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許氏料理了絳雲院的事，鍾素便慢悠悠地帶著荷影出了綠濃院。

    荷影崇敬地看著鍾素，滿臉自豪之情。鍾素正好端端地走著，卻忽然感覺到身邊有一對灼熱的目光注視著自己，轉頭一看，正是荷影，她不由得笑了：“傻丫頭，瞧什麽？”

    “奴婢是瞧姑娘厲害，一下子就把大夫人說得氣急敗壞的！我雖然沒在裏頭伺候，可是卻看見大夫人的臉色了。大夫人走的時候，臉色可難看了！”荷影興奮地說道，小臉笑得紅紅的。

    “噓！悄聲！”鍾素聽了，趕緊環顧了四周，好在丫頭們都腳步匆匆，沒人聽見她們的對話。

    “你這丫頭，心裏高興，嘴上也別說出來呀！”鍾素點了點荷影的額頭，嗔怪道，“如今大夫人心緒不好，我娘和我自然無礙，她不好來隨便招惹我們。可是你這樣的小丫頭，大夫人還不是隨便就打上幾板子，扔去漿洗房了？借口都不必找一個！”

    “呀！大夫人不會這麽凶吧？”荷影縮了縮脖子，“我又沒犯錯！”

    “非議主子，還不是過錯？”鍾素提點道，“日後嘴上可要把緊門了。”

    荷影忙不迭地點頭：“奴婢知道了。”她不敢再議論顧氏，轉而道：“這些丫頭們都忙些什麽？一個個著急忙慌的，手上不是拿著布料，就是端著盒子。”

    鍾素心中一動，嘴上卻道：“我也不知道，你跟著去瞧瞧就是了，若是好吃的，替我要一份，我自己回院子，不必你伺候了。”荷影見快雪院不過三兩步就到了，便點點頭，跟著丫頭們去了。

    鍾素見那些料子多是大紅大紫之色，那些盒子又是首飾盒子的樣子，便猜測是顧氏要替鍾晴做新衣裳打新首飾，隻是事情沒弄明白，不好直接說出口，免得落個胡亂猜測的把柄給人家。若真是偷偷地新做首飾衣裳，還被自己的大丫鬟瞧見，這可就有熱鬧好瞧了。

    果不其然，一盞茶時分後，荷影滿臉激動地回來了：“姑娘！姑娘！我跟著那些丫頭們去了，原來她們是替二姑娘做衣裳打首飾的，都送去了議事花廳，大夫人和二姑娘正在那裏等著呢。大夫人見了我，便幹笑了兩聲，說那些是樣料，明日就派人來替大姑娘量體，裁新衣裳！我瞧大夫人那樣子，原本想瞞著咱們的！現下看來，老天爺真是眷顧咱們！”

    見自己真猜中了，鍾素微微地笑了：鍾晴，這次的海棠花會，我可不會叫你太得意了。

    也許是在許氏這頭吃了暗虧，又也許是雲氏這個婆婆近日沒給好臉色瞧，顧氏這次並沒食言，次日請安時便提起了話頭：“母親，昨日大姑娘說衣裳不合心意，我便想著，不如替大姑娘再做一身新衣裳，打一套新首飾。姑娘們都大了，海棠花會又一向是高門相看的地方，絕不可輕忽了。”

    雲氏聽了，無可不可地點點頭，心中卻知道，九成九是鍾晴鬧著要新衣裳新首飾，顧氏又自私自利，當然答應了，可是不知怎麽，昨日竟叫大孫女身邊的大丫鬟瞧見了，沒法子圓過去，這才算上了鍾素。

    既話已經說到了雲氏麵前，顧氏自然不會抵賴，一回去便派了裁縫和首飾鋪的婆子來了快雪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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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大姑娘瞧，這是我們的布料冊子，您看上了哪塊布料，就盡管告訴小婦人，小婦人記下就可。”來的是一個年輕的裁縫，看起來倒相貌清秀，隻是態度拘謹，像是新手，不像是大家子來往慣了的。想來也知道，顧氏不搗鬼，那才真叫有鬼呢。

    好在鍾素的本意也不是為著爭這一身衣裳。

    她翻著那本布料冊子，邊看邊讚歎：“你們這法子倒好，說是布料冊子，實際就是將不同的布料剪成書本大小，然後裝訂成冊，又周全，又明白。”說著笑問道：“我聽我娘說，如今上頭的貴人們時興穿淡綠上襦，外頭罩一層香雲紗，就不知道我這麽打扮可好看？”

    那婦人聽了，眼前一亮，點頭道：“大姑娘相貌清秀，穿淡綠色定然相稱！依著小婦人看，不若配一條白綾百褶裙子，更顯得清雅！”

    鍾素點點頭：“我原還想學貴人們，下頭穿淡紫裙子呢！這麽看來，師傅配得倒更雅致一些。”說著又感歎道：“哎呀，我忘了，我娘親說我這個月命格有些犯衝，不能穿淡色衣裳的，算了，我還是挑個杏色上襦，再配一條淡黃裙子吧。”

    那裁縫聽了，點頭哈腰地捧著布料下去了，臉上是抑製不住的興奮神色。

    她怎麽不激動呢，鋪子裏的二師傅病了，她好容易才掙到了來鍾府的機會，想著好好討好東家，以後在鋪子裏出人頭地。誰知顧夫人卻不大看得上自己，原以為要壞事，沒想到卻被派來給大姑娘量體！如今大姑娘這裏有好樣子卻不能穿，自己盡可拿去討好顧夫人，想必顧夫人一高興，自己的出頭之日就來了！

    鍾素不去管那裁縫，又笑嘻嘻地轉向了首飾婆子：“這位媽媽，你們鋪子上也有冊子麽？”

    那婆子兩手空空，聽了這話就自得地笑了：“回稟大姑娘，咱們小店是京裏數得上的首飾鋪子，不僅用料是一等一的精致，樣式更加是獨一無二，沒有兩件是相同的！因此，用不上首飾冊子。”

    “哦？這是何故？萬一你們做的樣式不合客人的心意，豈不是白白放著，浪費了嗎？”鍾素麵上好奇，心中卻感歎，這次為了讓鍾晴出彩，顧氏還真是下了血本啊！

    “大姑娘有所不知，敝店都是和主顧當麵談妥首飾樣子，由咱們這些畫圖婆子畫好了，回去定製的。首飾一做完，圖樣就毀去，因此絕不會和旁人重了！還請姑娘賞副筆墨紙硯。”

    鍾素聽了，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更好了。

    “好，荷影來伺候筆墨！媽媽，我這就說了。”

    那婆子顯然是做熟了的，聞言便鋪開了紙張。

    “我既然衣裳是淡的，那首飾就華貴些，要一隻赤金點翠五尾鳳簪，鳳口要銜三股米珠串的流蘇，下頭各墜一顆綠豆大的翡翠，鳳眼麽……就用紅寶。”

    那婆子寥寥數筆就畫得了，將圖紙遞到鍾素眼前，鍾素見了，點點頭：“這就很好了。”

    婆子聞言，便將圖紙卷了卷塞入袖中，行了一禮出門去了。

    鍾素覷著那婆子才走出門，對荷影道：“不知二妹是什麽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首飾？我前幾日無意瞧見了一件別致的首飾，可惜我命格犯衝，不好做亮眼首飾，隻是二妹卻是無妨的。”說罷去瞧窗外，果然瞧見那婆子的影子投在了窗角上。

    荷影無知無覺，呆呆地道：“大約也是鳳簪吧，左不過就是紅寶換珍珠，翡翠換瑪瑙罷了，姑娘們不都戴這個麽，還能有什麽？”

    “這你就不懂了。”鍾素故意略揚起聲音道：“咱們普通人家自然是戴隻鳳釵便罷，可是上頭的郡主娘娘們卻別有一番巧心思，聽我娘說，如今郡主娘娘們不愛戴鳳釵，嫌鳳釵板板正正的不好看，如今都喜歡戴一種叫珊瑚釵的首飾，用赤金打成珊瑚的樣子，每個枝頭鑲嵌不同的寶石，端的是光彩奪目，耀眼輝煌呢！”

    “當真？”荷影偏著頭想了想，“那珊瑚釵子一聽就華貴得很呢！”

    鍾素笑了笑，見那影子急匆匆地走了，才點點頭：“自然了，郡主娘娘們戴的首飾當然華貴。”

    荷影思忖了片刻，忽地問了句：“姑娘，夫人什麽時候與你說了這些？我怎麽絲毫不知道？唉，也是我失職，若是早知道了，日常替姑娘梳妝打扮也好多留心些。”

    “我娘不過順口提了兩句罷了，我呀，是騙大夫人她們的。”鍾素神秘地笑了笑，“你想啊，那身衣裳素素淨淨，那首飾偏偏華貴無比，瞧著是不是像暴發戶似的？”

    荷影噗嗤一聲笑了：“姑娘您也會使壞了！”

    鍾素見了，也綻出一個無聲的笑容：鍾晴這次，恐怕不止要被嘲笑暴發戶了，且等著瞧吧。

    忽忽數日，轉眼就到了海棠花會的日子。既是男女相看，那麽男子自然也要去，鍾家兩個兒子都提前一日從學裏回了府，這天早上也打扮一新，送姐姐們去花會上。

    鍾兆已有十三，挑過年時個子就躥了上來，因此看起來已經是個半大的公子，跨了一匹高頭大馬，竟也很像樣子了。

    而鍾霖不過才十一，瞧起來又文弱秀氣，騎了一匹年齒尚幼的白馬，不知怎麽叫鍾素想起了唐僧來，遂摸著馬鼻子，笑著調侃鍾霖：“霖兒，要不是你長了一頭的好頭發，我還當你要去取經呢！”

    誰知鍾霖看著文質彬彬，實際上卻年少老成，聞言皺皺眉頭：“姐姐，非禮勿言，還請上馬車吧。”見鍾素朝自己擠擠眼睛朝後去了，鍾霖怕姐姐不高興，又添了一句：“姐姐也有一頭好頭發。”

    鍾素原本還想等著瞧鍾晴的打扮，這時被逗得一樂，便衝弟弟刮了刮臉頰，羞了弟弟兩下，笑嗬嗬地上了馬車。

    姐弟三人等了許久，鍾晴才打扮得光鮮亮麗地出來了。原來那珊瑚型的金釵枝枝丫丫的囉嗦，因此戴上頭時總容易勾亂頭發，丫頭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金釵戴好。這還不算，因為鍾晴瞧身上打扮太過素淨，與金釵不配，卻又舍不得放棄那華美的金釵，便將素白的香雲紗換了一件流光溢彩的霞影紗，一身打扮著實叫人眼花繚亂。

    兄弟二人一看，都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自家這個二姐也太耀眼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恩，坑鍾晴第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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