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冊封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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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內監高聲宣讀完冊文,寇紅紅親自從桌案上拿起印璽放到李烈麵前,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李烈卻沒有依照規矩下拜接受,竟然筆直的站在原地,無視了寇紅紅手中的印璽,傲慢的說道:“臣懇請殿下收回成命。”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李烈當眾拒絕封冊,無疑是在踐踏寇紅紅的尊嚴。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帶著驚愕的態度,等待寇紅紅的回應。陳巍緊按腰間佩劍,無聲的移動到李烈身後,像一隻伺機而動的黑豹。

    李烈無視了寇紅紅嘴角,打量著在場的人群,繼續說道:“臣從不以裂土封侯為榮。如果這個爵位是對臣盡忠職守的嘉獎,那麽它毫無價值可言。無論朝野如何評價,臣始終不會被任何一個人收買,更不會為其效命。”

    寇紅紅冷笑著聽完了李烈這番無禮之言,覺得他的野心已經膨脹到了難以容忍的地步,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謙恭和理智。她將印璽交給內監,不停地在心裏勸告自己要忍耐,畢竟趙幅的案子還需要他還做事。

    寇紅紅決定在交鋒中退讓一步,她將印璽放到李烈手裏,笑著說道:“我與李大人相交多年,不說有綈袍之義,也稱得上君子之交。這個權且當作是表達我對大人感激之情的紀念品,哪裏稱得上什麽獎勵收買。”

    李烈這才跪了下來,雙手將印璽舉過頭頂,算是接受了爵位。

    寇紅紅相信李烈是知道她要借此冊封來招攬能人才故意說的那番話。李烈也確信寇紅紅一旦招攬到可以替代自己的人才,自己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必定會被寇紅紅放棄,甚至是被除掉。他要榮華富貴,必須要寇紅紅有求於他,所以他根本不可能配合寇紅紅的行動。

    誠然,寇紅紅的性格有很多缺點。她高傲任性,張揚自我,行事風格甚至稱得上是肆意妄為。但從小養尊處優的生活不僅令她習慣了頤指氣使,還令她明白一件事情。

    她不會繡工,天下的華服卻任她挑選,隻因為她能給予繡工最優渥的回報。換言之,她擁有足以傲視群雄的權勢。父皇去世,瀕臨絕境,種種難題令她舉步維艱,諸多事務又迎麵砸來。很多事情她依舊不會做。但是,朝野內外會做事情的人太多了,她隻需要付出足夠的報酬就可以趨使天下之才。

    自古言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帝王不用,賣與識家;識家不用,仗義行俠。

    她是帝王家,更是識家。

    寇紅紅深諳知人善用的道理,她總是把最合適的人,放在最合適的位置上,使他們能夠揚長避短, 盡其所能。就像一場戰爭,她隻決定自己需要得到什麽地方,弄清楚自己能夠承受損失底線是多少。至於具體的如何攻城掠地,就交給有這個能力和才華的人去做。好逸惡勞的長公主從不辛苦自己事事親為。

    她奉行唯才是舉,李烈就是因此脫穎而出,可事到如今頗有養虎為患的趨勢。

    典禮有驚無險的順利收尾,寇紅紅在禮樂聲中盤算中如何解決李烈。首先,她需要一個替代品,能夠完全取代李烈的工作。

    唉,可惜沒有人。

    寇紅紅感歎著加入了輕歌曼舞的宴席。她坐在上位無聊的打量著談笑風生的賓客,他們在觥籌交錯間逐漸失去了清高和理智。

    李烈麵前擺滿了空酒壺,他聲音高亢的與賓客們交談,看見陳巍正獨自飲酒,便拿著酒杯走到他麵前,笑著說道:“陳將軍自斟自飲,倒是我這個主人家交代不周了?”

    說完,一杯下肚,他將酒杯內側朝向陳巍,滴酒未剩。

    陳巍麵無表情的起身,將手中的酒飲盡,冷硬的說道:“無妨。”

    寇紅紅看著他們推杯換盞,心中生出幾分惡趣味。她與陳巍自幼相識,卻從未見過陳巍失態的樣子,不知他酒醉後是什麽景象?

    當真有幾分好奇呢!

    她趴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瞧著那邊的閑談。

    李烈燒死了自己全家老少,現在正是獨身一個,就想著要找個續弦。本來朝廷封賞昭告天下,隻有他得到爵位,這點足以讓他成為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哪會尋不到繼室,可偏偏他自己吹噓功勞,如今整個都城裏誰人不知道他的豐功偉績,誰人敢頂著被人戳脊梁骨的罵名把女兒許給他?

    當然,賣女求榮的趨炎附勢之輩能從府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邸門口排到城外去,可是李烈又瞧不上這些人,這樣互相僵持著到現在,他還是找不到老婆,隻能對著同僚們抱怨:“現在貴族女子個個都水性楊花的,真是傷風敗俗,有人娶就是施恩德了,她們竟然還挑三揀四的。早些年間不守婦道的女人就被浸豬籠了,要不是……哪輪得到她們風光!”

    寇紅紅聽著怎麽都覺得李烈在指桑罵槐,不過她也不生氣,這風氣確實是她帶成這樣子,也沒人能把她浸豬籠。

    現在的鄭國,但凡是個豪奢之家的女兒,就沒一個願意成親的,哪怕性格柔順的女兒準備聽從父母之命成親,也都挑剔得嚇人。她們發自內心的覺得不成親要快樂許多,讀書,騎馬,與三五好友交遊,享受愛情便可把男人換了又換,哪件事情都比死守著一個知人知麵不知心的夫君強得多。為了名正言順的單身出家去做了女道士的不在少數,如今的環境裏,芝蘭玉樹的少年們都愁眉苦臉的,李烈這種人又怎麽能尋到貴家仕女?

    寇紅紅頭偏向了別處,就算她對自己說不生氣,不值得生氣,可被這麽公然的諷刺,她怎麽能不感到委屈,但是她現在還要用李烈,就隻能裝得毫不在意,裝得鐵壁銅牆。但無論如何裝,本質都是在忍氣吞聲。

    “就算是早些年前,婦人犯了七出之條,這種處罰施加到她們都太過嚴重了。”陳巍看了一眼他們說道。

    從當初到現在,陳巍一直在保護她。他對於寇紅紅來說是亂軍之中的臂膀,是酒醉之後的披風,是殺伐之際的利劍,是永遠在的那個人。

    李烈不願意與手握軍權的陳巍交惡,隻笑著回應:“陳將軍,早些年你還是個小孩子,哪裏記得那時的事情,如果不這樣處理她們,就等於是在鼓勵這種傷風敗俗的行為,這個社會就會亂了套,失去了秩序。”

    “李大人。”陳巍繼續說道:“對於在座的諸位大人來說,這個野蠻的刑罰從來都不曾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現在更是聳人聽聞,若您這番話傳出去被貴女們聽到,怕是整個都城都要生出騷亂來。”

    “正是這樣才急需整治這種風氣。”李烈振振有詞地說:“至於聳人聽聞之言,怕是因為將軍出身高貴,又將兵行伍,不了解鄉間民情,民情如此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農為邦本,勸農勸桑乃國之要務,男耕女織則是民之常態。故而隻有妻子守婦道,讓丈夫沒有後顧之憂,男丁才能在外麵安心的努力耕種,稻穀飄香滿阡陌,使得百姓鼓腹含和,安居樂業。”

    陳巍不知如何說起了農桑的重要性,一時語塞,難覓頭緒。

    李烈見此情形,趁勢追問:“陳將軍在軍中多年,不妨捫心自問,若是兵士們出生入死,可回來連女人都找不到,能指望他們血戰到底嗎?若是兵士們在沙場衝鋒陷陣,可他們的妻子在家中招蜂引蝶,能指望他們馬革裹屍嗎?”

    陳巍皺起了眉頭,剛要反擊卻被李烈搶了話。

    李烈對著眾人反問道:“貴女如此,上行下效,怎麽能夠國泰民安?”

    寇紅紅看著在場諸位陷入沉默,心中不禁嗤笑。陳巍不善言辭,還與李烈辯駁,此種結果不出她的所料。他還是太過靦腆,要是她的話早嘲諷李烈千百遍了,哪能被堵住了嘴。

    給了李烈一點麵子,沒想到他還蹬鼻子上臉了。她忍李烈是因為趙幅案能辦到怎麽程度上對於她能不能解決寧王這個心腹大患至關重要。她需要的是能夠將這個沒頭沒尾的案子與寧王扯上關係的人,而這個人是不是李烈並不重要。她暫時找不到人來替代李烈,又不是永遠找不到人。

    寇紅紅直起身來,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脖頸,準備站起來給趾高氣昂的李烈當頭一棒,好好教他做人。

    別拿自己的邏輯套在老娘的軍隊上,老娘的士兵們就是忠君愛國,就是能夠前仆後繼,死而後已。不信,大可起兵試試?

    沒等她說話,角落裏就傳來一聲輕笑。

    “李大人,恕我生性駑鈍,不解您的高意。但有一事,請您悉知。”

    所有人的目光都立即投向角落,那個說話的人雪膚烏發,容貌清雋,見眾人望來,便歉意一笑,,更增風致。

    他說:“天下法度隻係於一人身,出於一人之言,而這個人不是您。”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你可以造反試試

    男主:你可以篡位試試

    李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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