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華燈璀璨。

    宴會上人多紛雜，眼熟的十有五六，眼生的也不少。

    柳曼兒同廖悅跟在她爸媽後邊，挨個跟有交情的人家打招呼，認認臉，等過場走地差不多了，夫妻倆才放她們單獨行動。

    之前認識一些同齡年輕人也過來同她們打招呼。

    還有些沒見過柳曼兒，覺得她眼生的，也在悄悄議論她，偶有些不和諧的聲音：

    “那就是廖家從外頭帶回來的？命可真好，麻雀變鳳凰啊。”

    “那可不一定，不是什麽麻雀都能變鳳凰的，沒點本事，哪變得成？”

    “也是，手段不行，哪攀得了高枝？”

    說這些話的人自不會當著柳曼兒的麵說，隻是私下嚼舌根，無端臆測，卻也沒蠢到讓她聽見。但那種並不善意，看猴戲似的眼神，還是會讓人覺得不舒服。

    柳曼兒不喜花精力應對這種事，人到哪兒都會碰到討厭自己的人，同他們糾纏，隻不過消損自己。而且真要對付這種人，根本毋需用上一分力氣。

    她繼續乖巧吃瓜，宴會上的小點心很美味，間或和之前新認識的朋友聊幾句。

    “曼兒？”衛宣以為自己看錯了，走近試探著叫了聲，看到她回頭時，微微怔愣。

    原來真的是她。

    柳曼兒看清來人，也有點懵，猶疑片刻，擱下餐盤，疏離又客氣地打了個招呼：“你好。”

    “……好久不見。”衛宣神情尷尬，清秀儒雅的臉微紅。

    兩人的關係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他是她前男友的弟弟。

    衛宣一直更偏向自己這個小嫂子，對她觀感很好，覺得自家大哥簡直莫名其妙，他一直不明白衛霄為什麽要跟她分手，也沒聽說兩人吵架，移情別戀什麽的。雖然衛宣心裏不怎麽讚同分手這件事，但在他哥麵前，他壓根沒什麽話語權。

    “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你。”他試圖多聊些話題。

    “我也沒想到會碰到你。”柳曼兒低柔道，聲音有些飄渺，像是感慨，認識衛霄那麽久，她知道他家境不錯，但從來不知道是這種級別。

    衛宣似乎明了她未說出口的話，沉默了一會兒，才躊躇問：“你現在……還好嗎？”

    “挺好的。”她淺淺抿了下唇，露出軟甜的笑容。

    像是從未被什麽傷害過。

    可她越是平靜，衛宣越是感覺，大哥傷她很深。

    他們分手分地太平靜，沒有任何爭執、眼淚、歇斯底裏，但她付出了那麽多年，最後隻得到這樣一個結局，真的不難過，毫無反應嗎？

    不，或許就是因為，真正的絕望都是不出聲的。

    哀大莫過於心死。

    他沒有資格過問太多她內心真實的想法，隻能說：“……那就好。”

    除卻哥哥的女友這個身份，衛宣也是將她當作朋友來看待的，她是獨立的個體，並不隻是附庸於哥哥的女友，是個很好的讓人欣賞的女孩，所以他是真的希望她能過得好。

    “謝謝你。”柳曼兒輕聲點頭，非常誠懇地。他的心意她心領了。

    衛宣沒有再言語，到底還是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什麽。他沒想到還會再見到柳曼兒，人家姑娘大度，沒怨憤他們已經很不容易了，他也不想不知趣地湊上去勾起人家的傷心事。

    他想不明白，這麽好一個姑娘，他哥為什麽就舍得放手？以後後悔了都沒處找去。算了，就讓他自己後悔去吧。

    衛宣覺得他哥那跳脫不羈的性子，確實該吃點教訓才行。

    “衛先生——”

    突然有個人叫他，是個陌生的男聲，衛宣下意識地回頭，隨即便小幅度地往後仰了一下。

    廖澤淵？

    叫他的竟然是廖澤淵？！

    衛宣同廖澤淵並不熟悉，但也聽說過這煞神的名頭，何況他本身氣勢就極懾人。

    眼前高挑的男人幾乎將衛宣的視線整個擋住，一身純黑西裝更襯地這位廖大少深沉難言，眼神看似平靜地落定在他臉上，衛宣偏偏感覺到一種被刀刃劃過的寒悚。

    同傳言裏一樣不好惹。

    而且，廖少似乎不太待見他……這就讓衛宣摸不著頭腦了。

    “廖少……”他忙恭敬地打招呼。

    廖澤淵頷首，冷著眉目道：“我看那邊徐先生正在找你。”

    “……謝謝，我這就過去。”衛宣根本來不及多想，被嚇得匆忙同柳曼兒道別，“曼兒，那我先走了。有什麽事可以打電話給我。”

    “嗯。”她點頭，純粹出於禮貌。

    廖澤淵目睹兩人的互動，心上頓時湧上一陣不快。

    他早就看到了她，就在她進來的時候。不知道廖悅怎麽想的，給她穿了這麽一身晚禮服，煙灰色的抹胸紗裙，走動間雲煙浮動，柔軟溫婉，她氣質本來就好，又一萬分地適合珍珠首飾，今天她就像是某個舊王室裏備受寵愛的小公主，更惹人憐愛。

    她知道自己現在有多撩人嗎？

    他都瞧見了，偷看她的，議論她的，上前搭訕她的……她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其實很受歡迎。

    從剛才起廖澤淵就有想把這位天真的小公主藏起來的衝動，藏到他的家裏。

    她今年幾歲了？大學畢業了嗎，哦，好像是畢業了。

    廖澤淵勉強從腦子裏搜刮出之前家裏長輩硬在他耳邊嘮叨的一些信息，可以確定的是她現在肯定單身，沒有男朋友，但以前……學校裏喜歡她的男生是不是特別多？

    比如剛才衛家那小子，當他看到衛家那個小子跟小姑娘聊了那麽久，兩人神情都是一副欲說還休的糾結深刻時，他心裏真是不爽極了。

    他們該不會有什麽舊情難忘的過去吧？

    一想到這個可能，廖澤淵就覺得心裏酸溜溜地，恨不得讓兩人最好永遠也不要見麵。

    “你和衛宣認識？”

    廖澤淵直接攔站在柳曼兒麵前問，滿臉遮不住的不高興。

    可能他也沒想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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