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啊。”連眷掛在荀豁腰間裝娃娃，心裏抱怨道，“手也重，腳也重，頭更重。”

    這是個大頭娃娃，荀豁自己親手紮的，一個粗糙的男人，手工難免不過關。

    他現在在娃娃裏，可以和荀豁傳音，荀豁便也默語應道：“看得清就行。”

    的確是看得清的。

    娃娃眼睛很大，烏黑，若有人細看，就會發現那烏黑中仿佛能映出一張人臉。清秀的少年臉，死氣沉沉，正是被裝在娃娃裏的連眷。

    荀豁腰間的視角很奇妙，看什麽東西都大了起來、高了起來，如果有人站在他近旁，他必須費力地讓視線往上，才能看到他的臉。

    他沒胡思亂想多久，就看見了高二一班的門。

    他們已經來到了高二一班，這個地方，他昨夜已經與荀豁來過了。此時正是白天，教室裏滿滿當當坐著的都是學生，有認真聽課的、有低著頭打瞌睡的、有和同桌低聲說話的……一派青春又自由的氣息。

    連眷不由有些失落。

    半個多月以前，他也和他們一樣，坐在教室裏……

    他們等了會兒，等到下了這節課，班主任走進去，叫了兩個人出來，便是那天下午和連眷一起值日的同學。

    “跟我來。”

    一男一女，都是在集體照裏見過的，男生比照片裏還要胖一些，一雙小眼睛傲慢地抬著，邊走邊聒噪地問著：“老師，你找我幹嘛呀，正睡覺呢！”

    他一說話，荀豁的腰間就劇烈地動了起來，是鬼娃娃。

    荀豁伸手握住鬼娃娃，擋住了它的視線。

    班主任斜睨了孫珂一眼，帶著輕輕責備地說：“有事情問你呢，是老師重要還是睡覺重要？”

    “當然是睡覺重要了……”那男生不滿地嘟囔了一聲，轉頭見到女孩子低著頭一聲不吭，又舔著臉湊上去調笑，“小女神，你低著頭幹什麽？不高興嗎？”

    荀豁個兒高，視線也高，餘光裏便見到男生趁班主任不注意，肥手摸了一把女孩子罩在寬大校服裏的胸脯。

    那女孩驚得霍然抬起頭來，對上男生的視線後，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上閃過一抹屈辱，便咬著牙沒有說話。

    荀豁將這個小細節收進眼底，微微抿著唇，權當沒有看見。

    接著四個人走進教師休息室，這兒空無一人，班主任把門關上，讓他們坐了，隨而對孫珂和趙妍說：“今天找你們來呢，是我身邊的這位先生想問你們一些事情。”

    兩個學生將視線移向了一旁的荀豁，孫珂直接看著他問：“什麽事情？”

    荀豁說：“我想問問關於3月16號那天、你們班一個叫連眷的同學跳樓的事情。”

    此話一出，無論是孫珂還是趙妍，麵上都明顯地一愣。

    孫珂率先反應過來，顯露出一副被問得多了，十分不耐煩的樣子：“還來問我幹什麽？那時候警察不都問過了嗎？問問問、老是問的，煩死了！你找警察問去啊，幹嘛找我！”

    荀豁不為所動，仍然和氣地說：“我想你應該還能回憶起什麽東西來……孫珂同學，你和連眷同學平時的關係怎麽樣？”

    孫珂冷冷地說：“就那樣吧，”他頓了一頓，又陰陽怪氣地說，“人家是學霸，善良又陽光，跟我這種學渣能有什麽關係？”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那趙妍同學呢？”荀豁笑了笑，沒接他的話，轉而問起了一直以沉默示人的女孩。

    趙妍沒料到被他點到，呆了一刻，沒說話。

    荀豁還沒說話，孫珂就已經催起了她：“你倒是說啊，小女神，人家問你話呢。”

    他好像很熱衷於調戲趙妍，被班主任警告了一聲：“孫珂。”

    “就那樣吧，不熟。”女孩子聲音冷冷清清的，眼睛一直垂著。

    “那天下午，你們兩個是一起離開的？”荀豁接著問。

    女孩麵無表情，男生嘿嘿一笑，“是啊，不然呢？”

    荀豁挑了挑眉，發出一句疑問：“你們在談戀愛？”

    此話一出，女孩霍地抬起頭來，看向他，麵帶厭惡。

    男生倒是委實大大方方，“是啊。”

    班主任咬牙切齒：“孫珂！你們現在正是學業緊張的時候，談什麽戀愛？！你自己有你爸爸幫你擺平，可別耽誤了人家女孩子！”

    “別這麽說，老師，小女神和我在一起，要是哄得我高興了，就讓我爸幫幫她唄。”孫珂滿不在乎地說，“反正小女神成績也沒多好，你說要什麽名校，反正也不可能了，本地的一本還是可以上的嘛。”

    趙妍瞪著他，“你瞎說什麽？誰要你幫了！”

    “你……”班主任也啞口無言。

    “好了，感謝二位，今天就到這裏吧，”荀豁看了眼掛鍾，“馬上也要上課了。”

    “行行，你們回去吧。”班主任揮了揮手，說。

    孫珂站起來，率先朝外走去，趙妍接著站起來，忍不住瞥了荀豁一眼。

    這一眼，她正巧被荀豁腰間的娃娃吸引了視線。

    隻見那娃娃大頭小身子的，形製粗糙，臉麵上卻貼著兩隻極大極黑的眼睛，仿佛正盯著她看。

    趙妍心頭顫了顫，腳底下莫名的，頓時泛起一陣涼意。

    她急忙收回視線，匆匆地跟上孫珂的腳步走了出去。

    待二人離開，班主任還有些氣未消的樣子，荀豁微微一笑，問：“孫珂同學一直都是這樣嗎？”

    “他爸爸是市裏的富豪，進學校的時候，就捐了一大筆錢。他依仗著他爸爸，跋扈慣了。”班主任歎口氣說，“不過，好歹他也沒做什麽太出格的事情，隻是老纏著趙妍。這小姑娘原本也一直對他不假辭色的，最近也不知道怎麽的，倆人突然好上了。”

    “您就不管管嗎？”

    “我一個普通老師，哪管得了他這種富貴子弟？”班主任倒是習以為常地說，“我教書幾十年，也見慣了，沒什麽的，他們自己一般有度的。”

    荀豁沒再說什麽了，與班主任告了別，離開了教師休息室。

    最近的天氣其實不算很好，四月的季節，有些陰濕，清明剛過，雨還下得淅淅瀝瀝的。

    荀豁走進衛生間的隔間裏，把連眷從鬼娃娃裏放出來。

    連眷一出來，就激動地對荀豁說：“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他的眼底隱隱發紅，瞳孔擴聚不定，荀豁隻看著他，問：

    “什麽？”

    “是他把我推下去的！是他！”連眷痛苦地說，“孫珂！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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