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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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叫遲槿自己講述一下,他在鬼域那兩天時間到底做了些什麽才搞成這樣一番狼狽樣子,一句話就搞定了。

    “被困百步嶺後偶遇魔修染墨,發覺其修為未受壓製,不得已之下使用禁術暫時恢複修為與之對抗。”

    ——這就是遲槿所總結一切。

    禁術之所以稱作禁術,大都是有代價的。遲槿此番的代價,就是修為倒退。

    遲畫臨聽他如此簡單便將一切揭過,歎道:“戚施當得你如此對待麽?”

    被問話的正是遲槿,正坐在遲家現任家主遲畫臨辦公的書房內。他前腳醒過來,後腳便被遲畫臨請了過來,問他在鬼域的細況。論輩分,他得叫他一聲爹。

    遲槿便叫他一聲:“爹。此事與戚施無關。我若不如此,恐怕過些時日,合歡殿便會送來喜帖,邀您去參加染墨與我的所謂喜事了。”

    遲畫臨皺眉,“那廝竟將主意打到你頭上了?”他又搖頭,“即便如此,但若你不隨戚施入那鬼域,也不至於此。”

    遲槿默。

    遲畫臨料他不以為意,便道:“此番戚施有你力保,我便順了你的意。倘若再有下次……”他沒再說下去,“無事便回去吧。”

    遲槿行禮退下,騎上雀兒回了月闌珊。

    飛到碎玉譚,發覺譚上有一小舟,舟上有一人,帶一鬥笠,正在垂釣。

    遲槿便讓雀兒停到舟上,自己跳了下去。

    “三叔怎有空來此釣魚?”

    恰在此時,魚線忽而下沉。有魚上鉤了。

    遲問笙將魚竿在空中一甩,便將一尾青魚甩到了魚簍裏。隨後掛上魚餌,重新將魚竿甩了回去。

    做完這一切,他才道:“你知道了。”

    這是遲槿從鬼域回來以後,清醒後第一次遇見遲問笙。不像多數人一樣為他抱不平,反而說了這麽一句叫旁人聽了雲裏霧裏的話。

    這不是遲問笙的風格,但遲槿能猜得到他為何如此。

    此前帶戚施去侗楠鬼市,他是做足了準備的。又是陣法又是法器的往戚施身上放,生怕遲問笙察出戚施的藥鼎身份不再。誰料鬼域走一番,他修為倒退,無法保證戚施身上陣法正常運轉,被遲問笙發現也是正常。

    顯然,遲問笙沒有將此事告知第三人,否則他在遲畫臨那裏遭的問題便不會那麽簡單了。

    遲槿心中感激,真心實意道:“多謝三叔。”

    遲問笙便問:“多謝什麽?”

    遲槿打啞謎一樣,反問:“知道什麽?”

    又是一條魚上鉤。遲問笙將它收進簍中,便收起魚竿站起來。“我那徒弟廚藝不錯。回去叫他把這簍魚燉了補補身體。”

    遲槿接過魚簍,道一聲謝。

    遲問笙卻不離開。他摘下鬥笠,靜靜望著遲槿,眼中是些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東西。

    許久之後,他喚出飛劍一腳踏上去,臨行前聽遲槿說一句:“三叔,你當初是想護著他吧,何不告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訴他?”

    剛回遲家時,他昏迷不醒之際,隱約聽到有人喚他。那聲音深入他識海,不顧他昏沉意誌說個不停,擾他清夢。細聽,那聲音又不真切,他唯一聽清的隻有最後一句。

    “若再不醒來,你辛苦救回的人怕又要命喪黃泉了。”

    再然後,他便睜開了眼,閃身擋在戚施麵前,直麵迎向遲問笙發出的奪命一掌。遲問笙生生將手掌停在他麵前一厘處,自己承受了反噬之痛。

    若是再醒來晚一步,哪怕隻是一步,他辛辛苦苦救回來的人,他拚著全身修為救回來的人就要沒了。

    那豈不是要冤死?

    遲問笙卻沒有回他,背影漸漸遠去。

    遲槿看他身影消失在天際,便捧起那一簍子魚,回了月闌珊。

    回去後,戚施一把無意在手,正在門前舞刀,虎虎生風。

    遲槿不欲打擾他。誰料剛從雀兒背上跳下,戚施便小跑著湊上來。

    “師兄可是累了?我備了些茶點。師兄嚐過後快去歇歇吧,你身體尚未好透,莫要急於修煉。”他看到遲槿手中魚簍,自然而然的拿過來,“生息魚?補身體剛剛好。師兄想吃麽,恰好我會燒魚,清蒸紅燒還是燉湯?”

    遲槿無語。他看戚施眼中血絲未退。任誰看,都明顯是他更需要休息。便拍了拍他的頭,“我足足睡了三天,無需休息。這魚交給小童處理即可,你且回去休息。”

    戚施隻是抱著魚簍望著他,不說話。

    遲槿無奈,便道:“跟上。”

    他推開藏書閣的門,一路上到頂層,坐在了他慣做的榻上,托腮望著窗外紅日。

    “隨便找個地方坐下,有什麽想問的便問吧。”

    戚施將魚簍放下,也不找地方坐下,就站在遲槿麵前,道:“師兄,我隻是想知道,為什麽要救我?師兄本是天之驕子,半步元嬰,卻因為我幾乎廢了修為。”他低下頭,“師兄說過,叫我不要輕賤自己。我聽師兄的。師兄卻為何看輕自己的性命呢?”

    夕陽西下,暖紅色的日光透過窗戶,打在遲槿臉上、身上,整個人都似散發著溫暖的光,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看看。

    戚施忍不住往前邁了一小步,還欲再邁一步,遲槿動了。

    他在日光裏回頭,在日光裏開口:“你的意思是,我救你就是輕賤了我自己麽?”

    夕陽的餘暉還殘留著些許溫度,遲槿的臉色卻冷得很,仿佛將他周身的陽光都凍結了。

    戚施訥訥,說不出話。

    “你覺得我的命比你高上一等,所以哪怕以你之命換我修為不退也是值得的?”

    戚施頭更低。

    遲槿忽然喝道:“抬起頭來!”

    戚施便抬起了頭:“我不願師兄因我受傷,何況師兄差點因此沒命。”

    遲槿看他倔強模樣,總算放柔了聲音。

    “戚施。”他凝視著他的眼,“我隻問你,當時,你當真不曾希望我去救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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