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陳家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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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太平巷和太平坊一字之差,相隔卻有裏許,秦琅回到家日頭已經完全落下來了。
這裏以前據說也是有錢人住的地方,不過不知道為了什麽敗落下來了,牆壁屋宇多年未曾修葺,顯的斑駁破舊。
現在這裏住的都是一些窮苦大眾,秦琅住的這個院子有四戶人家,東屋住著周貨郎,一年到頭隻有過年時才回來,平時都在外麵闖蕩,現在卻是無人居住。
周貨郎對麵住的就是馬大娘,丈夫早死,婦人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女兒,大女兒二年前嫁人去了外地,小女兒在鎮上朱朝奉家當婢女。
馬大娘平時就靠替人漿洗衣物度日,雖然家貧,但是待人極好,尤其是秦琅,衣服幾乎都是馬大娘替他縫補的,秦琅心裏當她親娘一樣,進門見她屋裏的燈熄了,知道她已經睡下,便不想去吵她,又朝南屋看了一眼,陳鐵匠屋裏倒是亮著燈,酒肉的香氣傳到少年鼻中,更引他饑腸轆轆,不知想到了什麽,秦琅最終還是不想上門相求,搖搖頭就欲回自己所住的北屋休息。
樹欲靜而風不止,秦琅不想去打攪陳家,沒想到剛走到院中央,陳家的門卻咯吱一聲自己打開了,從裏麵跳出一個赤麵虯髯的大漢,看見秦琅就是一聲怪笑,秦小子看你要往那裏逃,陳大叔你還沒有睡阿,秦琅嘴裏敷衍著,心中卻是苦惱。
你陳大叔是順風耳,你進門我就聽見了,沒想到你這個臭小子想過門不入,陳鐵匠兩步走到秦琅麵前,拉著他的胳膊向自己屋裏走去。
陳大叔,太晚了,不如我改天再來看你,秦琅使勁掙紮可惜不敵陳鐵匠的氣力,你小子還沒吃飯吧,走陪陳大叔喝幾杯,少年想說自己吃過了,可惜肚子又是咕嚕一聲響,大漢笑了一聲,不由分說拉著他向屋裏走去,到了門前一推門,和秦琅一起入內。
哈哈哈,秦小子我們兩家可是世交,你剛出生的時候老子去抱你,結果你尿了老子一手。
一燈如豆,照亮了滿桌的飯菜,做為巫溪鎮唯一的鐵匠,陳鐵匠家的晚餐還是很豐盛的,和秦琅猜想的一樣有酒有肉,酒是高粱酒,肉是豬頭肉配上韭菜炒雞蛋,花生米和一大盆剛蒸出來的饅頭。
這頓晚飯本來應該很愉快的,前提是某人不在的情況下,屋裏三個人,陳鐵匠喝的手舞足蹈,秦琅低頭啃著手裏的饅頭,不低頭不行,坐在他對麵的那個小姑娘眼神好像是兩把飛刀,少年生怕一抬頭自己臉上就會多出兩個窟窿。
陳鐵匠估計是喝多了,麵紅耳赤的說話都是大舌頭,看見秦琅不說話,一拍他的肩膀,秦小子打算什麽時候娶我女兒。
爹,突然響起的尖叫,讓秦琅不自覺的抬起了頭,正好看到陳秀蓮瞪圓的雙眸,那裏射出的已經不是飛刀而是火箭了,少年一哆嗦,急忙挪開自己的肩膀,嘴裏嚅嚅道,陳大叔你喝醉了,我怎麽配的上秀蓮。
怎麽配不上,陳鐵匠也急了,你和秀蓮從小就定親了,我和你爹娘說好的,聘禮我都收了,不信我拿給你看,說著就要從自己懷裏掏什麽物事。
爹,我不嫁人,你要我嫁秦琅,我寧可去當姑子。陳秀蓮說完這些話哭著跑進裏屋去了,陳大叔你喝醉了,早點休息吧,我回去了,秦琅害怕陳鐵匠再說什麽,也急忙起身告辭,臨出門時身後傳來一聲歎氣聲,少年隻當不覺快步離開了陳家。
回到北屋自己住的地方,秦琅徑直推開了房門,屋是一貫不鎖的,左右都是街坊,而且家裏也實在沒有什麽可偷的東西。
剛剛吃的太急,又被陳家父女一鬧,秦琅有些噎到了,一進門先從牆角的瓦缸裏舀出一瓢水,也顧不得生冷,先喝了半瓢,這才走回裏屋,把床頭的油燈點亮,又從床邊拿出一卷書,坐在床頭看了起來。
父親是個賣藝的武師,母親是大戶人家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繡娘,一個是陳鐵匠的拜把兄弟,一個和馬大娘是閨中好友,少年能得到左鄰右舍的照顧,其實也是依賴父母的遺澤,可惜他們走的太早了,五歲的孩子能記住什麽,少年隻記得母親很愛笑,父親有個大胡子和陳鐵匠一樣,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夫妻兩個雙雙離家再也沒有回來,留下秦琅一個小孩子靠吃百家飯活到了現在。
青丘 之山,有鳥焉,其狀如鳩, 手捧書卷少年看到興處忍不住誦讀出來。
秦琅家徒四壁吃飯都成問題,當然沒錢買書,這書是和城裏神算子借的,說好明天還,所以今天晚上少年打算連夜看完它。
屋外隱隱約約傳來爭吵聲,秦琅不覺搖了搖頭,陳大叔是好人,一心想讓自己當他的女婿,可惜陳秀蓮不喜歡自己,和她已經過世的母親一樣。
你那麽喜歡秦琅就和他一塊過好了,老娘出家當姑子去。秦琅的腦海裏泛出一副畫麵,一個和陳秀蓮有七分相像的婦人一手掐著腰,另一個手指著陳鐵匠,連發脾氣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每當這個時候陳大叔就低頭哈腰的好像楊家養的獅子狗,再也不敢提要收養自己的事情,秀蓮比自己小一歲那時候也才六歲吧,梳著羊角小辮看見秦琅還會甜甜的笑,可是隨著兩人一年年長大,兩個人越來越生分,三年前小姑娘的母親死了,對秦琅的厭惡完全傳給了女兒,從那天開始,陳秀蓮再也沒給過自己好臉子。
爭吵聲終於停歇了,秦琅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脾氣將來不會真當姑子去吧。
說是這麽說,少年其實也知道自己是多慮了,陳秀蓮脾氣雖然不好,可是天生的美人胚子,皮膚和細瓷一樣白,頭發和黑炭一樣,條也順,不說巫溪鎮一般人家的子弟,很多大戶人家都相中了她,當然是娶回去當填房和姨太太,那也比和自己在一起好阿,起碼衣食無憂。
秦琅舉目四望,自己家裏就找不出過百文的東西,除了破桌就是爛椅,連杯碗上都是缺口,陳秀蓮不願意嫁給自己,多半也是因為自己家貧。
不是不想振作,普通人求富貴最簡單的就是文武二途,學成文武藝賣予帝王家,去考狀元或者投軍憑手中刀槍搏個封妻蔭子,可是這兩條路少年都走不通。
讀書的話,筆墨紙硯要錢,請夫子要錢,小說裏那些夫子都是慈眉善目,看學子家貧不僅不收束修,而且還助其衣食,自己去學堂外旁聽,鎮上的王夫子直接放狗,到現在秦琅腿上還有個月牙型的傷疤。
讀書不成,那學武呢,少年看著自己纖瘦的胳膊,再度苦笑搖頭,自己不是那塊料,陳大娘死後,陳鐵匠曾讓自己去鐵匠鋪幫忙,將來也好有個手藝傍身,結果在爐火邊揮舞了幾下大錘自己就是一身虛汗,從小就體弱,不知道是不是娘胎裏帶出來的病,這身子種田都勉強,想笑傲沙場恐怕是不行了。
不願意老是受街坊接濟,秦琅稍大些就開始往山上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巫溪鎮後麵的臥龍山幅員千裏,據說山裏有野獸,不過少年一次也沒有遇見過,反而屢有斬獲,或是山雞野兔,或是稀罕的果子珍蘑,販給鎮上的大戶人家就能換來幾日溫飽。
今天去楊家賣杏,沒有拿到錢,還被趕出來,明天還要進山,這個季節桃子也好,綢緞鋪薛掌櫃的母親要做壽,自己明天去采籃鮮桃送去,定能得不少喜錢。
心裏想著心事,手上的書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
把最後一段看完,秦琅起來取木盆接了半盆涼水擦拭身體,常人洗浴多用熱水,不過少年有疾每到夜間就全身發癢,必須用涼水擦拭,才可好過一些。
這兩天好像愈加癢了,秦琅摸摸自己的屁 股,心想不會是痔瘡吧,過幾天有了閑錢去醫館讓先生看看,吹熄燈火,褪盡衣衫,窗外日升月落,轉眼又是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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