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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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病倒後二十日, 天極宮百官ji hui,太子居上位, 丞相主持,氣氛肅穆。

    這二十日間, 朝野上下都接受了一個事實,就是皇帝已經無法掌控朝局, 必須由太子監國。太子,本就是早早就立下的儲君,這些年來一直用心培養,因此朝中大臣對太子監國一事並無異議。

    隻是朝中的局勢依然變得十分緊張, 人人都在這時候有自己的算盤。太子這次監國,是真正的大權在握,離登基也就一步之遙, 看做是一次“小登基”也未嚐不可。等太子真正登基之後, 朝中格局早就定下了,未必會大改。真正的變化就看此時,看太子倚重誰,放棄誰。誰也不想放棄這個機會, 抬高自己,打壓政敵。

    姚丞相私下見李修致,喬煦, 將他們捏在一起就是這個道理,他要維持這其中的平穩和平衡。最重要的是防止顧家再起。

    幸好太子目前都沒有寬大顧皇後的意思,對顧家人也沒有特別照拂。

    大朝會上, 太子對六部官員都下了旨意。要求各部厘清冗務,不可拖延。六部之外,明年科舉,暫定仍會舉行。京中仍要加強守備,和城中宵禁,減少案件和火災。

    大理寺的案子,太子也當眾問起了。

    大理寺卿被太子點到的時候,喬煦心中咯噔一下,他這時候真怕太子單獨問起豐城行宮的案子。雖然姚丞相已經和他說過,太子在大朝會上的議題中,沒有這個案子。他還是不可抑止地緊張。

    幸好太子隻是問大理寺案件的數量和死刑數量。大理寺卿稟了數字。太子催促他們,那些懸而未決的案子,盡快解決,但不可造成冤案。

    大理寺卿領命。太子又道:“皇帝正在病重,眼看秋決就要到了,為皇帝祈福,今年秋決延遲一年。”

    聽太子沒有提起豐城行宮案,喬煦這才漸漸心情平靜。隻要熬過這一關,喬家就能慢慢調整恢複,就還有機會贏回太子的信任。

    他正這麽想著,就聽太子道:“隻有一件案子,孤必須要在大朝會上問一遍。”

    太子這一句,不僅喬煦一顆心提起來,就連姚丞相都有些吃驚,因為之前商議的時候說好了在朝會上不提具體的案子,他抬起頭:“殿下……”

    太子向姚丞相伸出手,掌心向下壓了壓,示意丞相不要打斷他。姚丞相隻能把話吞了下去,大朝會正是太子立威的時候,姚丞相也不敢忤逆。

    太子又看了一眼燕王蕭廣逸。蕭廣逸正站得筆直,隻是垂著眼睛,麵上神色平靜。

    “孤要問的就是不久前在大理寺的毒殺案,用山茄子毒死大理寺中的犯人。雖然僅僅死了一人,但這是在大理寺中作案,毒殺私刑,前所未有,駭人聽聞!此案若不查清,大理寺中隻怕今後冤魂不斷。”

    大理寺卿一聽太子這話,立刻跪下,信誓旦旦,一定迅速查清此案。他鏗鏘有力地保證完,殿上隻是一片安靜——太子沒有立刻說話。

    在這寂靜中,喬煦連口水都不敢咽,他隻能慢慢放緩呼吸,才能將自己發出的聲音壓到最低。

    片刻之後,太子才道:“好。刑獄大事孤交給你了,不要讓孤失望。”

    朝中眾臣沒有人不知道這案子。大家都在揣摩,太子單獨唯一提起這案子,到底是因為顧家,還是因為燕王。

    姚丞相心中最清楚這段時日,燕王做了多少事情,在太子身邊建言多少。這麽一個人,對太子影響極大。

    姚丞相原以為太子年輕,這一年多來又遠離政務,皇帝乍然倒下,太子監國,會一時摸不著頭腦,他作為老臣重臣,才是太子真正該倚重的。

    沒想到燕王在太子身邊,兩個人許多事情處理得像模像樣,他甚至很難挑出錯。

    有時候,朝堂與後宮有相似之處,都要爭奪帝王的心。可帝王的心隻有那麽大,誰先占住了誰就是贏家。

    燕王與太子一起長大,手足情深,若是長留京中,隻怕權勢日盛……

    姚丞相也看了一眼燕王。隻見燕王雖然年輕,卻別有一番沉穩氣度,在這大朝會上,站於一旁,冷靜從容。這樣一個人物,若政見相同時候還好,若哪一天看法相左,該是多大的威脅?

    大朝會快結束時候,太子又點名了幾個宗親,對他們這次在皇帝病重時候的表現多有讚賞。其中就有燕王。

    然後太子話頭一轉:“隻是燕王封地在寧州,此為父皇所賜,孤不敢輕易更改。如今朝局已定,燕王一個月後就該回寧州,守護封地。”

    燕王蕭廣逸上前,並無二話,隻是應是並謝恩。

    姚丞相一怔,他原還擔心著太子要留燕王在京中,沒想到太子竟然當眾宣布燕王回寧州的事情。

    他轉念一想就明白了。燕王這樣的,是皇帝的親兒子,最近又出了這麽多力,都老實回寧州了。其他親王郡王豈有賴在京中不走的道理。

    太子在朝會上,事前沒有與姚丞相商量就說的兩件事情,都與燕王有關。姚丞相琢磨不透這事情,雖然結果對他來說算是好事。

    大朝會一結束,太子也疲憊透了。他這時候誰也不想見,隻是回去休息,然後換了衣服,去看了看皇帝的情形。

    蕭廣逸剛從大朝會上下來,就被他二哥齊王拽住。齊王才剛趕回京中,隻來得及參加大朝會,就聽到蕭廣逸要回封地的事情。既然蕭廣逸回去,他又怎麽好久留。

    齊王對蕭廣逸笑道:“你啊,我也不知道該說你是太老實,還是太明哲保身了。”

    若說齊王本來有什麽想法,經過這大朝會也都打消了。太子地位太穩固,又有這麽多大臣在一旁輔佐。他回來晚了,根本插不上話。怪就怪皇帝本來就不寵愛他,連蕭廣逸都不如,七皇子的百日宴都沒召他回來。

    蕭廣逸微笑道:“二哥,將來你還是可以時常回京的。隻是太子如今繁忙,恐怕不能陪你。”

    齊王搖頭:“那你陪我喝酒吧。”

    他邀燕王一定要在臨行前抽空去他在京中的王府,兄弟兩個聚一聚。

    大朝會之後,宮禁減少了一部分,允許一些宮人領令牌出入,但仍不許攜帶東西入宮。

    另外入宮陪伴的太子妃母親,貴妃母親都可以出宮了。

    喬簡簡送走母親的時候,十分惆悵。她終於出了月子,身體也比之前好了些,但精神上消沉了許多,總是提不起勁,這麽多天沒見到太子,要是往常她一定十分想念了,但如今她隻覺得習慣了。這樣她一個人在宮中也挺好,她讓乳娘一直在她的麵前,這樣她就能一直看著女兒初初了。

    喬母對喬簡簡這樣,自然是擔心不已。但是沒有辦法,她必須出宮了。喬家也有許多事情要等著她,她還得把自己在宮中看到的,聽到的,都告訴丈夫喬煦,才能幫助喬家。

    “簡簡……你要記著,你是太子妃,太子隻是一時冷落你。人生還長,你不要因為這一時的不快就徹底放棄。太子是個良善的人,光憑這一點,你就比很多宮妃幸運太多了。”喬母臨走時候這麽安慰喬簡簡。

    喬簡簡道:“我原來心中常常忐忑,猶豫,如今倒不會了。”

    她原來總怕自己做得不好,做得不夠。但經過大事她才知道,原來她做得不好,太子可以直接找其他人代替她來做。她做不好,並不會有什麽天塌下來的事情發生。

    想想也是,宮中這麽大,哪缺能人呢?

    她不想讓母親太過擔心,隻是微笑道:“這樣也好。我自己心裏也自在多了,不用那麽拘束了。”

    大朝會之後第二日,太子終於回了一趟東宮。喬簡簡向他行禮,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但她起身的一瞬間,蕭重鈞與她目光相觸,她的眼神躲過了他,蕭重鈞就知道,她的心中是永遠不會忘記這段時候了。

    大朝會之後幾日,燕王夫婦又從同德殿搬回了在京中的王府。清沅回了一趟西顧,見了父母,將大朝會上的事情告訴了父親顧澤行。

    顧澤行聽到燕王和清沅一個月後就要回寧州,十分不舍,但他知道,京中是非地,不宜久留。他也告訴清沅,等豐城行宮的案子一了,他們就會回老家。

    這樣一來,大家天南地北,又要分開了。清沅忍不住落淚。她一想到將來不知道還能再見幾回父母,心裏就難過。

    顧澤行安慰她:“你與燕王平安,就是最大的好事。我們做父母的,也該知足了。”

    隔日,蕭廣逸應二哥邀約,去了他府上。清沅知道齊王回來,特意打聽問了許寧馨有沒有跟著回來,一問才知道齊王竟真帶了許寧馨。清沅念著當初幾個伴讀,如今都不在京中,隻許寧馨回來,她就特意讓人送了些東西去給許寧馨,也算好過一場。

    蕭廣逸與齊王小酌一番,齊王喝了酒,話就多,道:“最近京中有一樁傳聞,不知道四弟聽說沒有……”

    蕭廣逸道:“近來京中傳聞很多,二哥不必相信,多是捏造。”

    齊王看了他一眼,道:“這麽說的好像你已經都聽過一樣。”

    蕭廣逸聽他這想說又不說,像憋著等他來問的壞樣,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隻淡淡道:“我向來不信這些傳聞。二哥,你我都在宮中長大,難道還不知道宮中是怎麽回事,還要聽民間的傳聞麽?”

    齊王咕噥了一聲:“如此說來,這樁傳聞,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這邊許寧馨收到了燕王妃送她的禮物,雖不算十分貴重,但到底是王妃所贈,許寧馨在府中頓時感覺十分有麵子,竟然親自去了燕王府向清沅道謝。

    清沅再見寧馨,亦是感慨。許寧馨已經生下一子,比從前圓潤了些,氣色也好。兩人說了些以前的舊事,又說起棠嫿的近況,說棠嫿也已經生了孩子。寧馨就催清沅,也該快點給燕王生個孩子。

    如此隨便聊了聊,喝了一道茶,清沅這邊事多,說不能陪寧馨慢慢聊了,意思是要送客。

    寧馨忽然道:“京中這幾日,都在傳你的話。”

    清沅一頓,不由就問:“什麽?”

    寧馨在她耳邊道:“你與太子,後來真沒有什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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