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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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先前傅軒執來為徐令天診治時,是有南寧侯夫人季氏陪同著的,那時候徐令天雖然癡傻,但從未瘋癲至如此地步。
如今乍一見他這模樣,傅軒執隻覺得心中一沉。
這種情況想要安撫下來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癡傻之人沒有神智可言,認準了什麽就是什麽。若是從少時就開始著意掰扯,倒有可能好一些,可季氏自幼縱著他,想要什麽就給什麽,殊不知這樣隻能加重他的病情。
少時有可能隻是要些吃食,要些小玩意,你因著他的哭鬧盡數都給了他,隻會讓他覺著隻要哭鬧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旦生出這樣的意識,那他就會將此當做一種脅迫的手段,非要讓你讓步不可。
傅軒執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得到消息的季氏便匆匆忙忙趕來了。徐令天一見她,態度立即軟和了許多,湊上前去拉著她的衣袖癡纏。
徐令天雖不能開口,可季氏跟他打交道這麽些年,想要弄清他的發瘋的緣由並不難,片刻後,季氏便發現徐令天一直握在手中的那隻石榴花耳飾丟了。
季氏有些頭疼,她知道自己兒子在這種事情上有多偏執,立即責問隨從。
隨從見事情瞞不住,隻能將今日徐令天跑下山之事講了出來,小心翼翼地說:“許是公子在下山的路上丟了……奴才這就讓人去找。”
季氏訓斥道:“你們是怎麽照看公子的,竟然能讓他私自拋下山,若是讓旁人見著他,你們還要不要命了!”
聽此,徐令天竟然點了點頭,支支吾吾地說不清楚,便比劃了個人的樣子,將手置於胸前,示意自己所見之人隻有這樣的身量。
季氏先是一愣,而後勃然變色:“公子今日在山下遇著誰了!”
“是個看起來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奴才已經叮囑她不許向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小廝知道這位侯夫人發起怒來有多可怕,唯唯諾諾地說,“她看起來年紀輕輕,應當不會向外胡說八道。”
季氏神色稍霽,又見徐令天不依不饒地比劃著什麽,凝神辨別片刻,皺眉問:“你是說,那耳飾被她拿去了?”
徐令天見她終於明白自己的意思,種種地點了點頭,而後又鬧著想將那耳飾要回來。
季氏這次直接把侍女剛端過來的杯盞都給摔了,責問道:“虧你還說她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懂的人,能從天兒手中把東西給哄過去嗎!”
紀阮先前哄騙徐令天之時,是刻意掐著時間避著侯府追來的小廝的,這侍從如今方才知道自己竟被紀阮給騙了,又怒又驚,跪著磕頭請罪:“請夫人恕罪,我這就讓人去找那小姑娘,必定會把東西尋回來的。”
一旁的傅軒執從頭到尾看著,暗自歎了口氣,如果侯府真要認真去找,找到紀阮頭上並不難。隻不過以紀阮的性子,她竟然能把那東西哄騙過去,轉頭自然是不可能承認的。
季氏擺了擺手:“以天兒的性格,那墜子尚且不肯輕易拿給我看,又怎麽會隨隨便便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她又看向徐令天,隻不過這其中的緣由就太難解釋了,徐令天自己也說不清楚,想著想著竟然又要發狂。
季氏苦笑了一聲,著力安撫著他。
“若夫人信得過我,請人製著大公子,我來為他施針。”傅軒執開口道。
“好。”
季氏毫不猶豫地應下了,隨即按著他所說的令人壓製著徐令天。傅軒執取了自己帶來的銀針,令人脫了他的上衣,緩緩地下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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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nbsp;眼看著徐令天竟然一點點安靜下去,最後安穩地睡了過去,季氏如蒙大赦。連帶著徐令雲看向他的目光都不大一樣了,又敬佩,又有些顧忌。
“傅公子的醫術果然名不虛傳。”季氏謝了他一句,安穩下來後,又問徐令天那侍從,“你所說的那小姑娘,長什麽模樣,好好給我想想!”
侍從跪在地上,將紀阮的模樣描述了一遍,而後又低聲道:“如今想來,那小姑娘的模樣倒是跟紀家大姑娘有幾分相仿。”
先前去紀家時,季氏可是一並見了紀瓏紀阮姊妹兩人的,小廝將話說到這樣的地步,季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臉色有些發白:“怎麽偏偏是她!”
徐令天手中那耳飾是先前在付明山時拿回來的,季氏令人探查後,方才知道是紀瓏的東西。在紀阮看來,隻怕一眼就能認出那是自家長姐的東西,可她卻並沒有聲張,而是不聲不響地將東西騙了過來。
雖然紀阮什麽都沒說,可她覺著,紀阮說不準已經猜出了徐令天的身份。
季氏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她先前到紀家之時,注意力都在紀瓏身上,卻沒想到紀三姑娘小小年紀竟然是這麽個人。
若是旁人,季氏早就讓人上門去討還了,可卻怎麽偏偏是紀阮!
點翠是季氏的侍女,先前到紀家之時她也過去了的,如今自是也猜了出來。她硬著頭皮低聲提醒道:“若大公子醒來仍舊見不著那耳飾,隻怕還是要鬧的……”
“我當然知道,”季氏恨恨地說,“可你能怎麽說!”
總不成讓人上門去,問紀阮討要人家姐姐的東西吧。她就算行事再怎麽囂張跋扈,也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妥。更何況此事被紀阮撞見,恐怕所籌謀的事情也瞞不住了。
傅軒執收起了銀針,聽著她們主仆這活似打啞謎一樣的對話,狀似毫不知情地說道:“可巧,我剛好要到紀家為她們三姑娘看診,若是有什麽東西,或許我可以幫著向三姑娘提一提。”
因著傅軒執曾經為雲南王看診,如今又診治了徐令天,季氏已經將他當做可以信任的人。
“那就有勞傅公子了。”季氏沉吟道,“隻是此事做不得準,傅公子可以代為試探一二,以免其中是有什麽誤會。”
“是。”傅軒執應了下來,“草民有分寸。”
若前世之中,紀阮也曾從徐令天手中將紀瓏的耳飾給騙過來,那麽她絕對能察覺到紀瓏婚事之中的陷阱。
傅軒執毫不懷疑這一點。
可前世之中,紀瓏仍舊是嫁給了徐令天,這未免就太古怪了。
除非這件事情是今世獨有的。
若是如此,那紀阮的身份就太可疑了。
也正因此,傅軒執才會主動攬下此事,想再要去試探一二。
*
聽溪穀來回稟,說傅大夫上門來時,紀阮愣了愣:“他來做什麽?”
饒是浣夏都有些疑惑了。
若說是回診,今日在山下不是已經診治過了嗎,為何又特地趕過來?
溪穀並不知有此一事,笑道:“想來是為了姑娘的病情吧,傅大夫可真是個好人。”
“請他進來。”紀阮沉聲道。她雖不知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麽,但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絕對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
紀阮倚在床頭,浣夏略一猶豫,將帳子放了下來,而後方才請傅軒執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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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傅公子又有何事?”
紀阮的聲音悶悶的,傅軒執笑了,若無其事地說:“來為姑娘診脈。”
“我先前遇著的,難道不是傅公子嗎?”紀阮勾唇笑了,“還是說傅公子貴人多忘事,連自己可曾為旁人診過脈都忘了?”
傅軒執道:“此番前來,還有件旁的事情。隻是……還請姑娘屏退侍從。”
“這隻怕不妥吧?”紀阮的聲音中帶上些驚訝,“我與公子之間並無什麽私事,若是屏退了侍從,倒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既是如此,想來姑娘並不在意,那便罷了。”傅軒執並沒有堅持,話鋒一轉道,“今日在郊外,姑娘從旁人手中哄騙了東西過來,如今總是該歸還了吧?”
紀阮挑了挑眉,笑道:“你說的話,我怎麽聽不大懂?”
“我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不成?”傅軒執故意逼問。
紀阮冷笑了一聲,咬死了不認:“傅公子莫要血口噴人才是,說我哄騙了旁人東西,怎麽不叫那人來與我對峙?”
她明知南寧侯府根本不會讓徐令天出來見人的,更何況他那模樣,又怎麽能跟人對峙?
正因此,她才敢如此有恃無恐。
就算南寧侯府再怎麽家大勢大,季氏再怎麽一手遮天,也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
“你就真不怕得罪了南寧侯府?”傅軒執不急不緩地問她,“就算此事她奈何不了你,若因此結了仇,將來你難道就不怕她報複?”
因此結仇?紀阮心道,早八百輩子就結過仇了。
她知道傅軒執這是刻意詐自己,若是自己一時激憤說錯了什麽,就是授他以把柄了。
紀阮一字一句地問:“公子是替南寧侯府當說客了不成?”
傅軒執一愣。
他先前一心想著逼問紀阮,以此來驗證,可卻忘了,若紀阮並非是重活一世,自己的言行在她眼中無疑是幫著南寧侯府欺辱她們姊妹。
“浣夏出去。”紀阮不由分說地逐出了浣夏,而後隔著帳子瞪著傅軒執怒道,“你說我從那傻子手中拿了東西,行,我認。”
紀阮壓根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隨即又道,“你既然替人來當說客,那總該知道那東西是什麽吧?那樣的東西落在旁人手裏,若是傳了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
紀阮話中的這個她,指的自然是紀瓏了,她知道傅軒執肯定清楚此事。
“你讓我還回去?這樣的話你怎麽說得出口?”紀阮指著他,“你對我有恩,若不是你,我先下隻怕還病得人事不省,所以我忍了你胡說八道。可你若是再如此,就滾吧,我不想再見你了。”
她抱膝坐在那裏,說到最後,聲音中竟帶了幾分哭腔。
經她這麽一說,傅軒執突然意識到,今世與前世的變故並非是出在紀阮身上,而是出在自己身上。前世沒有自己為她診治,她如今說不準還在病中,又或許已經回了京城修養,自是見不著徐令天的。
“我原本以為你醫術好長得也好,應當是個好人,沒想到你竟然幫著別人來欺負我。”紀阮咬著衣袖,哭唧唧地說,“你快些走。”
聽著紀阮的哭腔,傅軒執簡直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再顧不得去想旁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論演技,傅現在還是拚不過阿阮的==
對了,以後更新時間改到晚上,八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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