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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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混蛋白長了一張漂亮臉蛋,半點風情都不懂,鬱風斐將點心遞過去,又氣得忍不住瞪他,林離已經開開心心啃起了那形似梅花的點心,還小聲對鬱風斐推薦:“這個很好吃,你也吃一些。”
鬱風斐一下子泄了氣,又給他揀了另外幾樣點心果子。林離好不容易撈到鬱風斐不跟旁人應酬,就又嘀嘀咕咕地說了不少話。
宴席上人聲嘈雜,絲竹亂耳,兩人交談時湊得很近。林離的聲音如雛鳥初生的絨毛輕輕搔弄著鬱風斐的耳孔,鬱風斐有些不自在。掩飾地舉杯飲盡杯中的桃花釀。清冽的酒香回蕩在唇齒間,忽而燃起熊熊烈火,反倒讓人更加心猿意馬。
他突然很想對林離說些什麽,比如一些綿軟又動人的情話。可他想了想,混混沌沌的腦袋裏也想不出什麽,心裏隻是莫名地歡喜。
“林離,我——”他話音未落,一道聒噪的聲音已經在大廳中有力地響起:“人間何處芳菲至,紅樓桃花早盛開。長恨春來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
“咦,這首詩我聽得懂,是首好詩!”林離興致勃勃地對鬱風斐說,“是誰來了?”邊說邊伸著脖子想去看。
鬱風斐不悅道:“看什麽看,給人家改得麵目全非,這算是什麽詩。你喜歡白居易的,我回去再背兩首給你聽,保管比他的要好。”
林離自然不知道,這人的詩乍聽之下還算不錯,其實是篡改了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對鬱風斐來說也隻是背了一遍學前必背古詩的水平。而且這人為了不至於讓人莫名其妙,還將原詩所寫的暮春強行改成了初春,使得韻律全非,意境全無,簡直是糟蹋好詩。
鬱風斐在這邊暗自鄙視,其他人卻已經紛紛驚呼起來。
“好詩,好詩!”
“不僅應景,更是應情!不愧是趙公子,真是聞君春來一首詩,更似春風在人間啊!”
“哈哈,好說好說,都是各位朋友抬愛,過譽了,過譽了。”這話語十分謙虛,可語氣卻十足自得。伴隨著自鳴得意的大笑,一名青年文士被人前呼後擁著迎進主座,推讓一番後,一邊說著“卻之不恭”一邊正要坐下,身形突地一頓,快步走到窗前,伸手摘下一朵桃花,搖頭晃腦又吟了一首詩,這才在眾人讚歎聲中落座。
“趙公子文才敏捷,實乃才俊。我曾親眼所見,他在梅花宴上一連作出十二首以‘梅’為題的絕句,皆是膾炙人口的上佳之作。賞玉大會的頭籌非他莫屬了。”坐在鬱風斐附近的一位玉商向眾人道。
原來這人正是很可能與鬱風斐“同鄉”的趙思。
聽到趙思的事跡,在座者無不交口稱讚,趙思舉杯,笑吟吟環顧一周:“各位見笑,見、見鬼——了?!”
此時的他,哪裏還有半點方才那副風流才子的模樣?隻見他的眼珠幾乎凸起,仿佛見到了什麽極為恐怖可怕的東西,不可思議地瞪視著席上的一人。
其他人也隨著他的目光齊齊望去,席間的氣氛一下子凝住了。
在各種各樣意義複雜的目光中,鬱風斐沉聲道:“久仰趙公子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傳聞不虛。”
“你、你……”趙思轉了轉眼珠,試探地問,“你不認識我?”
“認識,趙公子的大名,在座各位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啊,是。哈哈。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趙思幹笑兩聲。笑聲緩解了尷尬,時間仿佛又重新流動起來,席上恢複了談笑風生。可事實上,此時的所有人都一邊交談,一邊暗暗關注著這兩人的動向。
有些方才與鬱風斐攀交情的人心中已經泛起了嘀咕。要知道,趙思如今可是整個錦溪城的紅人,據說還與城主大人交好,城主極為愛其才氣。賞玉大會之後,他的地位自然能再進一步,從此踏入仕途,平步青雲。
而鬱風斐來自豪族,身份頗有些神秘,兩人看起來竟似有些齟齬,不知此時,他會如何應對呢?
另一些人心思也活絡了起來,他們都是些家底殷厚的富商,自恃身份,並沒有對鬱風斐太過熱絡。可此時觀察之下,這些人無不暗暗心驚。
鬱風斐雖然年紀不大,可單這一份處驚不變的氣度,就早早超過了他的年紀,足以令人鄭重相待。
他也就罷了,他的那位同伴更令人琢磨不透。
一開始的驚豔過後,不免有人猜測這是鬱風斐所帶的孌寵之流,可再一看兩人的相處,就知這猜測與真相相差甚遠。
此人容貌極美,卻姿態高傲,舉止間拒人千裏,隻與鬱風斐低聲交談,吃他親手奉上的食物,對他人的殷勤討好,竟是看也不看。可見這兩人之間,隱隱以此人為尊。
鬱風斐的儀態教養一看就是大家子弟,比他還要尊貴,甚至要他親自侍奉的,又會是什麽人呢?
更重要的是,無論席間發生了什麽,周圍人用怎樣探究的目光注視打量他,甚至包括趙思親至,連鬱風斐都直言久仰的時候,他都若無其事地吃著點心,頂多就是目光散漫地打量了一下。
如果說鬱風斐表現出的是鎮定的性格,他表現出的,就是一種全然不在乎的態度。
此人,來頭不小!眾人紛紛暗自點頭,肯定著自己的猜想。
“風斐,你別給我拿點心了。”林離小聲對鬱風斐道,“別人都在看我呢,是不是我吃得太多了?”
鬱風斐道:“你理會旁人做什麽。”
“我覺得自從那個趙思來了之後,氣氛都不對勁了。”林離遲疑道,“不如,咱們先走吧。”
“現在走,怕是要讓某人生疑呢。”鬱風斐笑道,趙思正朝他舉杯,他遙遙一祝,將杯中酒淺呷了一口。
趙思隨即站起了身,緩步走到鬱風斐與林離麵前。
林離的容貌確實是誰見誰驚奇,趙思也不由先看了林離幾眼,才對鬱風斐道:“鬱哥,好久不見了。”
鬱風斐忙起身道:“趙公子,你我初次相見,此前素昧蒙麵,你又是何出此言?”
林離猛然聽到鬱風斐這樣文縐縐地說話,不由笑了一笑。
趙思呆了一會兒,才對鬱風斐笑道:“是我唐突了,方才看到鬱兄,覺得很像是我的一位故人,那人也姓鬱,與鬱兄同名。”
“大千世界,同名同姓,也沒什麽稀奇。”鬱風斐道。
“可不僅同名同姓,連相貌也一般無二,這就是件稀奇事了。”趙思意有所指,“明明是故人,他鄉相遇卻不相認,不免讓人懷疑是心中有鬼。嗬,不如你再好好想想,你跟我究竟認不認識?”
林離雖然不知道鬱風斐為何要裝作不認識趙思,但眼見對方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咄逼人,居然敢在自己麵前硬要逼迫鬱風斐表態,便坐不住了,站起身皺眉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頓時好幾道目光投了過來,明著暗著觀察這一幕的進展。
“閣下是……”
林離能感受到他人關注的目光,他向來膽小,其實很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話。但關係到鬱風斐,他的膽子就突然大了起來——或許,他的心跟膽子是連在一起的,為了心裏那個人,原本很小的膽子也能無限製地大起來——所以他並沒有理會趙思的問話,隻是硬邦邦道:“他一直與我在一起,沒有工夫去認識你。”
鬱風斐一愣,隨即笑道:“正是如此。趙公子,我一直在北方,此次是第一次離家。若真認得你這樣文采斐然的朋友,是斷然不會忘記的。”
“你再想想,真的不記得——”
“你這人怎麽這樣唐突,哪裏有硬逼著別人承認的道理?”林離生氣了,“他說不認得,就是不認得。管你是什麽狀元才子,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說完他又有些懊惱,鬱風斐此前交代了他不能亂說話,自己氣急失言,若是亂了他的計劃就不好了,便偷眼去看鬱風斐。
可鬱風斐怔怔看著自己,也不知在想什麽,隻是臉色泛紅。因喝了不少酒,目光也有些朦朧,瞧著有點受了委屈的樣子。
林離不禁更加心疼。他性子雖然柔和,但身為男人,自然是要做家裏一棵遮風擋雨的樹。隻是過去鬱風斐不屑他的保護,他也沒什麽表現的機會,現在鬱風斐在他麵前被別人欺負,他當然要為他出頭。
趙思顯然沒料到對方反應竟如此激烈,就好似他犯下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一時間有些茫然,氣勢也弱了下去,諾諾道:“許是、許是我認錯了人。”這時早有善於活躍氣氛的玲瓏之輩打起了圓場,趙思一邊打起精神繼續享受眾星捧月的快感,一邊還恍惚地想著:自己最初要幹什麽來著?
這一幕看在林離眼裏,就是自己很好地擊退了惡人,保護了鬱風斐。
他坐了回去,略帶驕傲地看著鬱風斐。這一看可不得了了,他驚愕地發現,鬱風斐居然在微微顫抖,他雙手握拳,皮膚浮現青筋,形狀優美的嘴唇甚至繃成了一條直線。
林離便更將怒火傾瀉到了趙思身上。明明之前還暗自覺得鬱風斐隻是嫉妒對方的文采,才在自己麵前詆毀人家抄襲,現在,趙思已經是他心目中最大最大的壞人,連真正欺負過他的劉擎都隻能靠邊站了。
“不要生氣,也別害怕啦。”他學著鬱風斐安慰過自己的樣子,伸手摸了摸鬱風斐的頭,“我已經把他趕走了。嗯,你說得沒錯,這樣一個惡人,怎麽可能寫得出那樣好的詩文呢。我看他早晚要被人揭穿,身敗名裂的。”
鬱風斐聞言,立馬抖得更厲害了。林離不免擔心,他隨便找了個借口,便拉著鬱風斐從席上告退。鬱風斐非常聽話,乖乖跟在他身後,兩人仿佛掉了個個。
林離感受著這新奇又充實的奇異感覺,同時又擔心抖得越來越厲害的鬱風斐。鬱風斐現在不僅在發抖,呼吸好像也有些困難,喉嚨裏時不時發出打嗝般的怪音,臉也漲得通紅。
好容易進了馬車,林離憂心忡忡地問鬱風斐要不要去一趟醫館,然後就見到對方朝軟墊上一滾,終於不再壓抑地放聲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鬱風斐:忍笑忍了一路,可憋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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