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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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玨帶蕭鳳陽去的是一家叫“清茗館”的茶樓,在林茂城這地方,但凡打眼些的店家鋪子,背後多少都有些權錢的靠山,獨獨這清茗館就開在這不好不差的地段,做著不溫不火的生意,不倚不靠。
誰曾想,就是這樣,清茗館得了書生學子們的喜歡,短短幾年的時間,便成了如今的樣子,若是尋常日子那還好,可若是遇上科舉的,想要來還需早早地搶位子。
“要說這清茗館,還確實挺實在的,生意好了也不見店家擴店,這麽多年裏也隻有一次修繕而已,不錯不錯。”這些自然是程玨在廂房中與蕭鳳陽介紹的。
程玨對這兒熟,蕭鳳陽也是開始就說明了讓程玨做主的意思,便很利索地要了茶和茶點,都是清茗館裏排的上號的。
東西很快就上了,這幾間位於二樓的廂房本就是在修繕時專門開辟出來給一些不方便顯露身份的人坐的,店小二笑盈盈地放下東西就走,沒有半點停留。
因著時辰尚早,程玨便於蕭鳳陽簡單介紹了清茗館,到最後才說:“別看這房間整個都不打眼,其實是有專門的工藝,我們在裏麵說的話外麵不容易聽到,可外麵、尤其是一樓的話,我們都能聽清。”他一邊說還一邊指了指地板,顯然所謂的工藝有一半是在地板上。
這一點,哪怕是傅遙也不曾聽過,端著茶的手一頓,倒是略有訝異地看了程玨一眼,隨後又略帶警惕地將周圍掃一圈。
這樣特別設置的廂房,能用來做什麽?
“這店家倒是有心思,知道會有人來這兒……”蕭鳳陽看上去可淡定多了,還有興致打趣,“偷聽。”
“哈哈,還是公主灑脫。”程玨笑了,“我來這兒也不過兩三次,這地方當然不是我的身份能定下來的,可他們沒有一個承認自己就是在偷聽。”
你來我往地說了兩句,傅遙已經整個又放鬆下來,瞧瞧這兩人一口一個偷聽,看樣子是一點不擔心被人發現了。
笑鬧了兩三句,樓下的聲音是越來越多。
有客氣的稱呼,有興致勃勃的品評詩文,自然少不了有人興之所至觀景出題,引來周遭學子參與。和一般文人學子聚集時一般模樣,區別大約隻是彼此間本沒有相約,自然沒有準備罷了。
隨著人逐漸增多,蕭鳳陽也能聽出當中有幾分是頗受推崇的,不少學子都喜歡推他們出來問些問題,起先多是些詩句,漸漸地,便開始說到策論。
說到底,考科舉出仕為官,到最後需要的還是這些。
煜國不禁學子議政,這是先帝還在太子時期就一力說服□□皇帝推出的,自然是為了網羅人才為國所用,到太子登基自然不會改,而在如今蕭宇極為帝的十二年中,他急需人才,幾次恩科便是如此,當然不會擅自改了這一條,得罪天下的學子士人。
“杜遠兄此話差異,我倒是覺得,但凡有能者,不論出身,不論男女,不論老幼,皆可入仕,但求有用於國。”這一聲一段話,倒是極為清冽,大約是說話的人抬高了音量,整個茶樓中清晰可聞,一時間帶出一片寂靜。
蕭鳳陽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一絲興味,之前茶樓中人各自成堆說著,聽著還有些亂,可現在卻是聽得相當清楚,話題匯聚成了一個。
“哈哈,葉老弟莫非還見過那鳳陽公主不成?”顯然,這話題竟是因蕭鳳陽而起。不過也是,從桃花試露麵到進京入朝,蕭鳳陽在學子間一直都是個話題人物。
“不曾。”那說話的回答得頗為坦然,言語間卻能聽出一絲傲氣,是個對自己相當自信的,“我說此話對事不對人,僅僅是覺得杜遠兄單以男女定論,未免有失偏頗。”
“自古分天地陰陽,我以為,女子有才有德並非壞事,大可以支持男兒建功業,何必亂了綱常。”杜遠的這一番話顯然更符合大部分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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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說,昔日荀娘子以一柄小銀槍單騎闖陣奪敵首,衛夫人一手簪花小楷傳後世,聶隱孤身刺殺十三惡吏,都是亂了天道綱常之事?”那人一口氣說了幾人,都是如今已被傳位佳話,更有如荀娘子這般被一方百姓以民謠傳唱的,逼得人無話可說,偏偏此人還不停,頓了頓笑道,“單說杜遠兄你,杜太後輔佐三代帝王建百年盛世,此事不是你杜家引以為傲的嗎?”
這杜太後已是數個朝代之前的人,不管當時有多少人腹誹甚至斥責其牝雞司晨,但百年盛世卻是如今誰也不可否認的功績。此人一番話卻是逼得在座無人能夠反駁,氣氛一時冷凝。
在這空隙當中,程玨卻是有些好奇地瞄著蕭鳳陽,想知道樓下那些學子的褒貶,對她來說是什麽樣的感受。
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程玨的目光,蕭鳳陽笑著說了一句:“他倒也是周全,沒提女帝明空。”
程玨一時語塞,半晌不知道能說啥,倒是知道蕭鳳陽些許打算的傅遙震驚地看向她,卻隻看到她一臉閑適地吃了塊小巧精致的茶點,什麽都看不出來。
她到底……
傅遙桌下的拳頭不自覺攥緊,心跳有一瞬的失去常態。他幾乎按捺不住,想要立刻抓著人問清楚她到底打算做什麽,卻在對上蕭鳳陽看過來的眼神之後,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蕭鳳陽的眼神似笑非笑,讓人摸不出她到底是什麽樣的情緒,讓傅遙莫名生出一種不敢去探問的感覺。他不知道如果他問了,她會不會據實相告,但他連問的勇氣都沒有,至少現在沒有。
此時,底下的話題已經被人由這件事轉開,說到其他的內容。
“聽聞南邊近幾日雨水連連,倒是比去年要更好些?”
“確實,我原本還想過旱情相關的內容,如今看怕是白準備了。”
“哈哈,功夫哪有白做的道理,兄台成竹在胸,舉一反三也非難事。”
蕭鳳陽一邊聽著,一邊將手中的杯子放下:“程公子推薦此處,確實是個好地方。”
程玨倒是有些犯虛,隻好盡可能地客氣與禮數周全一些,好在他平日裏打交道的人不少,這些倒也是信手拈來:“公主能喜歡,那是這清茗館的緣分,若是公主覺得這茶樓裏的茶好,我可以代為找店家買一些。”
聽到這話,蕭鳳陽倒是多看了程玨一眼,這人笑嘻嘻的,如同尋常一般的憊懶模樣,可這句話說得卻是太是時候了些。
沉吟片刻,蕭鳳陽站起身,點了點頭:“今日本宮確實不宜露麵,那就請程公子代勞了。不過清茶適口,也不用多。”
“公主就放心吧。”程玨笑眯眯地將事情包攬下來,“阿遙先陪公主走,我很快就趕上去!”
說完,程玨便一溜煙兒走了。
留在廂房中的傅遙稍稍停頓,看向蕭鳳陽,便看到自己這位表姐麵色如常:“今日出來也不少時間了,費了傅公子不少時間,多謝了。”
“……”客氣到完全不像表姐弟間說話的樣子,連程玨似乎都顯得更親近一些。傅遙心中冒出這樣的念頭,捏了捏拳頭,終於忍不住問,“你打算做什麽?”
蕭鳳陽笑了,她對傅遙問出這個問題毫不意外,作為她的親表弟,因為這份血脈完全綁在一起,她說得很坦誠:“我打算做的,先前便說了。”
傅遙皺著眉頭,眼裏帶著一絲猶疑的樣子,讓蕭鳳陽看著有趣。所以,她又說了一句:“你想的那些,我先前並未想過。”
“?!”傅遙一時間有被戳破心思的慌張,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因為多少有些尷尬,隻好點了點頭,最後補上一句,“抱歉。”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必多禮,有什麽問題大可說出來,比藏著掖著要好很多。”蕭鳳陽的心情不錯,她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著,突然像是想到什麽又停下腳步,“不過,最好挑個適宜的地方才是。”
“嗯。”麵對著笑臉,傅遙也擺不出什麽糟糕的臉色來,隻有乖乖地點頭。
蕭鳳陽又看了他一眼,這才笑著回頭,就著樂水和樂山已經推開的門走出廂房,順著那尚算隱秘的路離開清茗館。
傅遙上了馬,自然是打算送蕭鳳陽回府。
不管怎麽樣,這些事他總是要做的。
他們走的速度不快,傅遙注意到蕭鳳陽偶爾會讓馬車停下,然後就瞧見她身邊常帶的侍女匆匆進了邊上一間鋪子,轉眼取出來點包好的東西,看樣子是早先便定下的。
鋪子不一而足,有布料,亦有書籍,再往細的傅遙自然是不清楚了。比如這布料是蕭鳳陽特地叮囑尋來的素色絲綿,宮裏賞賜的雖說是好東西,但色澤上卻少有素雅的,時近夏日,天氣日益炎熱,蕭鳳陽才特地讓人尋了林茂城中幾家足夠大的鋪子,最終敲定的這家給師父定製了些穿著舒適的夏衣。又比如那些書,當中也有幾本奇談怪誌和山水集,雖說不是什麽珍貴古籍,打發時間卻是挺好。
程玨很快就追上來了,茶葉的分量不多不少,不顯諂媚又不至於失禮,倒是好友間往來的量,與那扇子倒也相當。
待蕭鳳陽回了府,傅遙牽著馬看蕭鳳陽進去,大門關上,莫名鬆了口氣。
“阿遙,你看上去挺怕公主的。”程玨捅了捅傅遙的手臂,打趣著說。
傅遙翻了個白眼,露出一絲嫌棄的神色翻身上馬:“程玨,你就沒什麽事做了嗎?”
程玨仰著頭看著傅遙,神情間依舊是笑眯眯的:“是沒什麽事啊。”他心裏麵打算做的那件大事,可要做成了才能拿出來跟好兄弟分享,“阿遙你不也是嗎。”
這句話出口,傅遙卻是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程玨說得其實沒錯。不管他怎麽樣努力地習兵法練武藝,但他始終隻是國公府一個毫無實職的大少爺罷了。
真相總是那麽現實,傅遙抿了抿唇,眉頭又不自覺皺了起來。
程玨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想拉住韁繩說點什麽轉開這事,奈何傅遙一聲喝聲,他養到大的那匹馬邁開四蹄就跑了起來,隻留下程玨一人吃了滿口塵土。
看著傅遙遠去的背影,程玨不禁跺了下腳,卻也知道這時候該讓他自個兒待著,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灰溜溜地離開。
這些自然是有人看在眼中,回頭便報給了蕭鳳陽。
關於國公府上下,蕭鳳陽是特地安排了人手看著的,事無巨細都要與她匯報,她也不希望他們當中有任何人因她受罪。
這時候,蕭鳳陽正帶著東西往梧桐院去,聽聞這一些,思考片刻便讓人退下,心中有數。
隻不過這現下,卻還是眼前的人比較重要。
“師父,來看看我帶回了什麽。”不需要樂山樂水動手,蕭鳳陽推開院門,從。
那臉上的笑容比此刻樹葉間投下來的陽光還燦爛。
作者有話要說: 1、文中列舉的人對應史實中人,本文是架空曆史,大家看看知道就好~
2、這篇文的大綱終於弄好了!但字數看著是越來越多的節奏啊……
3、最近整理大綱加上三次元略動蕩,一直到過完年大概更新量少,年後恢複更新,采用的是章節字數更多一些的那種方式,這段時間還請包涵;
4、為防回老家斷網,先給大家提前拜個年~狗年汪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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