪寺昔日的方丈法新。當他還是曹世雄的時候,他也曾像這樣抓住過法新方丈的手,那一次也是因為倒茶,隻不過法新方丈不是為了掉落在桌的假眉毛,而是為了沒有放穩當而即將傾倒的檀香爐。
法新此刻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來自紀晨光手腕的力量與溫度,他也認出了曹世雄,隻是驚詫於曹世雄容顏的巨大變化。他心中猜想,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曹世雄也就不會變成今天的紀晨光了。
法新方丈果真還活著!紀晨光心裏的喜悅溢於言表。他在鬆開法新的手腕時,趁機用手指在法新的手上寫下了一個“曹”字。法新會意,也在紀晨光的手中寫下了一個“法”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