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字數:6501   加入書籤

A+A-


    第十七章

    撞上傅軒執的目光之時,紀阮直接愣在了那裏,心中瞬間轉過許多念頭。她不知道傅軒執究竟看了多少,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麽,所以一時間壓根沒想好該拿出怎麽樣的態度去麵對。

    “竟遇著了傅公子,”有先前那件事在,浣夏對傅軒執幾乎已經沒什麽警惕之心,向著紀阮笑道,“也是巧了。”

    紀阮垂眼看著地麵,輕聲道:“隔壁的莊子被他家買去,想來是路過吧。”

    說著,她便準備離開,不管傅軒執究竟看到了多少,她此時並不想再跟傅軒執周旋。

    不過她並沒走成,傅家駕車的小廝從馬車上跳下,一路小跑過來,行了一禮:“紀姑娘,我家公子請您一敘。”

    紀阮心道,敘什麽敘?可麵上隻能笑了笑:“傅公子有何事?”

    結果傅家的小廝還沒說什麽,浣夏卻已經替人家找出理由了:“或許是為著先前姑娘你染病那件事?”

    行吧。

    紀阮徹底沒話說了,她倒也不是不能直接拒絕,但這並不該是現在的她做出來的事情。

    紀阮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在離馬車還有些距離的地方站定,輕聲細語地問:“傅公子有何事?”

    “姑娘的病可大好了?”傅軒執已經下了馬車,打量著她。

    紀阮想起先前的醫囑,有些心虛,眼神遊移不定地飄著,就是不肯跟傅軒執對視。

    傅軒執一見她這模樣,哪裏還有不明白的道理,轉而看向浣夏。

    “我已經勸了,”不知為何,浣夏總是下意識地有些怕傅軒執,連忙解釋道,“隻是姑娘不肯聽……”

    紀阮回頭瞪了浣夏一眼。

    若不是已經試探過,她簡直要疑心浣夏也是重生來的了,不然怎麽能在見了幾麵的情況下就對傅軒執這樣。明明是她的侍女,結果什麽都能跟傅軒執抖落出來。

    浣夏立即閉了嘴。

    “紀姑娘,我先前已經反複叮囑過,你這病來得凶,就算一時半會兒能壓下去,也需得好好養著才行。”

    或許是如今的紀阮年紀尚小,言行舉止間都帶著些揮之不去的稚氣,所以傅軒執對她格外耐心,認真地勸她。

    “你身體底子本就不好,若再不小心照養著,隻怕會再次發作。”

    紀阮知道他這話說得不錯,前世中,她這場病可是熬了足有近一個月的光景,方才漸漸好轉的。隻不過她如今覺著並不十分嚴重,心中又記掛著旁的事情,所以並沒有放在心上。

    倒是旁邊的浣夏有些慌了,忙不迭地說:“今後我一定勸著姑娘。”

    “我原本想這幾日過去府上為你診脈,隻是一直忙著旁的事情不得閑,既然今日恰巧遇著了,那就順勢為你看看吧。”

    說著,傅軒執伸出了左手,手背向上。

    紀阮會意,不大情願地將手腕搭在了他手上,讓他為自己診脈。

    傅軒執的手很好看,修長白皙,骨節分明,手指按在她腕上,有些微涼,如玉石一般的觸感。

    若是尋常大夫,這般也算不得什麽,可兩人年紀相仿,又有前世那樣的事情在,由不得紀阮不想歪。紀阮趁著他專心致誌為自己診脈的時候,抬眼打量著他如今的相貌,抿了抿唇。

    傅軒執的相貌自是無可挑剔的,又很合她的眼緣,不然當年她也不會一眼看中。他如今不過十六七的年紀,便是內裏沉穩謹慎,可相貌卻仍是少年風流的意蘊,又因未曾入宮受過罪,更顯溫潤,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讓人心動意搖。

    紀阮心中想著些紛雜的事情,卻忘了收回目光,因此在旁人看來,她便好似是癡癡地看著傅軒執一般。

    浣夏在一旁小聲地咳嗽了一聲提醒她,傅軒執收回了為她診脈的手,臉上也露出些笑意。

    “我……”紀阮回過神來,隨即紅了紅臉,低下頭不肯再看傅軒執。

    傅軒執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又在先前的藥方中添了幾味藥,囑咐浣夏:“先前事態緊急,所以用的都是尋常的藥,這幾味藥讓人去城中買回來就是,不可拖延。再者,小心照看著你家姑娘,不得衝風受涼,吃食上也要小心著……”

    浣夏一一記下,又重複了一遍。

    “早些回去吧。”

    這點讓紀阮頗為意外,她原以為傅軒執必定會問及方才之事,可他卻好似壓根沒看到一樣,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就好似他真的不過是想為自己診脈一樣。

    紀阮轉身離開,又想了想,方才意識到前世裏傅軒執壓根是沒有見過徐令天的,他到自己身邊的時候,南寧侯府已經被她折騰得七零八落了。

    說到底,她與傅軒執之間還是她占上風,因為她知道傅軒執許多事情,可傅軒執對她少時的事情卻是一無所知。

    隻是她卻忘了,這一世,傅軒執可是要占據先機的。

    *

    “公子,我們要回去嗎?”

    小廝見傅軒執一動不動地看著紀阮的背影,臉上的笑意一點點褪去,眼神也漸漸地複雜起來,小心翼翼地問。

    傅軒執沉吟道:“去侯府別院。”

    他前世的確是未曾見過徐令天,可卻不代表這一世,仍舊不認識。

    前世之中,沒人敢搬弄是非議論紀阮少時的事情,他或許不知道某些細枝末節,可大體上的事情卻還是清楚的。

    比如紀阮的長姐嫁給了南寧侯長子徐令天,婚嫁後半年過世,聽聞是失足“溺亡”。又比如,紀阮掌權之後千方百計地折騰南寧侯府,與之有關的一幹人等都不曾放過。旁的後妃得勢後都會幫扶母家,可紀阮卻是將父親貶謫到蠻荒之地,至死未曾召回。

    前世中,傅軒執很少見過紀阮失態的時候,可某年在紀瓏的祭日,她不知是夢著了什麽,驚醒之後縮在他懷裏崩潰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將衣襟都濕透了。等到第二日,竟吩咐人做出了掘墳鞭屍的事情,惹得朝野震動。

    單從這幾件事,傅軒執便不難猜出紀瓏的婚事隻怕是出了什麽問題,才會惹得紀阮記恨至如此地步。

    而重活之後,他親眼見著了南寧侯府傳聞中體弱的長子,才算是明白了一些內情。可他仍舊隱隱覺著有些不對,畢竟若隻是因為徐令天癡傻,紀阮斷然不至於遷怒到如此地步。

    等到馬車在南寧侯府別院停下,傅軒執挑開車簾,恰見著了出門來的紀瓏。而南寧侯世子徐令雲親自將她送了出來,態度很是體貼,眼神溫柔得很,連他這個外人仿佛都能看出其中的情誼來。

    傅軒執微怔,心念一動,浮現出一個讓他難以置信,可又合情合理的猜想。

    從那些瑣碎的線索中,他拚湊出了前世之事的真相。

    此事有些駭人聽聞,可若真是如此,便能解釋紀阮那近乎瘋狂的恨意從何而來。因為南寧侯府夥同紀家,一起騙了她們姊妹二人,間接害死了紀瓏。

    “世子請回吧。”紀瓏客氣又疏離地謝過了徐令雲,扶著杏欄的手上了自家的馬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徐令雲身份尊貴,儀表堂堂,待她的態度也極好,若非是早有防備,紀瓏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著自己或許真會沉溺其中也說不準。但在生出那樣的猜想之後,她再看徐令雲,便覺著這是一條口蜜腹劍的毒蛇。

    而徐令雲還渾然未覺,自以為做得很好,畢竟這些年來他在脂粉從中可以說是無往不利,對付紀瓏這樣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還不是手到擒來?

    傅軒執並沒急著下車,他坐了回去,將方才紀阮與徐令天的往來又細細想了一遍。

    因著隔了段距離,他聽不清兩人的交談,隻是覺著紀阮當時的態度有些怪異,也看見紀阮從徐令天那裏要來了什麽東西,但還未來得及細想。

    可如今他卻覺著不大對,畢竟若紀阮前世也曾見過徐令天,怎麽會對那個騙局毫無所覺?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再想下去,便被徐令雲給打斷了。

    “車中是誰?”送走了紀瓏之後,徐令雲又很是情意綿綿地目送紀家馬車離開,方才注意到了傅家的車。

    傅軒執下車行了一禮,先是自報家門,而後又道:“草民略通醫術,故而來為大公子診治。”

    “原來是你,”徐令雲先前便聽人提及,說是府中近來又請了新的大夫來,但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大哥的病這麽些年都沒有治好,少時太醫都快把府門踏破了,也未見成效,到如今他早就不抱什麽期待了。不過見著傅軒執這樣年輕,他才提起些興趣,饒有興致地問,“我大哥的病可能治?”

    “草民不敢斷言,隻能說略盡綿薄之力。”傅軒執前兩日已經替徐令天看過,那病是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便是華佗再世也未必能治得好,他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豈敢承諾能治得好。

    徐令雲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很是隨意地說了句:“你盡力就好。”

    徐令雲占了徐令天的世子之位,所以平素裏對他的事情百依百順,甚至也應侯夫人的要去來替他哄騙紀阮,但這並不意味著他真想要徐令天病情好轉。

    這些年來侯夫人暗地裏請了那麽多大夫,又得小心翼翼地不讓消息泄露出去,他看得都覺得厭煩。在他看來,大哥的病也就這樣了,治不好,侯府好生供養著就是,何必非要這樣費盡心思呢?

    “你是誰引薦的?”徐令雲忽而又問道。

    他倒有些好奇,究竟是誰會引薦這麽年輕的大夫過來?而母親竟然還真放心讓他來為大哥診治。

    傅軒執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早前草民曾去過滇地,僥幸為雲南王治好了沉屙舊疾。或許是因著這個緣由,草民來了京中之後,侯夫人便令人傳了我來為大公子診治。”

    南寧侯夫人季氏是雲南王季律的庶女,若按輩分來算,他是徐令雲的外祖。

    聽此,徐令雲的態度大改,他雖然隻見過自己這個外祖一麵,可卻是恭敬得很,連帶著對傅軒執都客氣了幾分:“先前我聽聞外祖沉屙已痊愈,甚是為他老人家高興,沒想到竟是你治好的,難怪母親會特地請你來。”

    傅軒執隻笑了笑,並沒多說什麽。

    徐令雲陪著他一道去了徐令天的院子,還未進去,便聽見了裏麵甚是喧鬧的聲音,有侍女的勸告哀求,還有摔東西的聲音。徐令雲一聽這熟悉的動靜便覺著頭大,苦笑道:“這麽些年來,一直都是這麽個樣子,尋常看著還好,一旦受了什麽刺激,便好似發了狂一樣。”

    傅軒執神色如常,率先踏進了院門。

    屋中一片狼藉,侍女們隻敢小心翼翼地躲在邊角處勸著,壓根不敢上前去,徐令天卻是一邊摔著東西,一邊急得團團轉。

    “公子在找什麽?”傅軒執在離他五步遠的地方站定了,開口道。

    他心中已經隱約有猜測,徐令天要找的,恐怕就是那被紀阮給騙走了的東西。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