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冒死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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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在河間城,張家武館館主張郃已經把自己關在家裏兩天沒出去了。他坐在書房,看著外麵的綿綿細雨,愁眉不展。

    他二十一歲了,是王越的第四位弟子,卻是歲數最大的一位。他是鄚縣人,早年家中貧苦,隻有他和病母一同相依為命。幼時習武,幫人當過護衛,三年前受到王越賞識,拜師學藝,受到王越資助在郡城開了武館,家裏日子好了起來。眼看恩師受害,他卻坐在家中,簡直羞愧難當。

    他想,該是隻有自己能為師父出頭了。師父的四個徒弟,大師兄史阿居無定所,到處遊曆,根本找不到人;二師兄李典是長公主萬年的貼身侍從,前途大好,也不可能把全家老小的性命賠進去;三師兄比他僅僅早了一年拜師,卻比他小了整整五歲,武功卻是四人中最高的,當時大家都是很佩服這位年輕的同門,誰也沒有想到,師父居然把他逐出了師門。他自然就沒有理由為師父出頭了。

    而張郃自己就在河間城,師父的屍體就掛在南門的大街上。

    “哎。”

    他又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因為久病的母親眼看沒多少年好活,不想她晚年因為自己再遭劫難,他早衝到南門去了,不至於現在這樣自卑自歎。

    一坐就到了晚上,下人給他端來的飯菜他都沒吃,還是靜靜地坐著。

    “阿郃。”

    臉色蒼白的張母顫巍巍地靠在門邊,原本需要有人攙扶,她才能走過來的,現在這樣顯然是強撐著,全身都是虛汗。

    “母親!”張郃跑了過去,扶住她。

    “啪”的一聲,那耳光其實並不響亮,但張母已經用盡了力氣。

    張郃沒有捂著臉,而是繼續攙扶母親。

    張母老淚縱橫,一把推開他,靠著門框,斷斷續續地說:“沒有你恩師,我早就死了,我沒有多少時日了,你不懂嗎……你張開眼看看!”她指著南麵的方向,“你去看看……你還是人嗎!王將軍居然收了你這種敗類,你還是人嗎,你丟盡了老祖宗的臉!”

    張郃什麽都沒說,讓下人把她攙回了房裏。

    張郃坐了一晚,其實他有兩個選擇,直接去搶回遺體,或者擇日等老母亡故後複仇。他在兩個選擇中不斷徘徊,又到了早上。

    隻聽得服侍老母的婢女驚呼著奔了過來,摔倒在地,驚道:“老夫人……老夫人……”

    張郃已經不管她了,跑進老母房裏,臉容一怔,跪了下去。

    “啊!”

    他叫出了聲來,連日來的忍耐、鬱悶全部隨著這聲音發泄了出來。

    “母親啊,你何以……”

    眼前,張母已因上吊逝去。為了兒子的忠義,她幫兒子作出了難以想象的抉擇。

    婢女的哭嚎聲,他根本聽不見,一聲不吭,淚流滿麵。

    張郃在老母墳前磕了不知多少個頭,額頭已經血跡斑斑。他回家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叫來了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人。以前家裏窮,沒人願意嫁他。近兩年日子過的好了,也開始張羅婚事。好不容易讓城裏門亭長的女兒許了他,可現在他是要去做殺頭的事情,不能牽累別人。

    他又叫來了幾個得意門生,把武館轉給了他們。當弟子問起緣由,他沒有說,但還是有聰明的弟子猜了出來,便有五人願做死士追隨。

    他尋思如何出手。現在城裏有皇甫將軍親率的一千官兵,以及城內的本地官兵五百人。參與到針對南門設伏的應該有幾百人,這是連日來觀察下來的結果。

    無論如何敵人太多了,所以他選擇在晚上動手。最好還能有人幫忙,而郡都尉張好是最佳的人選,這人是張郃的同鄉,兩人近年多有來往,無話不談,關係甚好。

    他請張好到城裏最好的酒館吃飯,雅間裏兩人喝了不少酒,張郃說起自己打算把武館轉給別人的事情。

    張好低著頭遲疑了一下,慢慢抬頭道:“儁乂,你我是同鄉,算是知根知底,哥哥我說句心裏話,你是不容易的。死人必然是過去的事情,何必鑽牛角尖。”

    張郃歎息道:“張某人這一世沒有恩師,無從談起。老哥你也常說恩師是有品德的,有威望的。”

    “我是說過,我也羨慕你有這樣的師父……”張好頓了頓,“你說吧,我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他喝了口酒,歎了口氣,顯然很為難。

    張郃敬酒道:“明夜動手,是否請大哥把南門的兵都撤了?”

    張好猶豫了一下,倒了杯酒,舉杯道:“我在那也就兩百人,我讓他們撤了。但洛陽來的兵我是動不了的,見諒。”

    張郃動容道:“這樣便好,謝謝大哥!”

    一切就緒,張郃便把所有計劃與五名死士全盤托出。

    第二天子時,張郃等人靠近南門的集市空曠處。此時廣場什麽都沒有,隻剩下一根木柱,柱子頂端橫著一根短木,用繩子垂掛著一具屍體,在黑暗中的風裏飄搖。由於是自刎而死,脖子以下的衣服血跡斑斑,頭發披散。

    張郃喉結鼓動,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師父,好像有點不對。”

    有人這麽說的時候,張郃也發覺了異樣,遠處的廣場四周的路道似乎有黑色的人影。

    “之前查他們崗哨的時候,並沒有人堵在路道上,他們應該是在附近的屋子裏。”有人道。

    張郃心裏一沉:“撤。”

    他們後退了一段距離,突然間火光圍聚過來,周圍的三條路全部是官兵,大道上擠滿了人,為首一騎赫然是張好。

    張好此時披盔戴甲,手持長矛,冷然道:“儁乂何苦呢?”

    “你!”張郃氣滿胸膛,“張好!你這個孬種!”

    張好苦笑道:“你既然告訴我,我不可能置之不理。你在告訴我的時候,就該想到你把我全家二十多口人都拉下水了,而你呢,無牽無掛,你以為我不知道。何況哥哥我已經做了八年的都尉,你就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給我當個墊腳石吧。”

    他的話是有深意的,做了八年的郡都尉,他覺得自己最好能晉升,人之常情。另一方麵,郡都尉是太守的副將,並非常設,一般設置於邊疆、動亂地區,像冀州北部幾個郡僅僅是為了策應幽州抵禦烏桓,才在每個郡置了都尉,一旦軍情不緊,很可能裁撤了。被裁撤後的人員一般不會有太好的安置。

    “貪慕虛榮的小人!”張郃大喊一聲,拔劍衝殺過去。

    忽然,一張大網從高處屋頂扔了下來,穩穩地蓋住了四人,張郃也在內。其餘兩人想要去搭救,卻被弓箭射倒在地。

    不一會,四人跪在廣場上,手腳被縛,一側便是掛著王越屍體的木柱。

    張好身邊站著兩人,比張好地位要高。張好正不斷對他們說著關於這次圍捕的精妙,郡太守李固滿意地點了點頭,另一人沒說什麽,但此人的地位顯然比李固還要高。

    張好走到四人麵前,說:“除了張郃外,另外三人我知道隻是意氣用事,隻要你們把罪狀一一說清楚,可以從輕發落。”

    他拿了把刀走到第一人麵前,是個十八歲的年輕人。

    “說吧。”

    “不知道。”

    “再給你一次機會。”

    “不知道!”年輕人低著頭,擲地有聲。

    嘩然一聲,血濺了一地,人頭滾落。張好的刀落到了第二名中年人的脖頸上:“說吧,命隻有一條。”

    對方默不作聲。

    “我數三下,一,二,三。”

    一刀砍下對方頭顱。

    又對第三人道:“你……”

    “賣友求榮!狗都不如!”

    “好!”張好怒目圓睜,一刀砍了對方一條臂膀。

    那漢子悶哼一聲,傷口處血流不止,咬緊牙關,竟沒有倒下。

    “好,夠硬。”張好一刀砍了他的腦袋。

    他把刀給了手下,對張郃道:“張郃,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張郃抬頭盯著他,眼睛裏滿是血絲:“認識你,是我眼瞎了。人在做,天在看。”

    張好冷冷地笑了起來,退到那名洛陽來的將軍身邊:“將軍,此人是王越的弟子。隻要把他捆在這裏,加上逆賊的屍體,就可以把賊黨全部引出來,一網打盡。”

    將軍點了點頭,一聲不吭,臉容十分平靜。李固誇獎了他幾句,畢竟張好不管做什麽,最後功勞最大的還是他這個太守。

    就這樣,他們將張郃直接綁在了那根柱子下麵,上麵掛著他師父。

    此情此景,連趕集的人看到了也唏噓不已。不少人說張郃是有骨氣的人,把那個郡都尉張好罵的豬狗不如。王越本身很有名望,是讓人陷害的,民眾對於官府極為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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