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袁樹來說，雨鈴霖被抄了這件事情已經到此為止，之後的事情與他再沒有更多的關係。

    但對於宋姣妍來說，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就好像是一個開始，她開始思索這件事情背後許許多多的牽連。

    首先蓋棺定論，抄襲肯定是錯的，抄襲者需要譴責和受到懲罰。

    可對於被抄襲的那個人來說，他應該擺出怎樣的姿態，才會是得體的合適的不讓人厭煩的呢？

    她在思索的是其中那個度的把握。

    假如一味縱容和畏縮，那是助長了抄襲者的氣焰，可如雨鈴霖這樣大鬧一場，是不是又是合適的行為？他的行為算不算過猶不及？

    既然心中有疑惑，宋姣妍也沒有憋著，這件事情明顯拿回去問自己老爹和哥哥並不合適，他們都不算了解話本，他們的看法頂多隻能算作是路人和旁人的觀點，並沒有太多的參考價值。

    她想了想，便直接對羅方和袁樹開口了。

    .

    “雨鈴霖被抄了這個事情，鬧到最後好像連重點都模糊了，其實最關鍵就是要懲罰那個抄了他的人，對不對？”宋姣妍問。

    走在前麵的袁樹笑了一聲，道：“要是雨鈴霖像你這樣抓住重點想痛打落水狗，那就不會大鬧一場了。”

    “？？”宋姣妍感覺自己又被繞回去了，又是一個問題套著另一個問題。

    袁樹回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滿腦袋疑惑的樣子，寬容地笑了笑，道：“之前我跟你說過的，被抄襲這個事情，官府不管，一般情況下也隻是輿論譴責，對不對？”

    “對……”宋姣妍連連點頭。

    “輿論是什麽？是路人甲乙丙丁的議論，是擁護者們的義憤填膺，是各位文士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是各大書社會對這個抄襲者的拒絕和嚴查。”袁樹徐徐出了一口長氣，“你才剛來所以不懂這些，但雨鈴霖並不會不懂。這四者當中，最不起眼最容易被人忽視的，是各大書社會對這個抄襲者的拒絕和嚴查。所謂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也就是這一項了。”

    “意思是，雖然官府不管，雖然查起來也很難，但是隻要真的查出來了有證據，後麵書社是一定會管的？”宋姣妍疑惑地看向了袁樹。

    “對，隻要是有鐵板釘釘的證據，就好像是這次雲中社那位文士抄雨鈴霖這樣的，能找得出來對比和具體段落的證據，雲中社就會管。”袁樹說道，“所以雲中社說，他們會把那個抄了雨鈴霖的文士的所有作品都下下來，然後嚴查之後的作品，因為他目前沒有收入，所以他沒有辦法給予雨鈴霖賠償，這個道理你能明白嗎？”

    聽到這裏，宋姣妍有些恍然。

    “可他們也不道歉……”宋姣妍又有些糾結這一點，“不道歉，這種態度……”

    “回到你最初的問題上，雨鈴霖為什麽選擇鬧大了，而不是直接告訴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我們，讓我們去和雲中社交涉？”袁樹不緊不慢地給宋姣妍分析這件事情，“假如他選擇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們，讓我們出麵，那麽我就能保證他可以獲得雲中社的道歉——可你想想，他想要這個道歉嗎？方才我說輿論的譴責，這種已經板上釘釘的抄襲，必然會處理的抄襲，他需要的是一個無關痛癢的道歉和書社靜默的處理嗎？”

    宋姣妍啞然。

    “當然了，他被抄了，他處於弱勢，他需要有人來幫他處理這個事情。”袁樹語氣中有些無奈，“我能理解他的選擇，但有時候，選擇並不僅僅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個選擇。書社能給予的支持，未必是他想要的那一種，他隻是選擇了對他最有利的方式——作為仙居社的人來看，我不喜歡，但作為一個普通的話本愛好者，他要如何選擇，我都不會覺得有錯。他在這件事中是受害者，他想選擇怎樣的方式討回自己的公道，隻要沒有做出殺人放火的事情，我都不會覺得有什麽過錯。”

    宋姣妍微微皺眉，感覺到有什麽她之前一直忽視的事情豁然開朗了，她思索了一會兒，又看向了袁樹：“所以……隻不過是立場？”

    “對，就是立場。”袁樹非常坦然，“立場不同，你思考的方式就不一樣。我們站在仙居社的角度來看，想要的是雲中社的道歉，還有這件事情盡量低調的處理，因為我們之後可能還會有和雲中社的合作，我們不想和業內任何一家書社發生對立的關係。”頓了頓，他又笑了笑，“所以焦焦，你剛才糾結的就是這裏，對不對？”

    宋姣妍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在她並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事實上她已經開始代入到了仙居社的角度在看待這些問題了。

    一旁聽了許久的羅方這時候笑了笑，道：“樹哥不表揚一下焦焦嗎？他現在是在為了我們仙居社著想呢！就像是我都沒有他想得那麽深入。”

    袁樹笑著拍了拍宋姣妍的肩膀，道：“我向來就覺得焦焦好學，譚曉剛來仙居社的時候也是一問三不知，但他可沒有焦焦這麽快就開始適應了。”

    聽著這話，宋姣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有多麽值得表揚。

    .

    回到仙居社，袁樹先去和葉幺說雨鈴霖的事情，又把自己之前做的一份文書翻出來讓宋姣妍和羅方先看看。

    “這個是你們還沒來的時候我做的一個簡單的計劃。”袁樹說道，“因為你們來了以後一直都在忙其他的事情，也沒有機會來和你們討論，這會兒你們先看了，等我和幺姐把事情說完了，我們就去樓上見洞庭公說京都印社的事情了。”

    宋姣妍和羅方接過了那幾頁紙，然後便坐下來開始看。

    袁樹的字跡和他本人有些像，都是很平穩圓滑的那一種，沒有太多的鋒芒。

    第一行寫著的是自主出印計劃。

    下麵就是列舉了一些自主出印的好處，諸如流程和周期掌握在自己手中，會有更多的活動餘地，還能更貼近仙居社的話本講說等等。

    &nbs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p;   宋姣妍一眼掃過去，目光落在了最後的計劃實行方式上麵。

    袁樹羅列了兩種計劃方式，第一種是由仙居社來出資，與印社合作，讓印社配合仙居社的時間來做出印；第二種是由文士發起出印計劃，讓文士的擁護者們來出錢，到達了出印需要金額之後，來進行出印。

    宋姣妍目光落在第二種方式上，覺得這有些新奇。

    “樹哥這法子倒是很好。”羅方先感慨了一聲，“有那些想出印的，或許是寧願自己掏錢也要達到金額，最後來出印。”

    “下麵沒有寫結算。”宋姣妍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一點，“如果沒有結算方式，這法子再好也沒用，這個不可能全部投錢進去做善事吧？”

    “後一種應該不用考慮？”羅方的語氣並不太確定，“不過結算的確是很重要的部分，等會兒樹哥出來了和他討論一下好了。”

    “這個相當於就是我們全出錢了。”宋姣妍道，“兩種辦法其實殊途同歸，裏麵應該還涉及到與合作印社的結算問題。”

    “對，還有出印的那些話本。”羅方道，“要賣出去的話，中間應該還會產生費用，不簡簡單單就這麽一些。”

    兩人針對結算的方式討論了一番，還沒想出一個結果，袁樹就已經從葉幺的屋子裏麵出來了。

    .

    “怎麽樣，看過之後有什麽想法？”袁樹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了，“有什麽想法盡管說。”

    “我和方方是看過了，覺得辦法很好，可能就是結算上麵還需要討論？”宋姣妍先開口，她看了一眼羅方，“我和方方都覺得結算上麵的費用可能更重要。”

    “對的，我們都這麽覺得。”羅方笑著說，“前期投入都是小問題，後麵要收回來才是重點，否則的話這個計劃就很容易隻是拚命砸錢而沒有回報。”

    袁樹點點頭，道：“這個也就是我在思索的地方，當時並沒有想出一個特別好的辦法，不過現在有京都印社主動來合作，我覺得可以在合作的基礎上加上我們的這個計劃來一起做。”

    宋姣妍和羅方都點點頭。

    “走吧，既然都看過了，我們就去和洞庭公說京都印社的事情了。”袁樹輕快地起了身，“如果和京都印社的合作談不下來也沒關係，我還找了另一家印社，已經快談好了——也是因為最近這些事情太多沒時間去處理後續。”

    宋姣妍倒是理解袁樹的忙碌，從她到仙居社開始，她就沒見袁樹有哪一天是能平平靜靜在三桃李街坊這邊呆滿一整天的。

    “走了，早點和洞庭公說完，然後我們早點就開始這個工作，省得到時候和十周年的事情衝突了，那就一下子就要到年底了。”袁樹說著，便帶著他們往三樓去了。

    .

    .

    .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