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我的管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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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修起身,往側邊一彎,襯衣背部拉出一條緊繃的線,貼在脊骨上。

    他四指一勾,將曼兒地挎包拎起,伸手往裏探了下,就摸出幾張她剛剛所說的“表白明信片”,密密麻麻的字,略瞥一眼還有或羞澀或大膽的告白。

    裴修捏著明信片,唇角抿平。

    高頂窗外刺目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清晰地勾勒出他的頷角與頸線,優美,又冷酷。

    他拿著明信片走到廚房,姿態平靜仿佛隻是去丟個垃圾般,右手從西褲裏掏出一隻銀色打火機,啪嗒,火苗滾燙,點燃脆弱的紙片,很快,掉下無數灰燼。

    什麽都沒剩下。

    打火機扔回口袋,裴修擰開水龍頭,十指被水流衝刷,仔細擦幹,轉身如常回到客廳。

    輕巧的噠噠噠的腳步聲傳來。

    他回頭的瞬間,渾身氣場一卸,又變得平和溫柔。

    柳曼兒踩著樓梯,穿著新裙子,輕快地下來,每一步,都是腳尖輕點著台階,柔軟的裙擺輕飄起,像搖曳的風,像雲,輕盈自由。

    她適合許多顏色,總是能與每一種顏色做朋友。

    淺淺淡淡的藍色極好看,襯她雪白的肌膚,連衣裙,細吊帶,平口,雪紡一寸寸都貼合曲線,酥胸纖腰,衣服軟,人的姿態也軟,裙擺長,露出膝蓋下一截小腿,白嫩嫩地,若是穿上細跟的鞋子,更精致秀氣。

    衣服雖然好看,但她一笑,才是珠光寶暈,讓人挪不開目光。

    “很漂亮。”他笑說,走近些看她。

    “嗯。柳嬸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這裙子太漂亮了。”她的聲音裏都是輕快,“要配什麽鞋子好?”

    裴修一頓,笑言道:“我去把鞋拿過來。”

    柳曼兒:“?”

    裴修去拿鞋,估摸是早就準備好的,是雙新鞋,裝在漂亮的紙盒裏,細跟淡杏色。

    “試試?”他把鞋子取出來。

    裴修屈膝半蹲下,西褲膝蓋四周打起褶,曼兒坐在沙發上,他輕輕握住她纖弱的腳踝,指腹觸到微涼的體溫,他垂眸,有些走神。這樣的接觸並不太久,隻不過幾秒而已。

    柳曼兒換上,站起來四處走了兩步。

    裴修隻靜靜站在一旁,看她穿著漂亮的裙子,穿著簇新的高跟鞋,輾轉回旋,背影曼妙又輕盈——已經是少女盛放的姿態。

    時間過得真快。

    八年前,她還那麽小,又因為種種變故,和同齡活潑的小女孩不同,她有些過於安靜,明明還那麽稚嫩,卻要承擔命運落下的一切沉甸甸的東西,她被迫經曆,被迫傷害。

    而他呢,裴修想到自己,那時候他也隻有十七歲,被裴叔收養。

    除了莫名被遺棄,他對幼時的經曆並沒有太多印象,這未嚐不是好事。

    她卻要清醒地去經曆所有殘忍的事情。

    那時候,他把她當妹妹,和裴叔,柳嬸一樣,想要她快快樂樂地長大,和別的小女孩一樣。

    念書,長大,認識許多好朋友,遇到一個愛她的人,談幾段戀愛,然後幸福地走入婚姻,不再重蹈她母親不幸的過去。

    但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

    他不甘。

    #

    因為要舉家搬遷,裴叔和柳嬸要出去整理些事情,做準備。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會去京城,曼兒成績好,去那的大學幾乎是肯定的事情。房子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什麽要帶的,也要提前弄過去。

    晚上兩人回來地比較晚,一起吃了頓飯,坐在客廳閑聊了會,就準備歇了。

    尤其老人家,歇息地早,作息規律。

    時間很快就到了謝師宴。

    裴修的確像他說的那樣,親自接送,不僅把人送到宴廳門口,到點的時候,也徑直過來把人接走,壓根不讓其他學生把柳曼兒留到第二輪ktv唱歌,今天這樣的日子,總容易出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因為畢業了,大家也比平日更放肆。

    如藍欣所料,謝師宴上跟柳曼兒表白的男生不少,不僅有本班的,還有從別班跑過來的。

    當然,沒一個成功,大家幹脆直接借酒消愁。

    要知道,今天一畢業,可能以後都很少有機會跟這樣漂亮的女孩子認識做同學了……

    裴修來接人的時候,宴廳裏已經亂作一團,大家幾乎都沒老實待在自己座位上,表白的,跟好朋友互訴衷腸的,跟老師說心裏話的,喝暈了的,什麽人都有。

    柳曼兒倒是乖乖坐著,她也喝了一點,麵頰酡紅,眼睛亮亮地。

    “裴修哥哥。”她看到他,微仰起頭,嬌軟地叫他的名字。

    裴修略避開她懵懂的眼神,心卻早已化成一團,有什麽鼓噪著,想要噴湧而出。他靜靜呼出一口氣,拎過包,輕輕牽起她的手:“和你老師道個別,我們先回去,嗯?”

    “嗯。”

    她起身,跟在裴修身邊。

    或許是晚上喝了酒的緣故,大腦沒有往常那麽清醒,柳曼兒變得有些粘人,身邊又恰恰是她平時信賴親近的人。她的胳膊隔著襯衣粘著裴修的胳膊,完全是零距離接觸,換作平常,他們並沒有這樣親密的距離——她還未察覺裴修此刻稍顯滾燙的體溫。

    他卻已經敏感地感受到所有的不同。

    連相握的手,她都反牽住了他,雖然隻是用了一些力氣。

    他想要更用力地牽住她,卻還是……

    克製。

    他傾斜視線看她,看她微醺的神情,懵懂,渾然無所知——她什麽都不知道。

    同老師道別完,裴修帶她出了酒店。

    一路上有別班出來的學生看見,認出了他們,忍不住談論起來。

    “我剛剛看到柳曼兒了誒,她哥過來把她接走了。”

    “那肯定啊,要我是她哥我也不放心,今天多少人立誌表白啊。”

    蘇冬玉也瞧見了剛才那一幕,她像是十分熟悉兩人般,給其他人補充解釋:“曼兒她哥可寵她了,平時再忙再累都要回來照顧她,也管得特別嚴,肯定是不讓她在高中談戀愛的。她哥哥對她真的太好了,我們都說那真的是溺愛,衣食住行什麽都要操心。”

    “妹控啊,這麽棒嗎?”

    “……得了吧,我覺得柳曼兒壓力挺大吧,家裏人太溺愛其實也不太好吧。總不可能一輩子跟家裏人生活吧,跟她談戀愛要把她寵成小公主才行吧。”

    “她哥很帥誒,有女朋友了嗎?”

    “聽說不是親的哥哥誒,沒血緣關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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