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雞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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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小和尚在半山腰找到了被天狼擄走的三名小兒。
待靈機一行人找到他們之際,發現他們正安然無恙地被係掛在一棵枝葉繁茂的老槐樹上,看模樣竟然是睡著了。
據雞鳴鎮的裏正上報的數字來統計,這天狼在雞鳴鎮共計擄了幼童十三名,其中五名慘死,一名癡呆,還有四名不知所蹤,剩下的三名小兒便被掛在這樹上了。
他們一行人快步行到樹下。
三名童子粉雕玉琢的,宛若樹上結的人參果似的。
靈機便覺得腰上的小破爛兒一動,旋即蕭白夜從側袋裏探出了腦袋,“喲,在樹上結著呢?這是那老狗的作風!”
說完,他便輕車熟路地衝著樹上大聲嚷:“三個小奶娃!”
這一聲下去,果然頂用。
樹上掛著的人參果頓時醒了倆,經曆了一場劫後餘生,他們淚汪汪的眼睛朝著樹下眾人是又哭又嚎,仿佛剛才做了個噩夢,在夢裏頭見著了什麽可怕至極的東西。
剩下一個悠悠轉醒,呆滯的目光打量了眾人,不哭也不鬧,半晌,張了張嘴,似乎埋怨了句什麽,又麵無表情地別開了臉。
樹下的四人一狐,隻聽見輕飄飄的幾個音節脫口而出,還沒聽清呢,蕭白夜已經從那小奶娃的口型中看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看那口型分明是“一群廢物”。
好一個傲嬌的小奶娃!
“廢物”一詞,意同於“破爛兒”,這倆字從來也不是什麽好聽的話,更何況在蕭白夜眼中,向來是“眾人皆廢我最酷”,要是擱在從前,有人叫他廢物,他必定拚了命地也要拎了刀衝上前去與那人幹一架,但今兒個晚上破爛兒這詞聽得有點多,再乍一聽人叫他廢物,便有種:
“那小禿驢撿破爛,而我就是個破爛兒。”
這種莫名的登對感。
蕭白夜:“……”
他便下意識地抬頭往靈機的臉瞧了一眼,由於是往上,隻看到了他略顯清瘦的下巴。
這怎麽回事,這小禿驢撿破爛兒是沒錯,可他蕭白夜堂堂的一隻九尾銀狐,自從被這小禿驢在半年前從雪地裏撿起來了之後,怎麽!怎麽就成了個小破爛兒了!
想起來好像也沒錯。
冷了就被這小禿驢塞在僧袍裏暖著,該睡覺了就把他藏在被窩裏,平時呢,沒事就擱肩膀上扛著,扛累了,還能拴在褲腰帶上!
這麽一想,這撿破爛的小和尚撿到了一隻小破爛狐狸……
他竟然有點兒無言以對。
“……”
靈機注意到了腰上那道灼灼的視線,低頭,對上了一雙墨藍色的狐狸眼,正盯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他便忍不住地伸手去摸了摸蕭白夜的腦袋。
狐狸毛蓬鬆柔軟,毛尖蹭得他掌心發癢。
蕭白夜一爪子打開靈機的手,“走開。”
靈機乖乖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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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這樣說。
可阿墨兒就拴在我腰上,我永遠也走不開啊。
靈三與靈六卻沒注意到那小娃娃在說什麽,在靈機與蕭白夜對話之時,他們已經率先動作,手腳並用地想要爬上那棵二人環抱的老樹,奈何,他們似乎從來沒幹過那些上房揭瓦掏鳥蛋的荒唐事兒,動作是既笨拙,又生澀。
雙腿緊緊地抱著樹往上蹭,滑下來,又蹭上去,又滑下來……
靈一在樹下指揮:“師弟莫慌!從左邊上,對對……不對不對,那邊是右邊……”
靈三幹著急:“!!!”
靈六快哭出來了:“……”
蕭白夜看著他們的動作,隻覺得自個的蛋有點疼,他從側袋裏蹦到地上,借著前爪著力,一個起身,飛身一躍,便穩穩地躥到了樹杈子上,完美詮釋了何為“掏蛋大師”。
——爬樹掏鳥蛋他可是好手。
靈機便任由他上了樹。
樹上掛著的兩個小奶娃還在哭鬧不止,哭著哭著,淚眼朦朧地,就瞧見樹杈子上悄摸地走來了一個毛蓬蓬的黑狐狸,他的毛尖閃著銀光,被月光一照,瑩瑩點點往下漱漱地落,亮的像是能夠照亮他腳下的路。
但他腳下哪有什麽路,除了那二丈懸空的歪胳膊樹杈,就什麽也沒有了,一腳踏上去,往前,便像走了那隻能一行到底的獨木橋,從來都是不穩,不平,不能回頭。
兩個小奶娃登時想起了自家阿娘給講的那些關於黑狐的傳奇故事,哭也不敢哭了,其中一個更是憋得打了一個嗝。
阿娘說,在雞鳴鎮,黑色的狐狸是不詳的化身,會吃小孩的!可千萬不能讓他看到你哭!
蕭白夜走到兩個小奶娃的身邊,對他倆眼中的懼意像是沒看見似得,招手,亮出了爪子。
一把鋒利的白刀,被月夜給開了刃。
兩個小奶娃嚇得抿著小嘴閉上了雙眼。
爪起果落,係繩斷裂。
兩個人參果就這麽直直地落了下去,被靈三與靈六一人一個,雙手環抱,僧袍的下擺一兜,穩穩接住。
蕭白夜沿著樹杈子,緩緩走到了第三個小奶娃的身邊,心中有點疑惑,隻見這小奶娃的模樣生的極好,粉麵玉冠,周身透著一股子貴氣,瞧見他的爪子時,眼中毫無懼色,外貌與反應與方才那兩個小奶娃迥然不同。
那小奶娃冷冷看了他一眼,“動手吧。”
蕭白夜:“……”
隻是動手削個繩子而已,不用這麽視死如歸吧。
靈三與靈六被上兩個救出的小奶娃哭得心力交瘁,根本無暇顧及他處,索性靈一這回沒光顧著說,雙手在空中一撈,便把落地的小奶娃給撈到了懷裏。
三個瓜娃子終於落了地。
靈一靈三與靈六一人懷裏一個小奶娃,又是哄,又是安撫的,仿佛丈二的和尚當了爹,快被折騰哭了。
而此時,就在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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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白夜摘完了那三個瓜娃子,正準備從樹上跳下去,冷不防看見靈機在樹下朝他伸出雙手,做出一副要接住的姿勢,神色無比認真。
蕭白夜在樹上問:“你幹嘛?”
靈機在樹下答:“接你。”
蕭白夜在樹上繼續問:“接什麽?我自己能下去。”
靈機在樹下繼續答:“要接。”
別的小孩兒都有人接,我的阿墨兒沒人接啊。
蕭白夜此人膽兒肥,出了名了不要命,別說萬丈高崖,就連刀山火海擱在他眼前,他都能麵不改色地跳下去,但如今,就這麽一棵二丈高的樹杈子,他卻猶豫了。
蕭白夜:“我……”
他抬起爪子往左,靈機便伸手跟著往左,他抬起爪子往右,靈機便伸手跟著往右,一本正經的小臉兒,站在樹下朝上看,所說所做全然不似作偽。
蕭白夜給靈機鬧的沒轍,心道:這小禿驢要接便接,我連萬丈高崖都不怕?還怕跳這二丈來高的樹杈子?
他便縱身一躍。
人人都說,那隻初生便擁有九條命的狐狸,因為命多,所以對生命看得比誰都輕,一點兒也不怕死,這樣才會斷了八尾,死了又死。
但別人不知道的是,每一次斷尾的時候,他都會閉上雙眼不敢看。
其實在心裏的某個角落裏還是有點害怕的。
他曾試過遍體鱗傷跳下斷崖,也曾試過粉身碎骨跌進塵埃,無論哪一種,都是往下墜,直直地墜,不停地墜,好像要活活地把他整個人給墜入無邊煉獄。
唯獨這一次往下墜是不同的。
小狐狸要飛起來了。
他不知道飛了多久,也不知道是怎麽落到靈機懷裏的,直到鼻腔內鑽入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兒,他知道,這香是老禿驢點來給這小禿驢靜心,驅蚊的。
靈機將狐狸摟在懷裏說,“很輕。”
廢話,你這傻子我現在是一隻狐狸,能不輕嗎?
蕭白夜閉著眼睛悶在靈機懷裏撲騰道,“我要是變成人,這麽砸下來,沒準能把你給砸死。”
靈機:“我,我,我……”
蕭白夜:“怎麽又結巴了?”
靈機:“我,我,我……”
……
我想你變成人,就這麽從樹上跳下來,重重地砸在我懷裏,然後我翻身壓住你,抱著你在地上打幾個滾兒,末了再親你兩口,最後你誇我兩句。
蕭白夜:“小禿驢,你真可愛。”
我,我,我就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因為我心癢。
作者有話要說: 蕭白夜:喲嗬,小禿驢,心裏頭那些行動哪裏學的?
靈機:品,品狐,大寶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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