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池遲幹脆站起了來，“我憂愁。”

    “安靜睡覺。”長寧不為所動。

    “可是……”

    “金簡不會偷你的銀子。”長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對人保證這種奇怪的事情，冷冷地補充：“再多話，就出去睡。”

    “哦。”

    連續下了幾天的秋雨，屋外冷風呼嘯，池遲想了想被扔出去睡的淒慘處境，頓時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一隻手緩緩掀開暖榻上的帳幔，還是長寧郡主清冷的聲調，卻透著一絲擔憂：“池遲，池遲！？”

    “哎哎，殿下你別急，我在呢，在呢。”池遲趕緊翻身坐起來，在黑暗中朝著長寧的方向眨眨眼。

    “我隻是讓你安穩睡覺，你怎麽……”長寧頓了頓，聲音又冷了三分：“你剛剛怎麽連氣息都沒有了。”

    “你不是威脅說，再亂動就滾出去嗎。”池遲委屈地抱緊自己的肩膀，頗深沉地說：“我這個叫做龜息功，就算殿下貼在我身前，也覺察不到任何聲息，多麽安靜，殿下還不滿意嗎。”

    長寧心說我為什麽要貼在你身前。轉念一想池遲也並沒有做錯什麽，隻是剛剛活脫脫像個死人，害得自己枉擔憂一場。

    “不需要你無聲無息，好好躺著，別再亂動就行了。”長寧語氣平穩下來，倒比之前溫和了不少。

    池遲覺察到了這種變化，覺得很開心，哐當一聲倒回地板上去，“殿下放心，我不動了。”

    “等等，你先不要睡。”長寧聽著她把自己摔回地上的聲音，眉頭早又是一皺，隨即掀開幔帳，邁步下床。

    雖然是黑夜，但池遲自幼目力極好，加上被花流雲刻意地訓練過，所以她在一片夜色中，也能清晰看出長寧纖細曼妙的輪廓，頓時非常緊張。

    “殿下！”

    “什麽？”長寧剛問出口，腳踝便被人輕輕握住。

    “你不要再向前了，都快踩上我了。”池遲手下微微施力，把長寧的腳推回去，又扶住長寧的小腿，令其站穩後才慢慢鬆開手。

    “你平常不都睡在門邊的嗎，怎麽今天如此靠近我的床榻。”長寧心中有些責備池遲越禮胡為，卻躲不開她的手。

    “因為現在是深秋，天氣變冷了啊。殿下那邊的地龍真的很暖和。”池遲往後縮了縮，雙手捧心做嬌柔狀：“反正也還是睡在地上嘛，讓我蹭點溫暖而已，幹嘛這麽小氣。”

    “你說誰小氣。”

    池遲聽到長寧語氣不善，抬眼就卻見郡主殿下正舉高雙臂，將懷中抱著的一團東西用力砸下來。

    池遲本能先向後側方一滾，單掌劈出，那東西就被擊飛數尺，撞上禁閉的窗格，又帶翻窗下一盆蘭草，同花盆一起落在地上。

    長寧實沒料到她會如此，驚訝中身形不穩，向後急退了半步。

    池遲早看到了，趕快繞到長寧身後將她攔腰扶住，“殿下你，好端端幹嘛要偷襲我啊。”

    “是是是，我偷襲你。”一向冷靜自持的長寧，不相信自己居然在跟人賭氣，“等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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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有點困難。”池遲說。

    “不勞費心。”

    “江南半個武林，人人都想殺我。”池遲說，“你們家的王府雖然大，可惜高手不多，金簡和金策聯手，也隻能跟我打個平平。嗯，還是在我午飯吃太撐，不太想動手的時候。”

    池遲一通顯擺，蹦蹦跳跳走到牆根下，先將花盆扶起，又拿起那團被長寧用作暗器的東西摸了摸。

    軟軟暖暖的，有著同長寧郡主身上相同的馨香。池遲鬼使神差地將臉埋進去，深深地聞了聞，才抬頭轉向軟榻的方位：“殿下是，給我送被子來的。”

    “不是。”郡主殿下堅定地否認。

    “嘿嘿，就是。”

    長寧白了她一眼，翻身朝裏躺好：“我後悔了，你還是睡地板吧，馬上把被子還回來。”

    池遲才不會傻到真的還回去，她對長寧的吩咐充耳不聞，抱緊那被子，縮回到地龍旁邊，假裝睡得沉沉靜靜，再沒有任何響動。

    ……

    唐管事在傍晚收工後，清點了當日的活計，經過查驗，沒有什麽疏漏，才急匆匆吩咐下去，大家各自忙活起來。

    王二跑去關了洗濯院的大門，認真灑掃了院落，胡嫂帶著幾位大嬸緊隨其後，眾人搬來簡陋的條案板凳，將預備好的酒菜溫熱了端上來。

    巧兒心細，負責分派主次座位，她看到池遲在牆根下溜達，黑黑的眼睛頓時亮了，拉著她悄悄進門，坐在院角唯一的石桌旁。

    池遲歎了口氣：“巧兒啊，我們是聚飲聊天，為什麽搞得像做賊呢。”

    巧兒平時話就很少，甚少與人交談，但池遲在問，她也不好冷落，憋了半天才說道：“我們做下人的，吃喝享樂都是罪過，自然不好太過招搖。”

    “哇，你原來會說話，並不是啞巴。”池遲驚歎道，一雙大眼睛欣喜地盯著巧兒。

    巧兒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揪著自己的衣角不去看池遲。

    唐管事：“我們巧兒就是惜字如金，見到小池大人，才會一下子說這麽多話，因為小池大人是我們洗濯院的貴人啊。”

    池遲被奉承得很開心，笑眯眯地說：“唐總管啊，把巧兒借給我吧。”

    “小池姑娘要巧兒幹嘛？”

    “不瞞你說，巧兒這樣沉默寡言的性格，肯定跟我家大娘極其投契。她又會做可口的小點心，二娘也會喜歡她的。”池遲說，“如果我能把她帶回鶯雲齋去，學些做糕點的手藝，自己過活，也比在這給那群臭太監洗衣服強吧。”

    “小池姑娘，低聲，低聲啊。”巧兒打斷池遲的話頭，又跑出門外張望，看沒人偷聽，才惴惴不安地坐會池遲身邊。

    池遲問：“幹嘛？”

    巧兒固執地不再開口，隻是很勤快地把酒菜堆在池遲跟前。

    片刻後，請來的下人們紛紛到齊，眾人同池遲等打過招呼，就小心翼翼地喝酒聊天，氣氛也算融洽。

    隻有池遲對這種情況很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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