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幺是煩躁的。

    這鮮花榜對文士們來說是數量和排名，但對仙居社來說，其實隻意味著一件事：錢。

    既然和錢相關，那麽具體的如何統計和統計中應當注意到什麽，事實上與他是沒有關係的，這項工作是完全交給賬房來處理。

    所以有關數量和錢是否能對得上，能不能統一，有沒有出入，那都是賬房應當注意的問題。

    但這個道理外人不會知道，文士們不會知道，文士們的那些追隨者們也不會知道，他們隻會把目標瞄準了文曲部。

    在賬房去查了鮮花榜又仔細翻了一個月以來的記錄並發現了問題之後，葉幺都還沒反應過來，賬房那邊就率先把自己從這件事裏麵摘出來了。

    主管賬房的洪細說道：“這事情雖然是由我們管，但向來我們隻記總數，畢竟采買鮮花這一項，並不是由我們來負責的。這一點出入都還在我們算過的可以有的損耗內。”

    他的意思很明確了，雖然有這麽一些來曆不明的鮮花，但和他們賬房是沒關係的。

    聽著這話的時候，葉幺都要氣笑了：這花多了錢少了他們難道還覺得不是什麽事？幾千朵花又不是自己社裏麵拿了就完了，後麵不是還要分給文士一半嗎？這樣一進一出算下來，難道不是白花花的銀子都被人坑了？

    但這事情，與葉幺本人也是沒關係的，他們文曲部壓根兒不管這個事情，他也犯不著與洪細上火，於是就隻對洪細道：“既然不是你們的責任，但鮮花變多了，錢卻少了，中間一定有貓膩和問題，這就是楊丹的責任了，等會我們回去了，找楊丹問個明白就是了。”

    於是葉幺也不等洪細想繼續說什麽，就帶著袁樹一行人先回了仙居社裏麵來。

    而洪細麵上也並不太好看，這問題說到底就是錢，錢少了，就算他有一百個理由說自己和這事情沒關係，但最後還是要和他產生關係。

    .

    那邊葉幺在對著自己文曲部中的人說鮮花榜的事情，這邊洪細抿了抿嘴唇，示意身後的人上三樓去，和賬房裏麵的人也把鮮花榜的事情先講個大概，讓他們有個準備。

    葉幺道：“現在是初步查出了有大概五千朵牡丹來源有問題，不過具體對應到哪一位文士，哪一天，什麽時候投上去的，還需要一段時間慢慢排查，但這段時間內，都會有賬房的小郎每天在水仙街坊查榜，你們做到心中有數，如果有文士對這件事情有疑義，你們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們。”

    “那什麽時候能有結果？”一陣窸窸窣窣的討論之後，有人開口問道，“幺姐，出問題了不是什麽大事，年月月和元素素鬧了這麽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裏麵肯定有問題，現在是問題已經出了，什麽時候才能有結果呀？有結果了我們才好和我們手下的文士說的呀！”

    “對呀幺姐，這個事情有問題就是有問題了，文士們也大約不會糾結問題如何產生，他們想知道的是，這次怎麽處理，會不會有懲罰？”又一個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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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葉幺聽著這兩個問題，轉而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洪細——這也是他堅持要讓洪細和自己一起來文曲部的原因了，這個解決問題，首先就要查出來是誰用了不正當的法子，這種統計，隻有洪細和他手下那群賬房中的小郎才能做了。

    洪細臉色更難看了，這可不是什麽小事情，若是要查個清楚明白，就算不眠不休查個十天半個月也未必有結果，仙居社現在一天的鮮花總數量在兩萬上下浮動，最多的時候能上五萬……賬房裏麵算上他，也不過八個人，八個人要怎麽一下子就查出來這麽大的數量。

    可此時此刻他不能一直這麽沉默下去，洪細清了清嗓子，道：“我們人手有限，現在又要專門派個人去盯著水仙坊那邊，我們爭取在周年慶之前把這些都查明白吧！”

    聽著這話，袁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今年正好是個十周年慶，要是拖到那個時候……”他搖了搖頭。

    一旁的葉幺道：“鮮花渠道是樓上楊丹他們負責的，反正這事情不是你們的錯也不是我們的錯，那就是楊丹的錯，你上去和楊丹好好撕扯，這個月內最好是能有結果了。”

    洪細臉色都要黑成炭了，他道：“這自然是要和楊丹弄個明白，我們賬房的盡量早把這些都算出來吧！”說完，他也不再多留，仿佛是心中怒火要噴發又不好在文曲部眾人麵前發出來，所以才匆匆離去。

    .

    看著洪細走了，葉幺嗤了一聲，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後自己轉身又帶著袁樹金露露還有張晶去他的屋子裏麵商量事情了。

    .

    宋姣妍從開頭的時候聽得還有些明白，不過後麵扯到了不認識的洪細還有第一次聽到的楊丹時候，就有些迷糊了。這會兒看著人都走了，便戳了戳旁邊的譚曉問道：“楊丹是誰？”

    譚曉小聲道：“咱們社專門對外的，打比方鮮花榜上那些鮮花從哪兒來呀，我們曲部的說書小郎如果要去別的社客串啦，之類的事情。”

    “那我們社的鮮花從哪兒來？”宋姣妍好奇問道。

    “我們有個鮮花坊。”譚曉道，“就在京郊外頭，很大很大一個，每天就從那裏把鮮花運進京城來。”

    “那其實這個鮮花對我們社來說，算是免費的咯？”宋姣妍歪了歪頭。

    “也……也可以這麽說，雖然有人工還有車馬費，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譚曉說，“不過這些我也沒仔細弄明白過，這事情一般都隻有樹哥他們這些負責的人才知道，我也就是之前聽著樹哥說過一兩句。”

    宋姣妍點了點頭，便也不再追問，而是低頭去看手裏那本《狡猾嬌娘》。

    .

    到了下午的時候，袁樹終於從葉幺的屋子裏麵出來，有了時間和宋姣妍說話了。

    他讓宋姣妍進到他的屋子裏麵，然後又讓她坐下，自己則捧了一杯茶歎了口氣，道：“本來應該這三天帶著你多多了解一下咱們仙居社的，但你也看到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這三天事情都忙不完，隻好讓你看了三天話本——咱們社的本子，你喜歡嗎？”

    宋姣妍莫名有些緊張，她思考了一會兒，道：“也不算不喜歡，就……感覺都很長。”

    “長是我們的特色了。”袁樹溫和地笑著說道，“除了長以外，你還有什麽別的想法嗎？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地方都可以說來聽聽。”

    “題材感覺很有特點。”宋姣妍斟酌著話語慢慢說，“雖然有些我不太喜歡，但是我能感覺到裏麵有很多衝突點，呃比如我還沒看完的詹寡婦那本的開頭那個很不講道理的小姑子……”

    “的確了，我們社很多書男人都不喜歡看。”袁樹寬厚地笑了笑，“這很正常，但我們喜不喜歡，和看書聽說書的人喜不喜歡，是兩回事，隻要他們喜歡，我們就做下去。”

    宋姣妍受教地點了點頭。

    “我們這次招小工其實是有目的的。”袁樹又道，“你看得到，我們這邊的話本如果印出來都很長，至少得有二十冊，二十冊的話本除了真的喜歡這個文士的，一般的人大概不會買，他們選擇去水仙街坊聽一聽就可以了，犯不著買二十冊話本回去放著。”

    宋姣妍非常同意這個觀點，於是又點了點頭。

    “你或許應該知道，我們書社和印社其實是兩回事。”袁樹道，“我們書社並不能去印話本，我們需要和印社合作，才能把話本印出來。”

    宋姣妍眨了眨眼睛，起先有些不懂，但腦子一轉也就明白了：像仙居社這樣，主要的麵對對象還是水仙街坊那些聽書的人，他們就會給予很多熱情反饋。

    “那我們可以不用印，就更加多地麵對水仙街坊聽書的人就好了呀？”宋姣妍想了想，問了這樣一個問題，“這樣的話，反而會比印出來再賣更容易吧？喜歡或者不喜歡，更明顯了。”

    “但作為一個話本社，沒有本子能拿出來，也很丟人不是嗎？”袁樹笑著反問了一句，“所以，我們需要找到我們社裏麵那些更適合去印出來賣的話本，而不是簡單地通過鮮花榜來篩選。這就是我們社要招小工的原因了。”

    “噢我懂了，所以我是過來專門篩選能拿去印成本子的話本的？”宋姣妍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

    “可以這麽說，不過要先讓你熟悉我們社已經出過的本子，所以這兩天都讓你看已經出過的那些。”袁樹說道，“等你看熟了這些，就去水仙街坊那邊每天聽聽那些還沒出過的，哪些適合做成本子——兩個原則，一個是不能太長，如你所知，如果一套話本有二十冊，誰也不想買，第二不能太沒人氣，沒人氣的話估計一點都賣不出去。”

    宋姣妍聽著這話，忽然覺得這個任務非常沉重，但她並沒有退卻的意思，她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道：“我想我可以做好的！”

    袁樹笑了笑，道：“沒事，等過兩天再給你找個搭檔一起，這事情到時候就我們三個一起準備，你也不用太有壓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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