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晨柳曼兒就見到了真人。

    深冬天亮得遲，廖家習慣的早餐時間是七點，窗外還有些灰蒙。

    她下樓時，樓上也下來個陌生男人，穿著襯衣西褲，邁著長腿從她肩側擦行過時，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稍稍看定，嗓音沉地有些冷：“我是廖澤淵。”

    “你好。”她輕輕頷首，低柔道。

    廖澤淵隨即越過她，徑直下樓，即使沒有說幾句話，柳曼兒也看懂了對方疏遠和排斥——他好像不太喜歡她，因為某些原因。

    但同處一個屋簷下，他們還是得麵對麵坐著吃早飯。

    廖澤淵很沉默，一直悶頭喝粥。

    柳曼兒盡量不看他，但餘光總是難免掃過，耳邊廖悅還在八卦：“我哥他都二十八了還沒談女朋友呢……”

    廖澤淵隱晦地瞪她一眼，瞪地廖悅瞬間收聲哆嗦。

    柳曼兒隻好假裝沒聽見，夾了最後一隻三鮮餃給廖悅，堵堵她的嘴。

    二十八了還沒談過女朋友……確實有點意外。

    他看起來是相當受女人歡迎的熟男類型，身材很好，肩膀平闊，穿襯衣非常挺拔帥氣，五官鋒利濃重，下頷的線條漂亮，總是高傲地揚著，渾身帶著狠勁和痞勁，身上有股戰場上打出來的鐵血味，氣勢很強，哪怕安靜坐著，也讓人覺得很有壓力。

    柳曼兒現在就覺得很有壓力，同他麵對麵坐著。

    廖爺爺還興致盎然地同廖澤淵囑咐：“等會兒吃完飯你帶曼曼出門逛逛，午飯不回來吃也沒事，玩地開心點，好好照顧曼曼，知道嗎？”

    廖澤淵輕微地擰了下眉心，沉默片刻，才點頭：“嗯。”

    怎麽聽怎麽心不甘情不願。

    然後低頭繼續喝粥。

    “小悅你今天就別出門了，等會兒來書房，爺爺有事跟你說。”廖爺爺一本正經道。

    廖悅懵了一會兒，轉瞬又悟了，衝柳曼兒露出一個賊意味深長的笑容，瞧地她渾身一抖，她總算是明白這爺孫女倆的意思，是想撮合她和廖澤淵。

    明白這件事的瞬間，它就已經被柳曼兒給否定了。

    吃完早餐，柳曼兒回房間拿羽絨服，廖悅也湊過來小聲試探她：“曼曼曼曼，你覺得我哥怎麽樣？”

    柳曼兒套了外套，手上正繞著圍巾，動作一頓，側眸問：“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啊！”

    柳曼兒很認真地回答她：“你哥挺好的，但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不是你的菜？”廖悅苦著臉瞬間躺倒在床上，撒潑不依，“曼曼你竟然不喜歡我哥這種類型嗎？曼曼啊曼曼，你還年輕，人最後喜歡的，都不是自己的理想型啊。”

    柳曼兒苦笑了一下：“我之前交過一個男朋友。”

    “誒？！——難道你還念念不……”

    “那倒沒有，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廖悅從床上蹦起來坐好，好奇地問：“是什麽類型？”

    柳曼兒偏頭想：“比較外向？運動型。”

    廖悅皺眉，雙手抱臂嚴肅地思考：“……”該死！竟然輸了！這麽一想她哥真的一點都不外向，整天煞氣逼人，怪不得談不上女朋友。

    “可是曼兒～我真的很想讓你當我小嫂子啊！”廖悅搖著她的胳膊撒嬌。

    她知道曼兒可能不會長期待在京城，但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也真想讓曼兒變成自家人。這麽好的姑娘，溫柔可愛，性子也好，跟誰都和和氣氣地，大方有主意，自己也特別有才華有事業能賺錢，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柳曼兒無奈笑著：“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我看你哥也對我沒什麽意思。”

    廖悅癟嘴：“你們才見麵嘛，先處處，處處就有了。”

    等柳曼兒穿戴好保暖衣物，廖悅就趕緊推她出門去跟廖澤淵二人約會去。

    廖澤淵也不多話，讓她上車，係好安全帶，自己先把車開出廖家，像是例行公事般地問她：“要去哪？”

    “……”車上空調剛開，還有點冷，柳曼兒蓋抱著羽絨服，臉凍地有點繃著，從喉嚨裏發出綿軟的聲音，“我們打個商量？”

    小姑娘的聲音像是軟軟的棉花糖，纏啊纏，纏到人耳朵裏。

    廖澤淵忽然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癢：“什麽？”他的語氣有些無所謂，修長筆直的手指把著方向盤，頭也不回。

    柳曼兒繼續仔仔細細地說：“如果你有事情的話，可以不用陪我。麻煩送我到東風花卉市場那邊就可以了，等回去的時候，我們再一起回去。”

    他應該能聽明白自己話中的意思吧？

    柳曼兒側眸看他，安靜等待他的答複。

    廖澤淵終於肯分一點注意力給她，轉過頭，一瞬不瞬地看定她，眼色黑沉，帶著探究。

    車窗外是未掃落的雪。

    她頰腮的皮膚卻比雪還白膩，穿著茸茸的白毛衣，淺藍牛仔褲，長發柔順，頸上一條細細的項鏈，串著顆小珍珠，看起來又甜又乖，像奶油蛋糕上的櫻桃。

    而且很無害。

    廖澤淵抿平了唇角，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痕跡，淡聲問：“你確定？”

    柳曼兒疑惑，又立刻認真地點頭。

    “再有半個月，我就要回去了。”她說。

    既然雙方都沒有那個意思，就不要浪費時間，免地都不愉快。

    廖澤淵看著她，眼底閃過複雜的色彩，片刻後——

    “行。”他答地簡略。

    廖澤淵很爽快，答應了，就直接送她去花卉市場，並且說好不會一起吃午飯，晚飯前他們再一塊回老宅。其他時間各幹各的。

    送走柳曼兒，自己回到研究所工作的時候，廖澤淵終於確定這姑娘對他是真沒意思。

    之前家裏也給他安排過不少相親對象，每次回家都得被念叨，他早就煩不勝煩，盡可能地表現冷漠反感來嚇退女方——事實上，他本來氣勢就凶，再故意扮凶點，簡直是尊煞神，早把人姑娘嚇地都不敢說話了，多待一秒都覺得要崩潰。

    不過這回，相親相地太“輕鬆”，讓他有點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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