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所謂多此一舉就是我現在這樣吧？”

    胡德的腦袋靠在閣樓琉璃色的櫥窗上，兩隻腳搭在桌子上，外頭的幻境中，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擊著石板路的縫隙，也灑在吳陷呆滯的身體上。

    “小小的考驗而已，別讓我失望啊。”抿了抿嘴，剛飲下的熱茶餘味從舌尖泛了出來，“是比原來苦了。”

    為什麽......

    吳陷雙手握著長劍，跪在病床上，劍尖直指病床上昏迷的自己的喉嚨。

    那抹寒光在上下不停掙紮，吳陷皮膚上青筋暴起，苦苦阻擋著內心的衝動。

    當他見到病床上那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時，將其抹殺的念頭就像野草般在心中瘋長，讓他一時間便和失了魂一般，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跪坐在上頭，召出長劍正要向自己刺去。

    “媽媽！媽媽，快阻止我啊。”轉過頭，他對黯然的母親喊道。

    母親低著頭，即使手背不斷地抹著眼角也阻擋不了眼淚一滴一滴掉落在床尾，對他的急切完全沒有反應。

    隨著他的轉頭，可怕的念頭一時間消失無蹤。吳陷一愣，終於反應過來，狼狽地從病床上滾落，身上的汗不要錢似得往外頭冒，已經浸透了他的內襯。

    “這裏到底是哪裏......”吳陷看著自己的母親漸漸佝僂，忍耐著的啜泣也漸漸增長，哭出了聲音，他的心中，驚異與痛楚不斷蔓延。

    “喂！是誰把我帶到這裏的？!範斯塔裏克，是你嘛？！快把我帶回去！”吳陷張開嘴，抬頭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向著天花板喊叫。

    無人作答，他依舊困在這個虛幻與真實的境地，如一位囚徒。

    這是玩笑麽？你覺得很有趣麽？等我出去，我不會放過你的。

    吳陷站起身，朝門口走去，經過母親時，下意識往病床上看了一眼，心裏的念頭再次冒出，他趕緊轉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媽媽，我走了，我馬上就會回去，等著我。“拉開房門，最後留了句話，吳陷走出病房。

    關上門，後背緊貼著無力滑下，胸口，血十字紋路紅光炫目，滾燙從每一寸中肆虐。

    “所謂的‘提示’麽。”吳陷望向病房外的環境，一盞盞頂燈掛在天花板上，它們之間遙遠的間隔使得醫院的走廊雖有照明可依舊昏暗，不遠處，兩個熟悉的人坐在椅子上，一男一女。

    那是，元煜和......菱子？

    那個坐在元煜旁邊，金發一根根垂下的女人，是他的前女友，他曾經最愛的人。

    心中閃過兩人的名字，吳陷朝兩人走去，每走一步，胸口的燒灼感就加深一點。

    終於走到了兩人麵前，吳陷低著頭，手掌在兩人麵前掠過。

    果然，這隻是個幻境麽。

    “你不該對他說那種話。”當吳陷正要走遠時，元煜出口的一句話讓他停下了腳步。

    顯然，他是對菱子說的。

    “......我不知道後果會那麽嚴重。”菱子有些黯然地回應，聲音如同喘息。

    “對不起。”

    她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她告訴了我什麽？

    “這是一場騙局，你應該明白的，擅自戳穿它並不英勇。”

    “對不起。”

    “......“元煜不再作聲，手習慣性地從褲袋裏掏出一個煙盒，在眼前轉了兩圈意識到了醫院禁煙的規定，又放了回去。

    騙局......他們在說什麽？

    吳陷腦袋裏完全沒有任何的記憶，忍受著灼燒望著重歸沉默的兩人，想要問些什麽確又無能為力。

    轉身，繼續著前進的步伐，沉默著離兩人越來越遠，直到走到另一間病房前才停下。

    扭頭回望，來時路已經一片黑暗。

    “這裏......”他擰開門把手，從門口往裏麵張望，母親哭泣的樣子再次出現在眼前。

    “砰！”關上房門，吳陷往遠處跑去，路過重又出現的元煜與菱子。

    然後又是重複，即使在這條無盡的長廊內跑到力竭，也隻是不斷上演相似的劇目。

    胸口的十字紅光越發妖異，從胸口隔著布帛透出，染紅了奔跑時前頭一寸路。

    重複，重複，重複。

    時間越久，吳陷心裏的不安越發劇烈，這不僅來自於身上的痛楚，也來自於越發明確的猜想。

    再次路過兩人時，他剛要跑過元煜，元煜伸出一隻腳擋在他的前路，絆倒了他。

    吳陷摔到地上，抬頭發現一雙腳已站到自己麵前。

    “回去。”元煜的聲音在頭頂出現。

    吳陷往上看去，看到元煜舉著手，手指指著他來時的方向，在那裏，是讓他恐懼的那扇房門。

    “回去！”他再次強調。

    “你......”元煜單手撐著地，另隻手上，水藍長劍再次出現。

    “你這個假貨！給我閉嘴！”長劍刺入元煜的身體，如同戳破一個氣泡，吳陷感受不到任何實感，眼前的人影便破碎了。

    “回去！”在身後，元煜的聲音再次出現。

    “滾！”劍身往身後一掃，凝結成的模樣再次消亡。

    “回去！”

    “回去！”

    “回......”

    吳陷狀似瘋狂，沒有條理地劈砍著不斷出現的元煜，卻隻能徒勞地看著他一次次出現。

    在又一次揮斬後，吳陷看著眼前再次凝結的人影，心裏的火焰焉了下去，變為了頹喪。

    他鬆開了劍柄，聽著元煜再次說出那兩個字。

    “真的要......殺了我自己麽？”

    “從一開始你不就知道了麽，逃避是沒有用處的。”說話的是菱子。

    “可是......為什麽......”

    “作為‘使徒‘，這樣的決心是最基本的吧。”

    菱子到了吳陷麵前，伸手輕輕撫過吳陷的臉。

    “’使徒‘......這果然是一種考驗麽？“

    菱子的手指點向吳陷胸口，麵容燦爛地盯著自己的指肚被一點點染紅。

    “你是不想相信，還是不敢相信呢？我想，提示一直都很明顯吧。“

    “那......你是誰？你告訴我的那件事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菱子笑了起來，拍拍他的上衣，”我隻是和他一起重複那幾句話罷了。“

    “至於我的身份。”她輕輕推了一把吳陷，“這很重要麽？”

    吳陷退後一步，回身看向閉上的病房門，眼神似乎透過門板看到了裏麵那一張令人心碎的臉。

    “不重要......因為，這隻是遊戲吧。“

    他輕輕挪動腳步，朝著目的地而去，腦袋機械地看著那扇門，克製轉身逃跑的念頭以至於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是啊，這隻是遊戲。”

    菱子的嘴唇嚅囁，隨後臉上化成一副詭異的笑容。

    ......

    有風路過，珠簾輕搖，蠟燭上的火苗也被吹得抖動了一下，滴下滾燙的蠟油。

    它被擺在一張床榻邊圓台上的盤子裏，用微弱的燭光照耀著旁邊還未醒轉的人。

    珠簾之外，一個嬌俏的人影坐在鍾乳石反射的冷光中，模樣端莊，不時回頭看向另一頭昏迷的人，嘴裏輕聲吟唱。

    “Because I'm easy come， easy go，a little high， little low，anyway the wind blows， 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

    如果躺著的人影在這時醒來，一定可聽清楚她唱的那首歌。

    《波西米亞狂想曲》，他最愛的那首歌。

    可他依然在沉睡，而這位美麗的女子也在等待。

    “夫人。”打斷她的歌聲的是一個穿著管家服的羊頭人，站在洞府邊，輕輕敲了敲旁邊的石頭。

    “你今天來得有點勤啊，老查理。”女人有些不滿，“我那位女兒又有什麽指示給我麽？”

    “大王她......她......”

    “好了，我知道分寸，不用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她把一頭金發對著查理，朝後揮了揮手，”就不要進來了，去辦你自己的事吧。“

    “是......夫人。”

    查理的離開也帶走了她繼續唱歌的興趣，聽到腳步聲走遠後，她站起身，拉開珠簾，走到床榻前，端起盛著蠟燭的盤子，往昏迷的人影臉上照，在那張臉上的五官分別移動著，望著那些砂礫與塵土，眉頭越蹙越緊。

    “你要睡到什麽時候！”手腕一翻，蠟燭直接倒到了他臉上。

    “燙！燙！”效果顯而易見，沒多久，床上的人影直接跳了起來。

    “誰！”元煜睜開眼睛，惱火地叫喊道，他先望了眼昏暗的環境，感覺到身旁有人，手中短刀直接喚出，向人影架去。

    那人伸手一擋，接著變換手型，兩指掐住元煜的手腕關節。

    “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腦子。”女人冷冷地說道。

    “這聲音......你是......”元煜眼睛越瞪越大，“菱子！”

    “這麽久不見了，你這樣的態度可不夠友好。”

    “你怎麽會在這裏？“

    “提問前，先把刀收起來是基本的禮貌吧。“

    “額......好。”元煜收回短刀，眼神看向菱子依舊掐著的兩根手指。

    “嗬......總得給你吃些苦頭。”菱子放開手，直起身，像是要談正事，卻突然抬起腳，在元煜還沒反應過來前一腳蹬到了他的胸口，直接把他踢到了地上。

    “呼......這下舒服了。”聽著元煜之後的咳嗽聲，她終於有了幾絲笑意。

    “應該是你先向我解釋吧，為什麽把我丟進回收站？我親愛的主人。“

    “你......你不是出來了麽？”

    “那是因為你忘記關掉’自動更新‘功能，才讓我更新成了完全自主化的AI，不然我就永遠待在那個小盒子裏了！”

    “咳咳，那你......到這裏來是為了找我報仇麽？”

    “你在說什麽呢？我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好吧？”她蹦上床榻，“再說，我看你已經吃了不少苦頭了，哈哈。”

    聽見她得意洋洋的笑容，元煜抬起頭，有些不敢置信：“你改變了我的劇情世界?“

    “那是......見到這麽多陌生的人物，很驚喜吧？”菱子興奮地甩著頭發，“這可是2.0版本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