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神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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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就像一尊神祗,持戟挺立在黑山軍戰陣中,就在他斬殺青牛角和羅市的同時,並州鐵騎組成的黑甲洪流也衝進戰陣,各自據長槍挑殺。
    一時間鮮血飛濺,慘嚎連天。
    張燕目眥盡裂,指著呂布咆哮:“雷公、白雀、五鹿、黃龍,爾等並肩齊上,斬殺此獠。”
    四將對視一眼,紛紛殺出戰陣,從四麵八方圍攻過來。
    呂布心靜如水,眼睛裏隻有四匹奔騰而來的戰馬,渾身散發出濃濃的戰意,好久沒有這樣爽快的戰鬥過了。
    魏越一槍挑飛擋在麵前的黑山軍,正要驅馬前來幫戰,呂布一會畫戟:“不必。”
    說到這裏,他雙腿輕夾馬腹,赤兔一聲龍鳴,載著呂布衝向左麵的雷公和白雀。
    殘陽如血,呼吸如窒,所有人都幾乎忘記拚殺,目不轉睛地盯著呂布,看他如何麵對四員黑山軍將領的滔天巨浪。
    “小心!”雷公的瞳孔裏突然出現呂布英武的麵孔,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呂布的畫戟早已朝他刺兩過來,靠他最近的白雀急忙大喊。
    竟如此快,雷公心裏一涼,而後是咽喉一涼,心裏一涼是因為發自內心的恐懼,而咽喉是涼是因為呂布的畫戟已經刺穿他的咽喉。
    雷公激憤的雙目往外駭然的突出,呂布拔出畫戟,血光迸現。
    “呂布小兒,呂布小兒!”白雀嘶吼咆哮,發瘋似地亂劈亂砍,一刀快似一刀。
    就在呂布格攔招架的時候,五鹿和黃龍殺將而至,在呂布身後舞動出一片刀光。
    呂布劍眉一挑,雙腿輕夾馬腹,猛然抖動馬韁,赤兔發出一聲長鳴,高高躍起,騰雲駕霧般飛掠過白雀及其戰馬。
    同時手中的畫戟自上而下狂風般斜劃過地麵,駭人的寒光遮住殘陽。
    “嘩啦!”到處都是鮮血。
    痛苦掙紮的戰馬在地上不停地刨著前蹄,而它的下半身則安安靜靜的躺在一邊。
    白雀倒在地上,他的身體跟戰馬一模一樣,身體被劈成兩截,肚腸皮肉炸裂,腥風血雨傾盆。
    黃龍和五鹿止住戰馬,目光裏透出深深的恐懼。
    赤兔在空中奇跡般轉身,尚未落地就載著呂布如離弦之箭般衝出,黃龍突然感覺冷風撲麵,一縷清涼的寒光在他麵前乍現。
    他一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映入眼簾的先是殘陽,然後是大地,最後是自己失去頭顱的身軀,耳邊聽到坐騎的悲鳴,然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五鹿驚駭,策馬便逃。
    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待驚呼過後,清脆的馬蹄聲如進擊的鼙鼓,瞬間逼迫近前。
    五鹿回頭,呂布火紅的身影在風中如鬼魅般掠過,他的眼裏閃過一道迷幻的亮線,身體不知怎麽突然就綿軟無力起來。
    “溫侯不要殺我!”五鹿口中發出令人頭皮發炸的尖叫。
    天地間寒光乍現,斜刺裏劈出的畫戟將五鹿的身體劈成兩截,上半身由於慣性,直衝馬頭正前方,然後重重落地。
    而後半身還穩穩地端坐在馬背上,跟隨戰馬跑出戰場。
    金甲染血,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呂布緩緩轉身,目光橫掃整個戰場。
    黑山軍將士被呂布冰冷的目光掃及,盡皆徹骨森森,不由自主地朝後退。
    “哐當!”戰場上響起一聲武器掉落的聲音,然後是兩聲,三聲……此起彼伏的兵器掉落聲響徹整個戰場。
    除去張燕的親衛和前方鏖戰的持刀力士,幾乎所有看到呂布斬殺六將的黑山軍紛紛丟掉兵器,朝著夕陽下如同火焰般燃燒的呂布。
    左髭丈八見此,急忙率領持刀力士回援,呂布靜靜的看著這一幕,放任他們在張燕麵前組成刀陣。
    “溫侯——唔——溫侯!”
    數萬並州軍揚起戰刀,在戰場上放聲呐喊,那雄渾陽剛的聲音和勁風一起在平原上差穿行,似江河倒湧,天地傾覆。
    呂布的戰甲在夕陽的照耀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他的身後,兵戈如海,赤地千裏。
    他揚起畫戟,山呼海嘯般的呐喊聲戛然而止,三軍將士靜默如礁石,結成的戰陣緩緩向前推進,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如遠山逡巡的雷聲,滾滾朝黑山軍壓來。
    “投降可生,不降則死!”呂布的聲音似九天驚雷,竟蓋過士卒齊踏的腳步聲。
    “投降可生,不降則死!”
    並州軍用戰刀敲打盾牌,吼聲和敲擊聲在天空匯聚成單調執拗的聲浪,向黑山軍展示並州軍的威武和強大。
    左髭丈八握緊戰刀,朝張燕大喊:“渠帥速撤,我率持刀力士殿後。”
    張燕紋絲不動,目光緊緊盯著向前逼近的並州軍,他心裏突然很後悔,後悔不該出兵攻打上黨,後悔不該與呂布為敵。
    “渠帥?”左髭丈八額頭上的青筋如蜈蚣般鼓起。
    左髭丈八的副將一咬牙,急忙說道:“渠帥可帶張渠帥速速離去,這裏我來殿後。”
    殿後,意味著死亡,到了這一刻,不投降的都是報以死誌的猛士,無論誰殿後,結果都會隻有一個,力戰而亡。
    左髭丈八看著徐徐逼近的並州軍,然後扭頭看向副將:“保重。”
    見副將點頭後,左髭丈八撥開人群,與張燕的親衛一起護送張燕撤退,在此過程中,張燕如同行屍走肉,雙目空洞無神。
    “溫侯,要不要追?”成廉驅馬上前詢問。
    “不必,逃不掉的!”呂布目光炯炯。
    “那他們?”成廉指著戰場一排的黑山軍持刀力士。
    呂布扭頭看向成廉,反問道:“如果我被別人打敗,你殿後,你會投降嗎?”
    成廉的臉很堅決:“唯死戰爾。”
    “既如此,速戰速決!”呂布策馬朝軍營馳騁而去,他渾身都是鮮血,隻想回去洗個澡。
    “停”成廉朗聲下令。
    向前逼近的並州軍猝然頓足,厚重的盾牌猛然砸在地麵,促使大地發出一聲疼痛的哀吟。
    成廉朝中軍樓車上的揮旗校尉揚揚手,揮旗校尉會意,響亮地喊了一聲:“開!”
    在戰陣兩翼的弓弩手倏然蹲下,‘嘣嘣嘣’的拉括聲驟響。
    “射!”
    成千上萬支箭鏃整齊地發射,在空中匯聚成沉重的雲團,刺耳的撕裂破空聲震聾了黑山軍的耳朵。
    “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兒郎們,隨我衝!”左髭丈八的副將放聲咆哮,揮舞戰刀率先衝出戰陣。
    “殺!”其後的持刀力士齊聲呐喊,如同一群暴躁的公牛,縱然前麵是刀山火海亦無所畏懼。
    在黑色雲團落地的那一刻起,便是成片的死亡,血仿佛散霧,起初是一行行飛出去,後來是一團團一蓬蓬一片片,汪汪的血海下掩蓋著撕碎人心的慘叫。
    一輪,兩輪,三輪,直至戰場是沒有一個站立的黑山軍持刀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