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蘭千驚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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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在庵裏,也偶爾能遇到一兩個探險的背包客進來敬拜,討水喝。他們都驚呼這裏還有這麽完整古樸的建築。邵銘允也經常站在山石上觀察著枯木庵。

    “怎麽了?”我問他。

    “怪不得呢,我在飛機上都看不到。原來是借的山勢。各方勢力搜救了一個多月,卻沒發現這所建築,根本隱在探出來的巨石下。你看這地勢,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房子巧妙地借了地形,沒有一點人工的開挖劈鑿,完全是順山勢而為,你看這台階,錯落處修石階,高峭處修露台。遊人別說進來,看都看不到。”

    “所以這個庵院就這麽安然地存在了上千年。”

    “確定有一千年嗎?”

    “原始建築有的,可能有的殿有修複。大師父前些天接待客人時說的。”

    “嗯,心月最近恢複不錯,大師父那天帶著人在庵內隨喜時的確說過。”靜竺師父在身後搭話。

    “師父。”我們倆忙回頭叫師父。

    “主殿沒有修複過,完全是原貌,因為房子在山岩下麵,躲過了風吹日曬和兵禍,一直到現在。倒是後麵的一些經常沒人住的偏殿修複過。”

    “這建築始建於什麽年代?”邵銘允問道。

    “唐末。”

    “那真是上千年了。”

    “你來後心月恢複的速度,大師父也都很吃驚。”靜竺師父說道。

    “說來也怪,別人都放棄了,我卻每天做夢夢到她,一個人在黑暗裏,哭,掙紮。我每天睡不好,一直覺得她在一個地方等著我。”邵銘允情緒波動。

    “感應,有宿緣的人會感應得到。也是我佛慈悲。”靜竺師父合掌念佛。

    一晃過去半個月。我每天都去兩位師父屋子裏,打掃,敬香,跟她們聊聊天,這樣可以鍛煉我的記憶力和說話能力。大師父說我自從邵檀越來了以後,人也變得精神好多,也愛說話了。

    這天一大早起來,我去前院靜竺師父屋裏,遠遠看到邵銘允早起來了,站在露台上望著遠方的山穀。我走過去。發現露台的石幾上正燃著幾顆煙。他神色凝重。

    “在幹嘛?”

    他回身看到我,沉默了一下。

    “今天是我爸的生日,我給他點上幾顆煙。”

    我們倆靜靜地看著嫋嫋的煙一縷縷騰起又飛散,直到幾上的煙燃成了一推灰燼,他也似乎跟故去的人說了好多心事。

    “我要去靜竺師父那裏。”我說道。

    “我陪你去。”

    剛走到窗前,我被他猛然拉住,他似乎是看到了什麽,我們站在窗子的一側,屏息而立。屋子裏傳來靜竺師父的細聲低語:

    “那件東西我隻是為你保管,等你來取的。我是一直等你來取的,我覺得我帶在身邊,就會見到你,不管什麽時候你終歸是要來的。可是,一年一年的,再也不可能了。看來我隻能帶到九泉下與你再相會了。”

    “我佛慈悲,此雲雷之音普覆一切法界,華嚴、華藏世界無不周遍,令一切上上根機之賢聖亦皆受益而得證佛果…。”靜竺師父低頭誦經。

    他拉著我轉身悄然離開。

    “你看到什麽了?”我看他神色有異。

    “我看到一樣東西。”

    “什麽?”

    “一件關乎我們命運的東西。”

    我看得出來,他在極力掩飾著自己的激動。我拉他往露台上走。

    “很重要嗎?”我看著他。

    “對,關乎你我安危。”他聲音很低,很重。

    “剛才就在窗外瞄了一眼,你確定是你找的東西嗎?”我質疑,因為我什麽也沒看到。

    “不確定,所以要確定一下。”他表情嚴肅:“心月,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也感覺到了事關重大。我點了點頭。

    他說著話在在我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之後我走到離靜竺師父的禪房門口的一處石階上,站著站著我就突然暈倒。

    他飛快地跑到靜竺師父的房門口。

    “師父,你快來看看,心月她又暈到了!”邵銘允大聲喊到。

    靜竺師父快速地從房子裏出來。

    “我去倒杯水。”邵銘允來到靜竺的房裏。

    反正我是經常暈倒,這次造假也不會引起懷疑。等邵銘允端著水站在靜竺師父的背後,給我作了一個手勢。我才假裝恢複過來。之後,靜竺讓他把我背回房間。並囑咐他不要說些刺激性的話,完全恢複還要有一段時間。

    因為慧智與慧安也跟著來了,所以沒辦法問他看到了什麽。

    下午我們出來取山泉水。他拉我到安靜處坐下。

    “看到了什麽?快告訴我,我等不及了。”我看著他。

    “我覺得你現在恢複的還可以,今天跟我配合那麽好。來,靠在這裏。”他讓我倚在他的肩上,這在寺內是不允許的。

    我倚過去。

    “來,先開始今天的功課,告訴我,今天又想起點什麽?”他賣關子。

    “哦…”我想了想說到:“你告訴我你很忙,說明天來找我。之後就沒來,再也沒來,我到處找你,似乎全世界都找遍了,也沒找到。”

    “對不起。”他動容地把我攬在懷裏。

    “都是我不好,我那麽蠢。”

    他看著我的眼。

    “把麵罩摘了吧。”

    “怕嚇倒你,我自己都害怕。”

    “我有準備。我幫你摘掉。”

    “不要。”

    “你是什麽樣,我都會娶你。然後我們過一輩子,我們生好多孩子。”

    聽到最後一句話,我突然覺得刺痛。我一下直起身子。腦子裏想著還有什麽重要的人和重要的事,是我沒想起來的。

    “怎麽了?”他問。

    “想不起來,剛才好像還有別人說過這樣的話。”

    他歎氣,眼裏彌漫著那種憂愁的水霧。

    “走吧,我們去打水。”他站起來,伸手拉起我往前走。

    “你剛才在靜竺師父的房裏到底看到了什麽?求證得如何?”我一邊走一邊問他。

    “你還是別知道太多吧。”他回過身來對著我說道。

    “你最好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我本來記憶力不好,有些事你再瞞著我,這樣的話,我會失去正常人的判斷力。”

    “我發現了我找了好多年的一幅字。就在剛才,在她的桌上。”

    “什麽字?”

    “蘭千圖冊。”

    “那跟你什麽關係?”

    “那是傳世珍品,也是我家的家傳。”

    “這太蹊蹺了。”我驚異。

    “嗯,所以我要弄明白這件事的根源,靜竺師父,她是誰。”

    “這是怎麽回事呢,你家的家傳怎麽會在靜竺師父那裏,我腦子不太夠想這麽多。”

    “我也理不清了,事情越來越複雜,總之你要注意安全,不要太相信一個人。”

    我歎了口氣:“如果我能記得所有的事就好了,說不定我會幫上你。起碼能分擔一些。”

    他突然站住,臉色也不是太好:“我真不想讓你想起以前的事。”

    “為什麽?”

    “因為,或許你還愛著另一個人。”

    “在我昏迷的時候,是你伸手給我,我拚命掙紮想抓住你,怎麽會有別人。”

    “我也常夢到你在黑暗裏跑,我想幫你,可是我卻幫不到。”他握住我的手。

    “這回怎麽也不分開了,除非你不要我。”他看著我說到。

    “以前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我遲疑了一下,問他道。

    “不是,以前的事很複雜,所以我不想讓你恢複記憶。”

    “還有,我的臉現在這麽難看,你看到後會不要我的。”我心內黯然。

    “不會的。”他突然握緊我的手。

    我的手被他握得生疼,一瞬間也想起那種疼痛的感受,是另一個人傳遞給我。可我卻想不起來是誰。

    我站在原地發愣。

    他看著我。

    “奇怪,怎麽突然覺得你是另一人?”我看著他:“就在剛才一刹那,覺得是另一個人在握我的手。”

    “是,什麽人?”他一字一頓,神情肅然。

    “我想不起來。”

    “怎麽會有另一個人。走,我們快回去煮藥了,木柴還沒有劈好。”他拉起我往回走。

    “上次你弄得我滿身黑。”我埋怨他。

    “誰讓你先鬧,把黑先抹到我臉上。”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庵裏走。

    那個人影隻是在一閃念間就消失了,不存在了,也許是我的妄想,也許是別人的畫麵,因為印象太深,突然閃回,我不能相信我的大腦,也不能相信我的記憶。信任和依賴的隻有當下的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