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曼兒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天翻地覆。

    她以為昨晚的所有都是一場夢，裴修的離開是夢，他吻她也隻是夢，但現實告訴她，那些都不是她的夢，是真的。

    她匆匆下樓，看到窗外燦爛的陽光，空蕩蕩地明亮著。

    裴修已經走了。

    他在她醒來之前就走了，沒有見她最後一麵，也沒有讓她送別。或許昨晚的那番談話，就已經是告別。讓她印象深刻的告別。

    然後留給她更漫長的時間去猜想，動搖。

    她也要真正開始獨立，長大，去照顧自己在意的人。

    裴修雖然走了，但是他之前負責的事情，很多都已經整理完替柳曼兒放好，比如過去委托事務的聯係人信息，他過去用的那張電話卡，也留給了她，專門用來接委托，跟日常生活所用是分開的。

    之後，柳曼兒就要自己攬下一切事物。

    他們之前剛來京城的時候，初安頓下來，都沒接什麽委托，不過時間慢慢長了，也有些人開始過來聯係。一般能找到她這兒的，都是實在沒辦法才找得她，人數並不算太多。

    生活看起來好像並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裴修不在，柳嬸和裴叔也非常照顧她，但是不一樣的照顧，他走了，她的生活也失去了一塊色彩。

    因為無法聯係，也聽不到對方的任何消息，隻言片語，她也經常會想，他過得好不好，在那邊習不習慣，有沒有認識到可以信賴的朋友，身邊的人是否都誠懇待他。縱然知道裴修能力強悍，但總得不到一點消息，莫名地擔心。

    他就像徹底消失了一樣。

    在這個網絡極度發達的時代裏，一個人竟然也可以淹沒入茫茫人海，再也不能見。

    柳曼兒一麵上學，一麵接委托開拓在北方的人脈，也漸漸曝光自己的身份，不再掩藏，讓自己的名號漸漸傳出去，正如裴叔和柳嬸所希望的那樣——希望她能坐回到她應有的高位上。

    偶爾裴叔或者柳嬸會陪她一道去，到底還是不放心。

    這次柳曼兒接到一個特殊的委托，不是私人的，而是來自於市政的。

    來自有關部門的委托，一般都不是小事，本身官方自己有這方麵的部門，並不缺高階靈者。在這種情況下仍需要跟外界求助的話，就說明這事情非常棘手。

    雖然聽起來棘手，柳曼兒還是決定去試試。

    這次對方是通過陸嶺南跟她聯係上的，另外表明到時候在場請的老師可能不隻她，作為官方部門，他們肯定要多方招攬人，隻要能解決問題就行。

    柳曼兒現在並沒有那麽多曝光的顧慮，倒也沒關係。

    約好的地點在京城郊外，陸嶺南這回不知怎地，也上京來湊熱鬧，還差司機專門去接她。

    因為現在柳曼兒以前那些規矩破了不少，陸嶺南才了解到更多事情，比如人家現在還在上大學，家裏人口非常簡單，不過關係並不是外人眼中的“一家人”，而是更為複雜混合的關係。

    而且，她其實姓柳。

    陸嶺南在南方，當然也知道那個以天賦血統出名的柳家，但卻沒聽說過這麽厲害的柳小姐。

    或許隻是巧合？如今柳家也沒以前那般名聲了，不過是依舊有錢罷了。

    但裴叔和柳嬸的年紀，分明是很早跟在柳小姐身邊了。

    更多的，陸嶺南不好問。

    車子已經開到郊外，再往上，都是曲曲折折的緩坡，車子不好走，得下車步行。

    十一月，氣候和煦，不冷不熱，剛剛好，太陽也暖融融地，白天有時倒還挺熱。陸嶺南叫上司機兼保鏢，同柳曼兒一道上去。

    他們到得正正好，前邊的人已經等在那兒了。

    人還不少。

    一撥是市政負責這項事務的人，另一撥，看著裝和年齡的分布，老師帶學生，柳曼兒猜測就是官方請的人。

    看著似乎已經圍聚著忙活起來。

    對於專業的人而言，要與花木溝通，需要借助一係列儀式規範，先博得好感，應許，然後再行溝通，如同上門做客要先送禮，掛上笑臉，別人再考慮與你好好談談。

    最低級的奉者需要一連串非常繁瑣的儀式，甚至還要大量上供來增加溝通的成功率，因為本身靈性不夠，花木都不夠親人，而等級越往上，儀式越簡單。

    這次事情是郊外重要的水源地莫名被汙染，導致下遊很多區域的植物生長受到影響，進一步可能下滲汙染地下水，官方這才著急了，忙找人來解決問題。

    經過一係列科學檢測後，發現都不能解決，那剩下就是花木之靈的問題。

    陸嶺南同負責人熟，立刻就帶柳曼兒過去打個招呼。

    “老董，這位就是我給你說的那位。”介紹簡簡單單，但該說的之前他就都說了。

    柳曼兒今天還是一身旗袍，米色小披肩，旗袍料是香雲紗，鍺色，容易穿得老氣，底色暗的，花色就要提上去，繡顏色亮些的牡丹芍藥、鳳都能襯出貴氣，盤扣鑲的瑪瑙，油潤的紅色。

    她年紀小，眼睛裏都透著靈動生氣，穿這樣的旗袍也不顯沉，壓住了，反而端莊雅致。

    旗袍的半高領，滾邊是深酒紅色，襯地她脖頸白膩，細長。

    隻一字，美。

    時下前邊人堆站一團，無暇顧及他們這倆後來人，老董瞧見柳曼兒，還是一愣，哪怕陸嶺南提前給他做過思想工作，他都覺得這家夥說的還不夠真人三分呢。

    哪怕柳曼兒年紀小，但因她這身氣派，老董也不會看輕她。

    “柳小姐您好！不過剛蔣師來得早，我就讓他們去試試了，若是順利的話……”

    柳曼兒擺擺手表示無礙：“這事緊要，能早些解決，用不上我，當然最好不過。”

    老董連忙歉意地表示：“就是麻煩你跑一趟了。”

    柳曼兒也忙表示這沒什麽。

    也就現在，要換做以前，她沒這麽好請，也不可能跟同行約同時前後到，要是對方想請兩位，必須得分開。否則她不會到場的，總會浪費一方的時間。

    現下蔣師在忙，柳曼兒也不搶人家飯碗，同陸嶺南在後邊遠遠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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