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是非曲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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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漆畫翠羽的輦車緩緩出來,兩行黑甲執戟的禁軍分列開來。
寇紅紅駐馬而望,麵淨無須的內監快步跑到她麵前,跪下說道:“殿下金安。多虧南衙護衛有力,北衙救駕及時,陛下太後皆是安全無虞,現下正在輦車之中。”
寇紅紅隻掃了眼輦車那邊,並沒有過去看望的意思,問道:“亂賊何在?”
未等內監回答,一個陰沉沉男聲就從身後傳來:“裏麵有活的嗎?”
寇紅紅聞言回頭,李烈正從薄霧中走出。他麵色低沉,見了寇紅紅也不請安,隻是直直的盯著內監,嚇得內監額頭上無端冒出冷汗。
李烈見狀冷笑一聲,轉身麵向寇紅紅揖手說道:“臣連夜去了閔王招供的地點,卻見裏麵空空如也,那個所謂的道士也不見影蹤。”
寇紅紅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刺殺是為了分散視線,民亂是為了調虎離山,如今棋差一招,還是被寧王切斷了聯係,無法證明趙幅蠱惑監生謀反的背後有寧王的身影了。天邊浮現出了魚肚白,今日的早朝已經不能如期舉行了。
她不抱希望的問道:“那道士的書信往來是否都查過了?”
李烈回道:“所有與寧王聯絡的痕跡已經全部被銷毀。”
寇紅紅心想,寧王能迅速調動人馬在她的地盤布下數個疑兵之計,可見其勢力已經交錯盤結在整個朝廷,不知有多少人牽涉其中,為今之計隻能期望這場民亂的還能找到蛛絲馬跡來,為她尋到半寸可趁之機。
寇紅紅思及此處明白李烈剛才的問話,也盯著那個汗流浹背的內監,冷冷說道:“通傳南北二衙,把裏麵的活口給我留住了。”
內監聽見這句話,如同大赦一般喜悅,慌忙起身領命跑回皇城裏。
等到民亂平息,內宮肅清,陳巍才派人請了輦車中的母子還宮,自己則走到了寇紅紅麵前複命:“起初亂賊入宮,內外不知眾寡,南衙穩妥起見,先出迎陛下,後又以百騎迎太後。為保聖駕無虞,緊縮兵線,據守延英殿……”
寇紅紅隻覺得他說的都是些廢話,聽都不想聽,直接打斷道:“賊首何在?”
陳巍聞言單膝跪地,垂首回答:“賊首二人皆伏誅。”
“嗬……”
寇紅紅氣笑了,諷刺道:“還真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南北二衙好大的威風。”她說完揚鞭而去,隻留下陳巍在原地跪了好久。
部堂之間各自為政,現在竟然連她的話也不放在眼裏了,不改是不行了。
銅壺中的水滴到刻線,雞鳴聲在高聳的閣樓之間回蕩。
陳巍的使者見到單箐時,她正在食肆用早餐,一碗酸酸辣辣的湯,配上白白軟軟的麵,最後撒上青翠欲滴的蔥花,令人食指大動。使者見她吃地酣暢淋漓,便十分規矩的退到旁邊等候,並沒有說出隻言片語。
使者沒等多久,一個穿著灰布麻衣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的來到了寇紅紅麵前,躬身行禮說道:“耿夫人,家主李烈有信送來。”說完雙手呈上一封信,可過了片刻這封信還在手上,他納悶抬頭看去,單箐吃得熱火朝天,忽然視線就被遮住了。
原來是一個攜蕭帶劍的少年坐在了單箐對麵,他視若無人的拍了一封信到單箐桌子上,說道:“單幼薇,這信是我堂哥的。他說你也不會看,所以讓我直接跟你說,天地君親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人之綱常也。”
凝碧來的時候正好是這麽個場麵,一個人垂手侍立,一個人雙手呈信,一個人拍桌傳話,而單箐則專心致誌的吃麵。她看了看這四個人,捂著嘴笑道:“耿夫人,貴主有請!”
單箐聞言慢慢地放下木筷,萬般不舍的將視線從湯碗上移開,抬頭露出一個微笑,說道:“這就來。”她依次取走三個人的信件放到衣袖中,聘聘婷婷的跟著凝碧上了金緞紅幃車。
公主府內。
“什麽桑田,什麽果田,將稻田改了別的用處,百姓的飯食誰來管?就算是賺了錢,又有幾個能到國庫裏,都叫他們自己貪汙進荷包裏了。誰提出來,就讓他自家給我改了,永世不得耕稻田!”
寇紅紅對著幾個身穿官服的大發雷霆,看見單箐進來便揮退了他們。
單箐行過了禮,笑著將擺三封信在她麵前。寇紅紅啼笑皆非的看著單箐,伸手隨意拆開一個,看完遞給單箐,然後又拆開一個,如此看過兩個後,指著最後一封信笑問道:“幼薇,你猜嚴法融信中寫的是什麽?”
單箐緊蹙著眉,盯著第三封信,若是目光如針,這封信就要被戳得滿是窟窿了。
陳巍說南北二衙已經盡力護持,這代表是功臣勳貴們的態度,他們覺得這有驚無險的民亂不能怪罪到他們身上,就算要徹查此事也該高高舉起,然後輕輕落下。
李烈說此次民亂牽涉重大,須嚴刑峻法,將坐賊者一網打盡,永絕後患。他的話是長公主幕僚們的態度,隻有長公主地位穩固了,他們才能享有榮華富貴,所以威脅到長公主權威的人必須去死。
但是……嚴法融告訴她,天地君親師,這是至高的綱常倫理。
想著前兩封信的內容,單箐就感到第三封信的內容非同小可,嚴法融是什麽人,她心裏再清楚不過了。他令堂弟提醒她的話更是聲聲入耳,天地在上君為重。隻有依照綱常倫理行事,才能穩固朝野內外。
單箐笑了,眉眼彎彎,手指點著前兩封信說道:“他啊,才不會落了俗套,與這兩封信說一樣的事情,多半是奏些朝中雜事。”
寇紅紅聽了不作言語,拾起短刀在單箐麵前揮了揮,然後一刀拆開蠟封。單箐湊過來攤開信箋,白紙黑字明明白白,瞬間兩人笑成了一團。
字跡法度森嚴,正麵上書“是陳非李。”四個大字,反麵的筆墨力透紙背,倒映出“三人書,隻一直也。”
嚴法融還未看過李烈與陳巍的信,卻直接在信箋的正麵寫上:讚同陳巍,反對李烈。單單如此還可以說是他洞燭機先,預料到了李陳二人書信內容,便直接向寇紅紅表明自身的態度。可他偏偏又在背麵補上了一句:三個人的書信一起論是非曲直,隻有一個是正確的。
這是在抖機靈。
嚴法融若是把這種玩笑語寫給別人,別人定要認為他倨傲無禮,有失體統。但他隻會寫給寇紅紅,因為寇紅紅喜愛這些小波瀾。她認為生活中若全是循規蹈矩,便是喪失了生而為人的樂趣,不如慷慨赴死來得痛快。
若是安穩的人,她就不是寇長公主了。
“那麽,幼薇覺得誰對誰錯呢?”寇紅紅將三份書信整齊的擺在一起說道。
嚴法融覺得誰對誰錯不重要,重要的是單箐的意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午,修修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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