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竊國者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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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爭經過複雜的心理鬥爭,終於領悟了拯救世界才是頭頂大事,不能耽於玩樂的道理,晚上勤勤懇懇地去找大反派了。

    當然,主要原因還是他哥要與女朋友花前月下,征用了他的臥室。

    無爭趁著暮色摸進對方的房間裏,裏麵守候的侍衛溫和地製住,用絨布繩子捆起來丟進別的房間。他已經摸索出一套經驗,從頭到尾保證不傷人一根毫毛。

    他打點完畢,節能減排熄了蠟燭,坐在對方的床上,等人回來。

    大反派的審美出色,房間布置得相當有格調,用色不亂不張,處處素雅。

    為了配合低調的陳設,房間裏的熏香也清淡彌久,想必也是很貴的。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無爭不停地詢問係統:“這裏真的是他的臥室麽?他今天晚上會來麽?”

    係統說:“你等等不就知道了?”

    無爭發揮了一下想象力:“其實這裏隻是他一個妻妾的房間,他昨晚恰好來這裏,但今天不會再來了。”

    係統:“……你想的還挺多。”

    無爭的想象力還沒徹底發揮出來,外麵傳來了腳步聲,門隨即被推開。

    一個男子端著燭台走了進來,一身玄色長衫,金色滾邊,烏發未加束縛自然垂下,襯得他膚白如雪,薄唇微粉,璀璨的星眸中映出火光深淺,以及房間深處端坐的不速之客。

    他端燭台的手象牙白中泛著粉色,拇指上一枚青銅戒指,正是昨日見到的鷹主之手。

    他看見無爭毫不驚慌,隻微微把燭台端高些,好照亮無爭的臉。

    他打量著對方,笑著說道:“來得還真快。”

    在大反派打量無爭的時候,無爭也同樣注意著對方。不知為何,對方總讓他想起上個世界的反派,平心而論除了好看之外,兩人並不是很像,但這種印象卻莫名根深蒂固。

    他試探著問道:“你是慕容白麽?”

    “你來暗殺我,難道連我的臉都不認識?”男子一臉好笑,默認了對方的詢問。

    無爭眉頭一皺,在心裏緊急呼喚係統:“係統,為什麽他和上個世界的反派名字是一樣的?”

    “……因為這個人罪大惡極,不滿足隻當一個世界的反派。”係統說。

    無爭感覺係統在敷衍他。

    他還想細問,慕容白又開口了:“你也真奇怪,別人來到我的房間,都急著動手,隻有你什麽也不做看著我。”

    無爭抬頭看著他:“你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慕容白沒料到對方竟然會說這種低級搭訕用語,一晃神無爭已經把他手中的燭台拿到了手上,在嘴邊吹滅,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慕容白雖然有些分神,但警惕心一絲未降,可當無爭動作的時候,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叫對方得手,意識過來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高手,絕對的高手。

    無爭在黑暗中道:“小白,這根蠟燭和房間裏的香會混合成毒素,就算你吃了解藥,聞太多也還是對身體不好。”

    他把燭台上的蠟燭扔掉,從衣服裏掏出一根自備的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燭點上,再放在燭台上,房間重新亮了起來。

    他這是純天然大蠟燭,無毒無公害,比慕容白那根更適合當談心的背景光。

    房間剛一亮,無爭便聽慕容白道慢悠悠道:“那你怎麽不會中毒?”

    “我不喜歡香味,一進來就閉氣龜息了。”無爭說道,“另外,我要鄭重聲明一下,我並不是什麽刺客……”

    他話音未落,突然察覺四處輕微的哢擦聲,是機關開啟的聲音。再看慕容白,隻見他把衣袖抬起,掩在眼前,似乎不忍去看。

    緊接著,四麵八方的牆壁翻開,密密麻麻的箭矢朝著無爭射來,織就一張大網,將他徹底網在其中。

    無爭來不及說話,身體自己動了起來,在這張血腥大網中鬥轉騰挪。他閃躲時看見那箭矢上褐色的血跡,想必這個完美的陷阱浸過不少人的鮮血。

    想來武功再高強的高手,也不可能在這個機關中全身而退。

    再進一層,想殺小白的人還真不少啊。

    機關發動過後,牆壁翻了回去。

    無爭整理了一下衣服,心疼地摸了摸上麵被箭矢刮出來的口子,心想回去又得縫衣服了。

    慕容白以袖掩目,氣定神閑道:“閣下,你還在麽?”

    無爭沒好氣道:“還活著。”

    慕容白將衣袖放下,露出完美無缺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

    無爭看他這樣心裏十分不滿,對方似乎一點也不怕自己。他說:“你就不問問我是來做什麽?”

    慕容白從善如流:“你來要什麽?”

    無爭真誠道:“我什麽也不要,我隻要天地祥和安寧。”

    慕容白:“……”

    他忍俊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家夥怕不是個傻子。

    慕容白便虛心道:“你想要的祥和安寧,我如何能給你?”

    無爭道:“你是叛軍首領,隻要你命令叛軍就地解散,安寧就來啦。”

    慕容白的笑容不變,他手指在書桌上輕敲,慢慢悠悠道:“你果然就是阿沉說的那個人。阿沉死了,你就來找我了。”

    他此時心裏其實鬆了口氣。按照阿沉信上所說,這個高手固執又強大,但偏偏並不喜歡對人動手。隻要對方不會立即殺死他,慕容白就有把握慢慢抓住對方的小辮子,用它們編出一張網,把對手牢牢網在其中。

    無爭猜出阿沉就是之前的叛軍元帥,心情有點沉重。他注視著對方,有點為難地歎了口氣道:“你會現在就改邪歸正麽?”

    慕容白道:“我若說會呢?為惡甚費心力,我早已有向善的打算。恰好你來,我擇日便入寺院,吃齋念佛,先上香再抄經,修他個十世功德。”

    無爭:“……”

    他怎麽這麽不信呢?

    慕容白道:“若你不信,就按照平日做的,勸我向善吧。阿沉與我說了,你口才甚好,不如讓我也聽聽?”

    他坐在椅子上,兩隻手堂堂正正擺在無爭能看見的地方。他似笑非笑,倒有幾分挑釁的味道,仿佛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篤定無爭敲不開他這塊頑石。

    究竟能不能,試了才知道。

    無爭盤腿坐在床上,不急不躁地開始講道理,但翻來覆去都是那些故事,他給元帥講了一遍,現在再給慕容白講一遍。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開始這場穿越的時候是什麽人,但隱約覺得自己那時候肯定不常說話,口才不怎麽樣。要是爹媽把他生得更能說會道一點,他肯定能感化更多的反派,而現在,雖然名義上是教人向善——但如果反派投降,那多半是被他煩投降的。

    他講了一個時辰,自己眼皮也有點撐不住,忽然發覺慕容白不太對勁。對方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手擺在無爭能看見的地方,從頭到尾都沒動彈過一下。

    最直觀地說,像個活死人。

    他打了個激靈,頓時坐不住,伸手想去碰一下,可這時慕容白的眼珠轉了轉,開口道:“怎麽了?”

    無爭一下子彈了起來,他站在床上,從上麵看慕容白。他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受到驚嚇,也不會跳到床上去,動作還飛快,他腦內係統已經笑破了嗓子。

    慕容白也沒料到這位高手居然能有這種精彩表演,憋著笑抬頭看著他,一臉嚴厲:“你踩到我的床了。”

    無爭臉一紅,從床上跳了下來,道歉道:“對不起。”

    群眾思想再落後,也不能拿他們一針一線,這是基本原則啊。

    慕容白心裏暗笑,臉上倒不動容,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道:“你還講不講了?”

    “講,講到哪兒了?”

    “從頭開始吧。”

    無爭就從頭開始,說著說著自己也有點喪氣。

    他心裏沒底。的確,他的時間還有很多,但是他真的能夠感化慕容白麽?

    雖然有著相似的氣質,但是他和上個世界的小白有一個致命的差別——

    上個世界的小白從一開始就非常喜歡他,因此願意為他改變;而這個世界的小白隻把他當敵人,無爭不知道能不能在對方徹底攪亂世界之前感化他。

    理論上,他在每個世界的時間並沒有限製,但是大反派毀滅世界往往排了詳細的時間表,他得趕在對方的進程走完之前完成任務。

    他拯救世界感到疲憊的時候,一想到反派們都那麽勤奮,渾身就充滿了力量。

    當然,如果對方能稍微放鬆那麽一下就更好了。

    可麵前這個睜著眼睛都能睡覺的人顯然不屬於會放鬆的那類人,無爭一想到這件事情就一陣頭疼。

    慕容白盯著無爭,故意打了個哈欠,一抬胳膊,把蠟燭從書桌上碰了下去。蠟油滴落在地上,火頓時燒成了一灘。他說了聲抱歉,低頭去撿,手卻向著另一個方向伸去——這個房間裏從不止一個機關,無爭再厲害也不可能每一個都不怕。

    但他的手半途被截住了,無爭溫和地握著他的手腕,了然的目光落在慕容白臉上,委婉道:“小白,不要這樣。”

    慕容白渾身僵硬起來,他盯著無爭看了許久,緩緩抽回手,向另一個方向道:“我去撿蠟燭。”

    在這短短對峙中,蠟燭已經滾到了床底下,慕容白欲蓋彌彰,也去床下撿。無爭明白這樣才能讓對方心安,便沒有代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辦。

    突然,慕容白的手伸了過來,用力異常地握住無爭的手,似乎要把他的手腕掰斷,用力中還帶著幾分顫抖。

    無爭一愣,忽然反應過來,俯身往床下看去。

    在蠟燭昏暗的光中,紅色粘稠的液體慢慢從床底下流了出來,源頭是幾張蒼白僵硬的臉,一動不動的大睜的眼睛,嘴角詭異的笑容,是幾具死了一段時間的屍體。

    在無爭來這間房間時,慕容白的手下正在處理幾具新鮮屍體,無爭處理了手下們,屍體不知道怎麽辦,原樣放在床底下,沒想到竟然被慕容白瞧到,更沒想到這位反派居然還怕屍體。

    他把慕容白拉起來,正要調侃兩句,卻見對方麵色慘白,牙齒顫抖。

    無爭頓時擔心道:“小白,你沒事吧?”

    慕容白道:“沒事。”

    他克製著身體的生理反應,用盡全力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沒錯,對方也許不願殺了他,但是一旦知道他的弱點,就可以隨時拿捏他,折磨他。對方並不是心軟到家的菩薩,阿沉不也死了麽?

    所以絕對不能,絕對不能……

    他忽然被人抱了起來,不等他抗議,無爭已經把他安置在桌子上。

    無爭剛把對方放下,慕容白伸手緊緊握住他的肩膀,眼睛死死盯著他。

    這位大反派有張動人的臉,此時遭受驚嚇,玉麵無光,顯得脆弱易碎,更添幾分誘人。

    如果在他麵前的不是無爭,恐怕早就已經乘人之危,上下其手了。

    可惜這無爭,根本就是塊木頭嘛,別說這種無心之誘,就是慕容白有心□□也不一定有用。

    無奈之餘,倒也有幾分安心。

    無爭盯著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低聲道:“你害怕那些東西,是麽?”

    慕容白低笑道:“不要瞎猜了。你不是要勸我棄惡從善麽,怎麽不繼續了?”

    他一邊說,一邊用腳把鞋子弄下去。無爭發現他的動作,便俯身為他脫下鞋子,隻見鞋底一片紅,大概是剛剛踩了血。這鞋子一落下,慕容白表情明顯輕鬆許多。

    無爭心中一動,略有猜測:這家夥難道是暈血?如果是這樣,倒是可以解釋對方的失態。

    他伸手把蠟燭拿過來放在一邊照明,用手背碰碰慕容白的臉道:“好了,別怕,這不是我的本意。不過的確我有責任,我來負責。”

    慕容白神情變了,手放鬆有點詫異地看著他,不相信他就這麽放過自己致命的弱點。

    無爭說:“你這哪有水,我把這裏擦幹淨……別這麽看我,我是要讓你活著成為好人,要是把你嚇死了我不就又要難過一次了?得不償失。”

    他想的明白,徹底拯救世界隻有兩個方式:殺死大反派或者渡化大反派。

    如果不想選前一種,就隻能接受後一種的艱辛,但也有與之相隨的樂趣。

    慕容白皺著眉頭給他指了個方向,在無爭出門時突兀說道:“阿沉死的時候,你很難過麽?”

    “阿沉?哦,你說叛軍元帥啊。”無爭努力思索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我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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