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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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醫工為少年按脈運指,過得一陣,額頭汗水涔涔而下,歎息道:“李老兄,我在這耽了五天,確已盡力,童公子真的不成了。”
老人抹了抹淚水,嗚咽道:“你可是城裏一等一的名醫,都說你靈的很,怎地又不靈了?”
醫工雙眉一軒,道:“這治病,醫術固然重要,可傷勢太重,又或命不夠硬,我便是藝業再高,也救不起啊。”
老人大聲道:“你得給我救活了!”
醫工搖了搖頭,一抖寬袖,拱手道:“公子過不了今晚,還望節哀。”他起身便走。
老人嘴巴顫動,微微開合,似言無聲,看了一眼榻上的玉麵少年,心中一痛,直捶胸口。
屋門口,一位俏麗的少女聽了醫工所言,早已六神無主,手一顫,盛滿湯藥的大碗落地而碎,撲在塌邊哭個不停,喊道:“我去和甄家拚了!”
她情知少年命在頃刻,怎肯此時去尋仇?不過是氣話。
她與老人癡癡地坐著,神情無助,直到晚上,估摸著少年要咽氣了。
少女禁不住又哭,悲傷已極,老人垂目而泣。
“快臥倒……”一個微弱的聲音說道。
兩人怔了一怔,往那少年瞧去,老人心道:“回光返照。”
兩日後,少年坐了起來,把一老一少喜得又哭一場。
少年坐在院中,翻看竹簡,抬頭望了望秋日下的浮雲。一個多月前,他穿越到了一位垂危少年身上,起初對別人的話一知半解,天天裝傻充愣,反正大家都說他傷了腦袋。
可他畢竟前世學識淵博,憑借良好的學習能力,眼下已能與人交流無礙。
他現今叫童虎,十四歲,時值光和六年。他曾祖父是郡都尉,由於朝廷重文輕武,便想培養後代成為文官,幾代下來碌碌無為,家道中落。童虎父母早亡,家中隻有年邁的李管事和叫小雪的婢女。眼下靠變賣家中字畫、器物為生。
日子不好過,還遭人欺辱。
李管事說起此事便氣滿胸膛,憤憤地道:“哎,公子忘了?那日來了幾個甄家的下人,逼著你去悔婚,你不同意,讓打成重傷,昏厥當場。”
童虎心道:“我便是那時穿越的。”
李管事歎了口氣道:“你與甄逸的女兒是指腹為婚。昔日你家有不少田地,後來……後來讓敗光了。如今甄家不願把閨女嫁你,覺得門不當戶不對。可這門婚事當初是甄家提的,他們想逼著你去悔婚,掙個麵子。”
童虎“唔”了一聲道:“卻是無禮至極。”心裏尋思:“與我有半毛錢關係?我又不是之前那個童虎,你說再多,我也恨不起來。即知是漢末,以我前世當兵的本事,指不定能幹他娘一番大事。”
他心裏已有計劃,待得變賣所有家當後,遣了兩名仆役,便出去闖蕩。
正思量間,李管事弓著背,拿著一個綠釉陶壺走了過來,邊走邊說:“這壺做工精細,是光武年間的好貨,可惜是老主人房裏的。”
童虎隨口道:“賣了吧。”
李管事一怔,剛剛雖然是試探性的說了一句,可沒想到公子回得這麽痛快。
“兩月前還說不賣的。”小雪拿著繡了一半的布料走了過來,“公子真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他甄家哪能把人打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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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虎裝著歎了口氣。
小雪眼眶又濕潤了:“那甄家好生欺人,知道你醒轉,居然揚言要上門打斷你手腳,公子趕緊悔了這門親事吧……”
她欲言又止,情知再說下去便有僭越之嫌,隻好抹了抹淚走了。
童虎心下不悅,怒道:“什麽人家,如此囂張跋扈?他要是敢來,我教他們好看!”心道:“哼,老子哪受過這般惡氣,斃掉的惡人少說有一個連。那甄家的趕緊來,求之不得,好讓我試試格鬥技退步了沒。”轉念又想:“哎喲,忘了,這身體可沒我以前挺拔壯實,力道該是欠了大半。若對方人多,可打他不過了。”
李管事怕他稀裏糊塗的和人鬧起來,又吃大虧,忙岔開話題道:“公子真要賣這壺?”家中凡是公子父母長輩的東西,之前都不讓賣。
童虎點頭道:“賣了,能賣的都賣了,回頭我給你和小雪點錢,你們走吧。”
李管事突然抱著陶壺跪坐在地,失聲道:“公子……老頭子我在這裏服侍了三代,一把老骨頭了,你就讓我死在童家吧。”
這年頭仆人都是主人家的私產,可以買賣,沒有人權。不過有些人家對仆人好,仆人也是忠心耿耿。
童虎忙把他攙扶起來,勸慰了幾句,見他不聽,也就作罷。
李管事道:“公子,小雪賣不得的。你大概都忘了,他是主人給你準備的妾室,當年我走遍了七個縣才挑出來的好苗子。我見她時才六歲,眉清目秀,生得水靈,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現在家裏這個情況,我……我是要早走一步的,也隻有小雪能跟著公子相依為命了……”
“我死也不會離開公子的!”隻聽得不遠處一聲疾呼,隨後是細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童虎聽得一愣,尷尬地笑了笑,道:“我沒說要賣,我是說……好吧,我剛剛失言了,切勿掛懷。”他覺得有些既定的事實就不要去推翻,不如隨遇而安,入鄉隨俗。
小雪連日來對他的細心嗬護,他是明白的,有這麽溫柔乖巧的少女陪伴,本就是美事。
他心想:“嘿嘿,這年頭妻妾成群,可美的很啊。”
其時早婚興起,少女十三歲起就能成親,但童虎與古人不同,他有著兩千年後文明社會對女性的高度尊重,斷然不會對一個女孩下手。
小雪不會談及甄宓,李管事常有提起。
隻聽李管事道:“這個甄家的女兒長得好看,有些人明知她有親事在身,還上門提親。”
童虎“哦”了一聲,不放心上。
對這個未婚妻的概念,他大多是從李管事那邊聽來的。甄宓在整個河北十分有名,貌美如花、沉魚落雁等溢美之詞用在她身上太多了,可她隻有十三歲。不僅如此,她琴棋書畫樣樣出色,吟詩作賦竟是自學成才。文人才子、富商官員為自己或犬子提親的數不勝數,有的還是從外地過來,甚至從洛陽遠道而來見她一麵的也有。
在整個冀州不知道東武陽甄宓的名字,算是沒有見識的人。
聽李管事說了一陣,童虎還是沒心沒肺地笑了笑,像是在聽別人家的事情。李管事心下大喜:“看來公子是有心要悔婚了。”
便在此時,有人敲打家門,又急又重,直似在擂鼓一般。
李管事怔了一怔,道:“公子,速速躲起來。”
童虎愕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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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事皺眉道:“一定是甄家來羅唕,別與他們一般見識。”他這話說得好聽,其實是怕甄家又來行凶。
童虎微一沉吟,理清思路,道:“去開門。”
李管事雙眉一緊,一條條皺紋清晰可見,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他拜下道:“公子,趕緊藏起來,那甄家心狠手辣,咱們避他一避。”
童虎將他扶起,溫言慰之:“李老,你可為我家忙活一輩子啦。這種陣仗,我來便好。”
李管事一驚,剛要出言阻止,童虎腳步甚快,奔了出去。
童虎來到前院,隻見小雪握著掃帚,臉色蒼白地杵在門後。那門外人重重地敲下門,她那嬌軀跟著一顫。
她兀自驚魂未定,童虎已取下了門栓,把門打開。
門外一人三十多歲,著粗布衣衫,一臉惡相,擼起袖管,狠狠地道:“你是童虎?”
小雪衝了過來,急道:“不是的,他不是公子。”
童虎點頭道:“怎地不是了?我就是童虎,這位大哥有何見教?”
那漢子哼哼一聲道:“老子王三,有人托我來給你帶個話,今天你必須去一次甄家,把那婚約毀了。”
童虎問道:“敢問何人讓你來的?”
王三冷冷地道:“你不配知道。”
童虎尋思:“想來鬧事,卻又不敢亮出幕後之人的身份,顯是之前打傷我把事鬧開,已著人話柄。甄家還是有所忌憚,並非隻手遮天。”他笑道:“你都不說誰請我,我去了作甚麽?”
王三冷笑道:“我叫你去,你就得去。”他忽地伸手拿住童虎左手手腕。
童虎一身格鬥技,經驗豐富,反應敏銳。一瞬之間,他左手一沉躲了開去,右手橫過,一把反抓王三手腕。他心知自己力量不及對方,硬用全身之力往後一躍。
王三招式用老,身不由己,讓他帶得往前走了一步,忙馬步一沉,穩住身勢。
童虎右手掐著他手腕不放,左手竄出,將他肘部握緊。隨之右手一送,左手使勁一按,竟是高明的關節技。
王三一套市井鬥毆的本事,怎能瞧出此中門道?並未留意,正待左手朝童虎臉孔捶去。童虎雙手反向一扭,王三右臂“喀喇”一聲響,肘部脫臼,痛得哇哇大叫。
童虎飛出一腳,正中其腹。王三滾下階梯,狼狽已極。
王三未料僅是一搭手的功夫,便落了下風,心道:“這小子邪門,是練家子,他媽的甄牧這奸鬼。”
童虎嘿嘿一笑道:“可要進來喝一杯?”
王三爬起身來,怒道:“你等著瞧!”他垂著一條臂膀,悻悻地跑了。
小雪看得呆了。李管事趕了過來,由於童虎背對著門,未看清情狀。
童虎對他們笑道:“這人好笑的很,來打人,居然自己崴了一腳。”
小雪心道:“真是老天保佑了,那王三自個兒崴了腳,公子才將他踢了開去。險是險了點,好在無礙。”
李管事一抹老臉上的汗水,苦著臉道:“公子你可得加意提防,老頭子我是拚不過這群狠人的。”
童虎正要上前出言安慰,忽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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