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佛前千願止此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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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師父站起來,走到墓室裏頭。她手扶棺槨,淡淡地說道:

    “沒有墓誌銘,這個怕是有身份人的別宮。”

    “什麽叫別宮?”慧智發著抖。

    “就是在另一處人盡皆知的地方立了衣冠塚,怕被盜,又在此處另立真身墓。”靜竺說到。

    大師父看著墓頂:

    “頭上是蟠龍藻井,一般的富人也不敢用的規製,最起碼是王孫貴族。”

    大家聽得入神,可惜,墓室裏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能看到的隻有壁畫和經文。

    “師父!你看,這棺材有個縫!”慧安驚呼著抱住靜竺師父。

    “這個墓被盜過了,外麵就有盜洞。”邵銘允補充。

    裏麵的壁畫更清晰些,我一直看著那些壁畫。我越看越覺得那是一個故事,一個關於愛情和陰謀的故事。

    我盯著那上麵的人物車馬,仿佛成了三維的,他們都動了起來,就像是我看墓道的穹頂的圖案時突然變成了真實的天空。

    壁畫上麵一位年輕的女子跟一位年長的男子在一起,鬆下扶琴相對。之後,一位騎白馬的年輕人出現,女子跟他站在一棵樹下,女子低著頭,男子含情相望,白馬在男子身旁悠閑吃草。然後是一群騎馬的人械鬥,年輕女子在荒原奔跑。騎白馬的武士在火裏跑。之後白馬男子死於荒野。年輕女子躺在床上。然後躺在棺木裏。最後是那個一開始出現的成年男子站在女子的棺木前,依然蕭蕭獨立。最後他在山上開山造屋。畫麵上顯示一間華麗的宮殿,女子躺在裏麵。我站起來仔細看,看看上麵有沒有字跡說明。字體很是古怪,但是我還是認得幾個,有一處寫著披香殿。那三個字不大,但是卻迎麵撲來。讓人突然覺得錐心之痛。我穩定下情緒。再接著往下看,壁畫裏最後的建的那個華麗的宮殿就是這我們所處的這間墓室,畫麵一模一樣。故事的結尾是那個年長的男士將女子厚葬於此,身邊還站著一個小男孩。我看到這裏,臉上涔涔地流著汗,我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小男孩,那雙眼睛,一直存在記憶裏。

    “心月,你看到了什麽?”邵銘允看我發呆。

    “我,剛才看懂了一個故事。這個墓主人的故事。”

    “今天她表現異常。”大師父的聲音在這墓室內顯得空靈深邃:“那個墓室的門,她怎麽就會破解?我們在庵院裏呆了四十年,也找不到方法,她怎麽一進來就會知道?!”

    “還沒問你,那墓門是怎麽打開的?”靜竺師父問我。

    “我看到了星宿圖,發著光的星宿圖,我的手正好放在裏麵,然後石門就打開了。”

    “阿彌陀佛!”大師父高念佛號。

    “那你把看到的壁畫裏的故事,給我們講講!”慧智和慧安過來湊熱鬧。

    我把剛才看到的故事給她們講了一遍。邵銘允一邊聽一邊看著那些壁畫。

    他忽然驚呼:“那個畫麵,對,就是那個畫麵,我經常夢到,一個女子在荒野裏奔跑,還有起火的那個場景。”

    我突然記得他似乎是跟我說過他的夢,那個糾纏不清的夢。

    我看著他的臉,再次出現幻覺。我腦子快速地想著一些事,我想起了我們是怎麽認識的,我們在一起那些快樂的時光,竟然還有一些壁畫裏的畫麵摻雜在中間。

    我怔怔地想著這一切。

    “你不該來這裏的。”大師父幽幽說道。

    “大師父,我的記憶好像恢複了不少。我想起了跟他是怎麽認識的,他帶我去了哪兒,我們做了些什麽,之前是碎片,現在好多東西都完整了。”

    “還記得什麽?”邵銘允神情肅穆。

    “我還記起了我的兩位朋友。”

    “是嗎。”他冷冷地看著我。

    “以菱和安安。”

    “還有嗎?”邵銘允似乎變了一個人,以往柔情不在,冷而陌生。

    “別的還很模糊。不是太清楚。亂亂的一堆人。”

    “嗯,別人看壁畫是在看畫,她不是,她是在虛耗自己的氣血。”大師父雖然年紀大,聲音也不高,但她的聲音在這墓室裏頭是有回聲的。

    “大師父,一直想跟您說,我反複作著一個夢,本來想等心月好了後再求您治療,但是,現在我在這個墓室的壁畫裏,看到我的夢境。心月種種異常的表現,讓我覺得一切沒那麽簡單,求大師父開示。”

    “有情眾生,四根本煩惱,輪回生死,不能出離。”

    邵銘允呆在那裏。我們倆都清楚地聽到了大師父說的輪回。

    “現在,我想弄清楚這墓主人是誰。”邵銘允轉身走到棺槨前。

    我們都驚異地看著他。

    他在棺槨前注視了幾分鍾,然後把身上的器具取下來,他出門前帶著全套的野外求生攀援的器具。他想打開眼前的棺槨,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外棺已被不知道哪一世的盜墓人撬開。他圍著這具棺槨轉了三圈,找到最佳位置。

    “你看,下麵是什麽?!”慧智尖聲叫著。

    我們這才發現在棺槨的一處暗影裏,有一堆狀如亂石的東西。

    “啊?!”慧智尖叫:“那是人骨!”

    因為剛才進來全靠室內的瑩光,並沒有在意那一堆堆在暗影裏的東西。邵銘允擔心外麵人看到我們在裏麵,也沒有打開手電。

    他現在取出手電筒照著那一堆模糊的東西,我們清晰地看到了,那是兩具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枯骨,衣服都腐爛了。

    我一陣惡心。

    “盜墓人。”大師父鎮定地說道。

    “那這裏麵一定有機關,不然不會死在棺槨的跟前。”我腦子還算靈活。

    “算了吧,還是有風險的。”靜竺師父也說道。

    邵銘允蹲下來,從身上的取下一柄長杖,在那堆枯骨裏巴拉著似是在找東西。

    幾位師父都口念阿彌。

    “這裏麵沒有什麽鐵器利刃,也就是說他們的死可能死於毒氣。”

    “如果是單純的毒,大師父就能化解。”廖師父說到。

    我心內焦慮,好多事並不是想像的那麽簡單,萬一有我們不能處理的狀況發生怎麽辦。我上去想攔住他。正猶豫著,他已經取出了那種切割的工具開始啟動裏麵的棺。那是帶電的,很快那個棺被切割出一條縫。突然從裏麵噴出一股白色的煙霧狀的東西來,他早有準備,一下跳開。等白色煙霧散盡,他又上去。

    “銘允,你不要再冒險。”我上去想勸住他。

    我被靜竺師父拉住。

    “他其實是在尋找墓蠱。”

    “這樣我更難受。”

    “他不是個愣小子,很有分寸,這些天你知道他在看什麽,專門研究了葬經和奇門遁甲。”

    正說著話,就聽到一聲厚木材崩裂之聲。那個棺被他徹底切割。接著就是移開那個厚厚的棺蓋。他把那根能伸縮的攀援多用杖取出來,開始撬那個棺蓋。

    眼看著要打開,我害怕裏麵飛出什麽奇怪的東西來,我撲上去,想把他拉回來。可是,就在一刹那,那個蓋子被打開有二十公分的一個口子,裏麵露出鮮麗的女人衣衫,他再一用力,棺蓋被打開一半,我們同時看到了一張溫潤如玉的女人臉。年紀不大,似乎也就二十多歲。

    我倆同時驚呼。

    大師父她們也快步上前。

    大家看到棺裏麵的女人太像一個人。都驚到不敢說話,麵麵相覷。

    邵銘允探手觸摸那女人的臉,可是,他手所及之處,一片焦黑。

    突然他眼淚崩落。

    他不敢再碰觸她。

    我看到他的手在抖。女人的手裏似乎握著一件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打開她的袖子,他手所及之處,鮮麗的衣服頓成撲撲的灰塵揚起,他從她的手裏取出來一件暗黑的東西。是一件陶製品。

    他打開手電筒,一點一仔細觀察著上麵的紋理,畫得什麽看得不是太明白,但是有一行字卻是觸目驚心:佛前千願,止此一麵。

    他呆苦木雞,他再看棺木中的女子的麵目和衣服,已漸成黑灰,沒有了任何顏色,他徒然地想抓住什麽,可是,什麽也沒有了,眼前的一切似是一場幻覺,轉眼消散。

    他手伸到棺裏,想去拉一下她的衣袖,那衣袖也轉眼黑枯。大家唏噓不已。

    他手還沒有伸回來,突然從她的黑灰的衣袖裏爬出幾隻黑色的蟲子,順著他的手往他的臂上爬。

    “銘允!”我大叫。

    他抬起胳膊,那些蟲子繼續往他肩上爬。大家都看呆了。

    我突然看到他的手腕處發紅,然後是發暗。

    “大師父!”我尖聲叫著。

    大師父人雖老邁,迅速從懷裏取出針包,從包裏取出銀針紮到了邵銘允的臂上,那一圈暗紫沒有往上走。

    “快,靜竺,取荷包。”大師父吩咐。

    靜竺師父取出荷包遞給大師父,大師父從裏麵取出一味藥,讓邵銘允含在嘴裏。

    靜竺同時從包裏取出一隻盒子,然後放了點什麽膏狀物,那些蟲子乖乖地從他的臂上爬到了盒子裏。

    “你現在怎麽樣?”我看著他半段紅腫的手臂。

    “有點麻痛。”

    “那麻痛是針感。”慧智說道。

    “這下好了。總算找到了。”靜竺師父長把盒子蓋好。

    “這就是墓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