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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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縣令在來之前就與一眾文人通了氣,大家也都早早做了準備。當然,但這種準備隻限於在學士大人麵前露個臉的地步,倒沒人敢衝著這歙硯發力,畢竟誰都看得出這歙硯是縣令討好學士大人才弄來的,一個弄不好,不但得罪了學士,還會被縣令記恨。所以在這次詩作中必須包含“月”的詩會中,幾乎所有的文人都是小露一手,隻為拋磚引玉,引出程學士這位大文豪。

    可場內依舊有沒眼見的,隻為圖那方寶硯而不顧程學士與縣令顏麵的人——比如,見錢眼開的沐零。

    沐零聽了聽前麵些文人所作的詩文,隻覺也忒平庸了,連胖球這學渣都不如,也不知這些人裏有幾個是要參加科舉的,若是這種水平,鄉試怕是都難過。於是,礙於水平一般的文人學子們,她也沒那心思當場作詩了,隻是搬出了以前所作的一首排律,當場吟了出來,隻為搏一搏那方歙硯。

    錦衣拆盡散狐裘,琴斷聲停舞罷休。

    越殿廢樓人已逝,吳宮新月影還留。

    桃顏帶恨歸春色,柳意含傷入眼眸。

    梅落當時千種笑,詩成今日幾人愁。

    鸞車難複深宮道,鳳攆何如爛鐵鍪?

    誰道江山存萬古,暮鴉哭盡百年秋。

    曆來文人作排律多是五言,隻因排律聯對多、對仗難,因此七言甚少。而沐零的這首七言六韻的懷古排律,律對工整、感懷之心溢於言表,讓人讀來隻感悲愴。此詩一出,再無人獻詩,即便是留在最後壓軸的程夫子也在猶豫中放棄了。

    “好一個‘梅落當時千種笑,詩成今日幾人愁’,小友大才,老夫自愧不及呐。”程夫子哈哈笑道,他胸襟廣闊,更是惜才,寶硯配雅士,也是相得益彰了。

    “夫子說的甚是,那這硯台,自然就是歸阿零所得了。”李行月也在一旁附聲說道,旁人見她隻是諾諾附和,當是在討好程夫子,殊不知她是為了施壓幫沐零正名最終獲得硯台。

    哎呀,這硯台能賣個好幾十兩吧?比賣梨劃算多了。我家阿零也好棒棒,簡直才華橫溢,雖說比本宮差了那麽一點兒,但也遠勝那群腐儒呢。

    那縣令臉皮抽了抽,本想著投其所好用一方寶硯來討好程學士,以尋個門路入京做官,卻被旁人半路截胡,可一想到那“旁人”也是他惹不起的,心裏不禁暗暗叫苦。但好在他為官多年心理素質過硬,即便內心不喜,但表麵上依舊是樂嗬嗬的,還抱拳向著沐零道了聲“恭喜”,隨後便讓侍童將錦盒報到了沐零麵前,讓她收好。

    沐零麵色淡然地接過那錦盒,心裏卻樂開了花,尋思著待離了沛安再找個機會把這硯台轉手出去,又是一大筆收入。她衝李行月使了個得意的眼神,後者也是會意地燦然一笑。

    詩會算是本場晚宴的高潮,同時也讓沐零揚了一把名,那些本地鄉紳、文士見她文采斐然,又與程學士交好,便起了結交之心。隻是沐零並沒有這樣的耐心,拿到硯台後沒多久就與李行月借口“明日還要趕路”告辭離開了。此時場中人大多還沒散去,見到兩人離開,難免有些失望。

    楚夫人一路送客到門口,拉著沐零的手有些惋惜地歎道:“聽聞寧公子明日便要離開此地,奴家心裏很是不舍,也不知再相見是何年何月。若公子他日返程途經沛安,定要到釀香樓找奴家一敘才是。”她目光楚楚的樣子,讓李行月很是吃味。

    沐零本想說些安慰話,可當胖球淩厲眼刀刺來,她頓時渾身一個激靈,生生地把原話吞了回去,隻得訕訕回道:“有機會定會再來,夫人請保重,在下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李行月見沐零如此聽話,也不禁得意起來,她冷眼掃過楚夫人,高傲地揚了揚眉,就隨沐零而去了。她偏沒半句話語,卻讓楚夫人自覺已經被痛罵了千句“狐狸精”似的,讓這位風情萬種的俏寡婦委屈得差點把手中繡帕給絞碎。

    走在路上,夜色已是沉沉,行人也不怎麽能看到了。

    李行月抱著沐零胳膊,臉上是止不住的歡喜,“阿零,我之前一直以為你隻會打打殺殺,沒想到居然還擅詩文呢!”

    沐零聽了這話有些不大:“本姑娘天資聰穎,文武兼備不行嗎?”

    李行月斜眼看她:“那你武一個來試試?”

    “……”沐零無話可說了。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李行月不死心地追問:“你當初是傷了腦袋,又沒傷筋斷骨地,怎麽就好端端地沒了武功呢?難不成是忘了武功招式了?”

    沐零搖搖頭,“武功招式全記得,怎麽用兵器也記得,就是……就是對戰時總會出點差子。”原主習武多年,沐零穿越而來保留了原主的記憶,所以對於武功這方麵也相當了解,就不知怎的每次照著記憶中的招式比劃,卻總是達不到應有的效果,“我爹娘甚至請了濟仁先生替我診斷,也說筋脈、丹田無礙,不當如此的。”她作為一個死過一次的人,自然是格外惜命,若能有身絕世武功,那遇險時逢凶化吉的幾率也就大得多了。

    “可……”李行月還想說什麽,臉色卻驀地一變,連瞳孔都微微縮了縮,她想都不想,一把將沐零向左推開,右手抽出腰間折扇,果斷地釋放出扇尖薄刃,朝前方刺來的長劍劃去。

    沐零被大力推開,摔在地上,腦子裏有了一瞬的眩暈,但恢複過後,便見李行月對上了一個黑衣人,折扇與長劍相撞,碰出清脆之聲,她的心頭頓時又驚又懼。

    黑衣人武功高強且身法靈活,與李行月拚了個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得誰。但李行月擔心沐零的安危,時不時地分散注意力,而沐零顯然也發現自己是個累贅,當機立斷地起身抬腿就跑,準備回去搬救兵。

    該死!之前跟墨蘭約定好了晚宴結束來接人,可她倆提前退場,想必這時墨蘭他們還沒出門呢!

    可沐零剛小跑沒幾步,心頭突地一跳,隻覺右側一陣陰風襲來,眼角瞥去一道細長冷光閃過,另一名黑衣人以極快地速度向她刺過來。

    “阿零!”李行月失聲喊道,她發現了這邊的情況,卻被對手牽製,難以脫身,情急之下打出幾枚小巧暗器,讓對手身形滯了一滯,這才尋準機會過去救援。可沐零方才小跑那幾步,已然拉開把二人之間的距離拉開了一大截,眼看那黑衣人已經近身,就要來不及。

    沐零嚇得腿腳都軟了,想避卻無力可避,隻得本能地將手中所抱的錦盒朝前一擋,很快便聽見利劍刺破錦盒的聲音,並伴隨著一聲金石碰撞的聲音。

    那黑衣人不知錦盒中是何物,他用力之下卻無法刺穿,甚至將劍尖卡在了那盒中物內,難以拔出,他露出在外的眉眼處起了幾分驚疑。

    沐零猛然間憶起錦盒中的硯台,見黑衣人攻勢受阻,且小半截劍尖已沒入了錦盒之中,心思一轉,她在黑衣人抽出長劍之前,已經先一步動作,將錦盒右轉一百八十度,使得那人的長劍也隨之而動,分散了他的心神。

    就在此時,李行月也飛奔到近前,臉色蒼白而陰沉,她瞄著那黑衣人的脖子揮扇而去,但那人竟棄劍而退,讓她的攻擊落了空。而另一名黑衣人也進攻而來,李行月不得不一邊將沐零護在身後,一邊側身抵擋,卻是不敢再讓沐零單獨應對了。

    “你們可知本宮身份?竟敢當街刺殺,簡直是罪該萬死!”李行月目光死死盯著眼前這兩人,厲聲喝道。這一刻的她沒了平日裏的混樣,倒是多了幾分皇家公主的威嚴。

    其中一名黑衣人開了口,因隔了層麵巾,聲音聽起來悶悶的:“我等並沒有傷害殿下的意思,隻是我家主子請殿下過府一敘,若是殿下不配合,我二人也就隻好動武了。”

    李行月心思急轉,卻也沒想明白這“過府”是過誰的府,隻不過異地的口音讓她略微有些在意,像是在哪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她冷笑一聲,“既是邀請,何不正大光明地送拜帖誠邀,反倒是鬼鬼祟祟的夜半劫持,顯不出半分的誠意來,這樣如何讓本宮信你們?”

    沐零也聽出了這兩人的目標是胖球,她便悄聲在李行月身後說:“待會兒打不過你自己跑。”

    李行月不答,她不願丟下沐零,就怕再冒出個敵人。若是阿零出了意外,她定會後悔一輩子。想到這裏,她的氣勢不見減弱,但語氣中卻顯出商量的意味來:“本宮知你們不願說出幕後指使,但隻要你們保證放阿零平安離去,本宮便就你們去見見你家主子,可好?”

    那兩名黑衣人交換了下眼神,想著放走這麽個沒武功之人也沒什麽大礙,先前那人便點點頭,“可以,還望殿下守信。”

    沐零麵上露出掙紮的神色,但見到李行月那堅定的眼神後,她終於妥協了,有些淒然地道:“好,我馬上離開。”說罷,又看向那黑衣人,語氣有些衝:“麻煩兩位讓讓!”待那兩人真的側身讓路後,她就疾步從他們身側走了,連頭都沒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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