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追求者，陸楊真的耐心地有點傻。

    別的人都是看見沒希望便調頭就走，遠遠地欣賞美人，嘴上遺憾懷念幾句。他卻是真的將一顆心都挖出來，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明知道渺茫，還是心甘情願。

    到如今，到一切都破碎的時候，他仍然要表白。

    告訴她，自己喜歡她。

    雖然得不到任何回應。

    裴修站在柳曼兒身側，沉靜的，他注視著這一切。

    他不會高興於情敵的表白。

    而是看鏡子，像看到自己，並無憐憫，隻是想，陸楊是不幸運的，那麽自己呢？

    心中是另一種酸澀。

    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沉默的原因卻各自不同。

    說完最後的表白，陸楊已經不知道他該說什麽，或者得到什麽樣的回應，到如今，他也隻是想讓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想要堂堂正正，清清楚楚地說一句：我喜歡你。

    沒有別的了。

    什麽結果，什麽回應，他都可以接受。

    柳曼兒頓了片刻，抬眸看向他，眼色溫柔：“我知道。”

    沒有什麽比這句話更能安撫人了，它像是另一種深刻的理解：我收到了你的心意，我知道你喜歡我，在意我，也為此做了很多努力。

    我都知道的。

    “謝謝你喜歡我。你很好，又那麽勇敢，真的是很棒的人。但是世上的緣分感情，都是很難說的東西，所以，很抱歉，陸楊。”

    “沒事。”陸楊笑了笑，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失意，“雖然還是失敗了，但是我一點也不後悔當初遇見你，喜歡上你。”

    這三年的奮力追逐，讓他也收獲了許多，感受了愛，也感受了痛苦，還有人生無常。他一點兒也不排斥這段經曆，哪怕最後沒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但還好，她善待了他的愛情，沒有越界也從來沒有給他暗示，現在也好好地結束了，他也能坦然接受。

    “我們該走了。”裴修突然出聲道。

    他不想再在這兒呆下去，聽情敵的深情表白。

    “嗯。”柳曼兒應聲，又衝陸楊頷首，“那我們先走了。”

    “好。”

    陸楊倒也轉換地快，像是什麽都未曾發生過似的，自然地同他們道別，他甚至沒有過問裴修，大概是心中已經有了數。

    但其實裴修心中卻沒什麽數，反而更忐忑。

    他怕曼兒說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那他要怎麽辦？

    車外，月光輕輕掠過，同燈光交替。

    裴修帶柳曼兒到了他下榻的酒店，套間很大，在酒店最高層，客廳一整麵透明落地窗，人像踩在雲端上，可以站在窗邊俯瞰整個城市如星光隕落般的夜景。

    昨天晚上，同樣的地點，裴修站在這窗前，隻覺索然無味。

    那城市就是個巨大的閃光的黑洞。

    映照著他心裏的黑洞。

    可是現在，她站在那兒，嬌嬌地。她是從他夢裏跳出來的精靈，將一切都施上魔法，夜晚變成童話裏的夜晚，星星都染上鐵盒水果糖的顏色，什麽都變地浪漫。

    他走近她，想要從後邊擁抱她，但最後也隻是，挨著她的肩膀站立。

    “小姐有喜歡的人了？”他耿耿於懷，語氣卻平靜地像是隨意一問。

    她回眸，微仰著頭看他，眼神像藏著雨的雲朵，濕潤潤地，半分留白的空隙後，她點頭：“是啊。”

    裴修心緊了緊。

    “是同學？”他溫潤的嗓音，暗含著一絲難言的澀。

    柳曼兒：“不是。”

    那是我嗎？

    裴修在心裏反複回響著這句話，卻始終難以問出口。

    呼吸一寸寸地縮短，被壓抑。

    “那是誰。”他略低下頭，凝望著她，聲息沸熱，讓兩人之間流轉的空氣都升溫，滾燙。

    好像下一秒便是吻。

    柳曼兒的眼神飄忽了下，浸著若有似無的笑，櫻唇輕輕一翕合：“你猜。”

    她緊緊捏住了他的心。

    他卻不想要她放開，但還是因為她無措慌亂，潛意識裏壓下的直覺再次按捺不住地竄了出來，讓他有一絲認為自己是幸運兒的竊喜，小心翼翼吐露心聲，向他心愛的女孩低頭：“小姐別逗我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虔誠，聲音溫柔地讓人拿他沒辦法。

    是燈融化在夜裏，是夢境裏吹過的風，是世界上所有最柔軟的東西。

    柳曼兒忽然心軟了。

    “是你啊。”

    少女快樂又輕盈的聲音。

    她看到裴修呆呆地愣住，失去了反應，是過去他從未有過的神態，卻讓她心裏一陣甜意。

    可是他這回不僅僅是呆一會兒，而是好半天都怔地沒反應。

    “你……”為什麽不說話啊。

    柳曼兒話還未完，就一頭撞進了一個懷抱。

    他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她。

    胸口，後腰，還有頸間，都是暖的，被他身體的溫度用力貼著。

    柳曼兒感覺到裴修低頭落在她的肩膀上，又點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卻能感受到，他的依賴，他的在乎，他愛她，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半晌，她聽見他的聲音，從她耳後傳來，暗啞，語調慢。

    聽得人耳朵都酥軟，癢。

    “小姐不是在哄我？”

    他一點都沒有放開她的打算，調整姿勢，抱地更緊了些。

    “我什麽時候哄過你了？”

    “很多次啊。”他埋在她的頸間喟歎，帶著一點小小的撒嬌意味。

    過去她也經常撒嬌賣乖讓他開心，跟同學玩到很晚回來的時候，不好好照顧自己的時候，他擔心，不高興，也總是她說話哄他，讓他最後輕拿輕放地揭過。隻是他也願意，高興被她哄罷了。

    “這次不是。”柳曼兒說。

    “就算是，我也可以哄你一輩子。”

    裴修：“真的？”

    “真的。”

    “先鬆開好不好？”柳曼兒說。

    裴修悶著聲音，絲毫不為所動：“再抱一會兒。”

    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明明以前有那麽多話想跟你說，現在卻說不出來了。這三年過地太慢了，慢到每一天都是煎熬，如果再長一點，我真怕自己會瘋掉。他們都疑惑為什麽無論發生什麽，我總能保持冷靜……因為我所有的情緒都給了你啊，你是最重要的，除了你，我什麽都不怕。”

    “隻有關於你的事，我會害怕。怕見不到你，怕你會忘記我，怕時間太久，再見麵的時候，你對我沉默、生疏，怕你喜歡上別的……年輕男孩。”

    “噗哧——”

    柳曼兒聽他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

    －－－－－－題外話－－－－－－

    今天晚點還有一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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