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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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被點名了同赴翰林學士的洗塵宴,沐零他們不得不再在沛安縣多待兩日。

    第二日,墨蘭便早早地為李行月準備好了新衣裳,這是她臨時去裁縫鋪子找人做的,因要得急,還多花了一兩銀子,簡直心痛死了。

    李行月對新衣裳還是挺滿意的,雖說胸前依舊是緊繃繃的,但沒沐零那套繃得厲害,忍一忍還是過得去的。

    待得李行月換好衣服出來,沐零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墨蘭想著這好歹算是文人的聚會,便選了一匹淡青色的綢緞,讓裁縫製成了儒衫模樣。待長長的黑發束成髻,再以同色儒冠束起,讓李行月看起來倒是有幾分的人模人樣了。而且這家夥還不知道從哪裏鼓搗出了一柄折扇,敞開扇麵儒雅倜儻地扇動著,很是臭屁的樣子。

    沐零定睛一看,哎喲我去,那不是那天晚上用來殺了章瓚的扇子嗎?瞧那扇麵上繪著的空山雪景圖,因著沾了點點血跡,倒是與那雪中紅梅交相輝映了,看起來就好似梅落覆雪的斑駁。

    沐零嫌棄地讓胖球把那凶器給收起來,“才殺了人就拿來舞一舞的,上麵還有血跡呢,也不嫌晦氣!趕緊拿去扔了!”更何況還藏著毒刃,萬一傷了手可咋辦?真是胡來!

    李行月以為阿零是嫌棄扇子上的血點,可她手上就這一把扇子,扔了就不能顯出她的玉樹臨風了,使不得,使不得。更何況這扇麵可是昭王親手所繪,哪日要窮得混不下去了,說不定還能用昭王墨寶換一筆錢救急呢。想了想,她讓墨蘭找驛館驛長借來了筆墨,像模像樣地在扇麵上題了一首七律:

    空山隱路雪茫茫,暫得梅花幾縷香。

    玉骨流晶天失色,冰肌覆雪夜盈光。

    盤枝欲隱千山碧,覆葉還藏萬點霜。

    自任西風吹帶遠,落花冰野點紅妝。

    沐零看罷,自覺對胖球有了新的認識。她原以為這家夥就是胸無點墨、整天被夫子罰的特差生,可如今見了這字、這詩,算是顛覆了她原來的認知。字是蠅頭小楷,整體秀雅但筆鋒遒勁,若非多年練習是寫不出的;詩是正格詩,詩格不錯絲毫,對仗工整:首聯入題、有鋪墊,頷聯對得尤為漂亮,看得出詩作功底之深厚,而在頷聯的襯托下,頸、尾聯略顯失色,卻也意境飽滿,與扇麵之繪十分映襯,稱得上是一首難得的佳作了。

    “怎麽樣?”待墨跡幹卻,李行月把折扇呈到沐零眼前,像獻寶似的,帶著幾分自得。

    “……你以為題首詩就能掩蓋這是凶器的事實了嗎?”

    李行月不在意地答道:“並不能,但這不妨礙本宮用來充充門麵。”說完,折扇一收,握在手心,玉樹臨風地拉著沐零出門赴宴去了。

    沐零一路默然,苦苦思索著怎麽才能把這不詳的扇子給解決了。

    今日一大早,同住在驛館的程夫子就專程派了書童送來他的名帖,讓兩人傍晚時分持名帖到釀香樓參加晚宴。所以當沐零與李行月到達酒樓,隻遞了夫子名帖,便被人邀請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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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小……公子也來啦?真是讓小店蓬蓽生輝呐!”楚夫人迎客間見著沐零來,欣欣然地迎了上去,並順手挽上了她的胳膊,顯得格外熱情。

    李行月見狀,先是疑惑,後又想到阿零說借了寧家之名才賣得梨,很快就釋然了。然,那女人盯著阿零的眼神,怎麽就……有點色眯眯的呢?

    李行月握了握手中折扇,眼裏騰升起了一層危險的光。憤憤之下,她隻將折扇半甩,便重重砸在楚夫人挽著沐零的手臂上。

    楚夫人痛得抽回手,帶著幾分驚怒地看向她,打量之下見又是一位貌美姑娘,不由得氣樂了:“喲,這是哪家的小公子,脾氣倒是不小呢。”

    “我是哪家小公子你自是管不著的,可你這不知哪家的小娘子、竟光天化日之下對著我家夫君拉拉扯扯的,我就管得著了。”

    李行月一句話便將楚夫人給堵得語塞了。

    “噗!”不遠處正喝著熱茶的一位文人直接噴了出來,魂定後,略略一掃這邊的情形,暗自歎了聲:這楚夫人即便是孀居多年寂寞了,但什麽人不好招惹,偏去招惹一對斷袖。唉,世風不再呐!

    沐零憋笑憋得有點難受,不過她對胖球這番話還是頗為滿意的。嗯,夫君這詞用得甚好。

    楚夫人作為生意老手,肚量還是有的,見著這姑娘不過任性了些,也不便明著計較,更何況她還是與這位“寧姑娘”一道兒來的,萬一又扯出個顯赫家世,連累了釀香樓也是不值,於是賠了笑:“是是是,是奴家的不對,見著寧小公子親熱了些,以後會多加注意分寸的。”

    李行月哼了哼,趾高氣昂的撇過頭,懶得看她。

    沐零見著氣氛有些僵,剛欲出言打下圓場,便見小書童急急走了過來,向著三位見了個禮,就對李行月說道:“學士大人方才見小公子到了,便遣小的過來請公子過去,公子還是先行見過大人吧。”

    李行月對書童微微頷首,隨即又拉了拉沐零,朝著程夫子的方向走去了。

    沐零帶著幾分歉意地向楚夫人拱拱手,也隨之離去了,隻留下楚夫人在原地獨自鬱悶。

    程夫子喜靜,在與一眾來客行過見麵禮後,便獨自辟了一桌,又以屏風隔開,是以這方小空間裏隻有程夫子、副考官、縣令、縣丞以及主簿幾人。

    “學生見過夫子。”李行月向程易行了拜禮,但對其他人卻視而不見。

    程夫子知她性子,再者其餘之人確是入不了沂陽公主的眼,他也不勉強。隻是親切喚她在身邊坐下,又招呼了沐零,態度和善。

    “你有想吃的菜肴直管吩咐廚房做就是了,在外麵難得吃頓好的。”程夫子一直以來都自覺愧對先帝,所謂教不嚴、師之惰,他始終覺得沂陽能有今天也是他這做夫子的教導無方所致,若是他當年再管得嚴厲些……

    “不知這兩位小公子是?”姚縣令十分精明,一眼便看出了學士的態度不似方才對他們那般的客氣、疏離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此時更像是一個慈眉善目的長輩。

    程夫子嗬嗬笑道:“這是頑徒,幼時在老夫手下做了十年的學問,卻沒做出個什麽成就,如今在沛安相遇,老夫便順道帶她與這位小友來坐坐。”他自是不知沐零的身份,但想到能留在沂陽身邊的,定是她與太後皆信得過的。

    沐零這時偷瞄了李行月一眼,見她正襟危坐,雙手交疊平放在雙膝上,略顯拘束的樣子,神色間仿佛還夾雜著幾絲初見生人時的惶恐。

    裝!這家夥還真能裝!

    縣令等人一聽,能在學士手下做十年學問的,定是為他所看重的。而這位公子年紀尚輕,大約也是來參加科舉的,有學士的護航,日後仕途必是一帆風順,便暗暗生了結交之意。

    作為本次副考官的中大夫隻是個從四品的官,雖說在京城時常走動,卻不曾聽聞程學士有這麽個年輕的學生,於是有些好奇地問道:“不知兩位小友貴姓?”

    “李。”李行月有些拘謹地答道。

    “寧。”沐零準備繼續借三公主的勢,她在皇城素來與寧公家的孫小姐交好,那孫小姐寧歸雲相中了旌昱,想做李旌昱的媳婦兒,卻始終沒成,見沐零日日與李旌昱混在一起,遂生了結交的心思,在曲線救愛中,兩人逐漸成了好友,所以眼下扯了寧歸雲的皮來唬唬人也是不錯的。

    其餘幾位縣吏一聽是國姓,心頭一緊,還當這位李公子是某位世子、郡王,倒是沒大注意一旁的寧公子。

    中大夫相對來說對京中局勢更了解,知曉士族中寧家可是個大族,急忙問了問:“可是安義侯家的公子?”

    沐零笑著搖頭,“非也,在下出自安遠伯府。”

    中大夫明了,安義侯與安遠伯是親兄弟,皆是出自安國公一門,本質上還是一家,於是態度又恭敬了幾分,甚至要起身敬酒,卻被沐零推辭了。

    “我與李兄二人皆是碰不得酒,還望大夫見諒。”據墨蘭說,她家主子酒量不大好,半杯就倒,所以沐零決定自己也不喝了,免得一時沒盯住就讓胖球被灌倒了。

    中大夫客氣地笑笑,並沒有任何的不滿。

    不一會兒,侍者上了菜,一桌人開始用飯、飲酒。程夫子推辭不過,倒小酌了幾杯,興致高漲起來;外麵幾桌的小吏、鄉紳、文人雅士們也是聊得熱火朝天。

    這時,縣令見著氣氛夠了,便起身作了個揖,“今日賞臉赴宴的文人頗多,下官特意尋了件極品歙硯,辦詩文會,勝者可得此方硯台,以此來助學士酒興。”說罷,對著候在外麵的侍童吩咐了聲,後者急急忙忙地端了個錦盒進來,一開寶盒,便見一方墨色歙硯臥於其中。

    沐零與李行月細看那歙硯,質地堅密、光滑潤澤,紋路清晰且雕工精妙,即便不沾墨、不見水也知是好硯。在旁人紛紛感慨這硯台極具收藏價值時,她倆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想到一塊兒去了:絕對能賣個好價錢!

    沒辦法,生活所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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