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鄭衝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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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鄭衝感到很難受,鄒維璉和他說這些話做什麽?是要自己向鄭芝龍先探探口風?還是想從自己這裏看到鄭氏的一些態度?還是純粹隻是和自己探討戰略?鄒維璉沒有言明,鄭衝也猜不透他的真實意圖,和古人說話真是累。

    但鄭衝卻不難猜到鄭芝龍的態度,雖然和鄭芝龍才接觸短短的一天時間,但從後世曆史上這便宜老爹的所作所為來看,他是個利益至上的人,鄭氏北上對抗建奴對鄭芝龍來說有何好處?做得好了,也不過就是毛文龍那樣的官職,做不好就是袁崇煥的下場!以鄭芝龍的秉性,他是絕對不會答應北上的,哪怕是分出一支艦隊北上都不可能!

    想想後來,滿清入關,一路攻掠南下,鄭芝龍坐擁福建東南兵權,海陸皆有雄兵,但卻連長江、福建都不想守,最後的南京反擊戰還是國姓爺統領鄭氏之後,才發起的北伐之戰,可見鄭芝龍是個極端的利益至上者。這一趟他之所以肯和紅夷、劉香拚命,那是因為紅夷和劉香影響到了鄭氏在東南的利益,所以才會有料羅灣這一戰的。

    兩人走到一塊巨石邊,鄒維璉一拉衣擺,便即坐下,朝鄭衝招招手笑道:“博文,來坐下說話。”鄭衝急忙在他身邊坐了。

    鄒維璉看著月港之內來來往往出港的商船,忽然沒頭沒腦的道:“這趟打服了紅夷,剿滅了劉香,你們鄭氏也就正真統領閩浙粵海商了吧。”

    聞言鄭衝吃了一驚,麵色微微一變,但隨即幹笑道:“海貿的事我不懂,我隻會些拳腳刀法,上陣廝殺而已。”

    鄒維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鄭衝,接著說道:“明人麵前不說暗語,我在福建也算待了許久,也看明白了。什麽海寇,什麽海商,在東南海麵上,商即是盜,盜即是商,大明朝禁海禁了一百多年,何曾禁得住過?而且你鄭氏養這麽龐大的水師,未曾花費朝廷一分一毫,若不做海貿,哪裏來的錢糧養兵?”

    不等鄭衝回話,鄒維璉拍了拍鄭衝肩頭,隻見他眼角的皺紋間似有淚痕,沉聲繼續說道:“博文,此役之後,我或許很快便會調回京城去了。東南大局已定,有你父親坐鎮,今後三十年都不會有什麽亂子。我走之後,此間之事,我也不會再過問。但想請你轉告你父親一句,如今我大明朝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唇亡齒寒,北方若亂,東南豈能獨善其身?為天下蒼生計,為東南八閩父老計,為你們鄭氏前途計,若朝廷今後真有出兵遼東的旨意到來,還望你們鄭氏萬勿推脫!”

    鄭衝低下頭去,他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國之錚臣,為何崇禎會提天下第一清忠的匾額給一個出身東林黨的鄒維璉,這人真的是一心一意為國家社稷著想的人啊。他早已料到自己此役後會高升回京,也料到鄭氏此戰之後會勢力大增,本來他不必和自己說這些話的,大可回京後按他的想法,奏請朝廷直接下旨,令鄭氏派船隊北上。但他今天還是說了,帶著深深的憂慮把心裏話說了出來。

    或許鄒維璉已經看清了鄭芝龍的為人,也早已經料到一些事,他今天和自己說這番話,是想通過鄭衝給鄭芝龍提個醒,成與不成隻看天意。又或者他對鄭芝龍不抱太大希望,而更看重鄭衝這個鄭氏大公子,在他看來或許今後鄭衝會是鄭氏的掌舵人,希望他的言行能影響一下這位鄭氏將來的二號人物吧。

    鄒維璉的話很有道理,大明若是完蛋了,滿清入關之後,鄭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氏在東南豈能獨善其身?看看後世曆史上鄭芝龍的下場就明白了,投降之後被人當做奴隸,最後死在寧古塔。而國姓爺呢?偏安台灣,僅以台灣一個小島,很難光複明土,最後也隻是讓明鄭苟延殘喘了幾十年而已。鄒維璉說的不錯,唇亡齒寒,北方若亂,東南豈能獨善其身?

    想到這裏,鄭衝站起身來,朝鄒維璉恭恭敬敬一拜道:“請世伯放心,小子一定如實轉告父親。隻要朝廷有旨意到,即便千難萬難,小子也一定會讓一支艦隊北上,到時候北麵海域定會見到我鄭氏船旗!”

    這回輪到鄒維璉吃了一驚,他想不到鄭衝會這般說,他也聽明白鄭衝的意思,鄭芝龍不一定會答應,但他鄭衝已經是答應了。

    當下鄒維璉滿懷欣慰的扶起鄭衝道:“好,你有這般誌向很好,但也不必勉強,有這個心便好、便好啊……”說罷長歎一聲,轉身先行離去了。

    聽鄒維璉的語氣,似乎並不太看好鄭衝的承諾,他畢竟太年輕了,昨天才剛剛上陣殺敵,鄭氏水軍中鄭衝能調動多少人馬呢?顯而易見啊。

    看著鄒維璉的岣嶁的背影,鄭衝忽然發現他好像一個病急亂投醫的人,或許大明朝真的已經病入膏肓,對於一個鐵骨錚錚的忠臣來說,他能做的也隻能是亂投醫了。

    回到水寨內,鄒維璉與鄭芝虎寒暄幾句後,這才告辭離去。鄭芝虎與鄭衝送到寨門口,望著鄒維璉的轎子遠去,鄭芝虎笑道:“你這鄒世伯和你說些什麽?”鄭衝也笑道:“他說他知道自己要回京了,東南有我鄭氏坐鎮,三十年內不會再有什麽變亂。”鄭芝虎摸著鼻子笑道:“這老兒還真是有先見之明。對了,聽說你想讓傷兵換個地方養傷,還是鄒維璉開口,才能讓傷兵營搬到草阪堡了?”

    鄭衝笑笑說道:“正是,二叔咱們的老兵可是很精貴的,受傷之後將養好了,便是軍中精銳,可不能因為受傷後照料不好,而平白損失人手。我想過了,咱們鄭氏也該重新定個章程,便叫做《鄭氏營務》,好生的規範一下咱們軍營、水寨、行船的營務,隻要平時注意衛生,將士們也能少生病,傷兵也能盡快好起來。”

    鄭芝虎哈哈一笑道:“想不到阿衝你還有這種想法,好,二叔支持你,你放手去做,先寫個章程出來看看,要不要二叔調幾個識文斷字的書生給你代筆?”

    鄭衝實在不會寫繁體字,當下大喜道:“那是最好了。”

    鄭芝虎卻忍不住大笑道:“你想得美,你二叔上哪裏給你找書生去?識字的人在我們這裏可是非常精貴,大哥哪裏才有幾個,你自己去找吧。對,施福就是個好人選,他識字的。”

    鄭衝被鄭芝虎涮了一回,卻並不著惱,這是這個時代的實情,識字的人可真是不多,鄭氏從前是海賊,願意投效鄭氏的讀書人就更少了。但經過這一場大捷,鄭氏聲威大震,或許會讓一些愛國主義高漲的讀書人放下成見,前來投效也說不一定。

    隨後幾天,鄭衝便拉著施福在水寨內專心搞《鄭氏營務》的編寫,均是由鄭衝口述,施福代筆潤色。同時,鄭衝通過和施福撰寫這個章程,也從頭學習了一回大明的官話、繁體字和古代文言文。

    好在鄭衝也算是個大學生,受過高等教育,從前的基礎還在,加上穿越後鄭衝的記憶力大增,是以隻花了幾天功夫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就大致掌握了明朝的官話、繁體字和古代文言文,這下鄭衝總算不再是個古代文盲了。

    鄭芝虎這邊花了幾天功夫才辦妥撫恤之事,鄭氏水軍將士大多都是閩人,大多都還算能將骨灰送回鄉安葬,但還是有九十七人沒能查得家鄉所在,最後便都安葬在了海澄,取名水師將士鄭氏九十七義士塚。

    鄭衝便跟隨鄭芝虎在月港水寨內處理善後事宜,照顧傷兵、撫恤戰死將士、修繕戰船、操訓水軍,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如此在這裏休整了十七、八天,鄭芝龍才率領水師凱旋而歸,恰好這一天,朝廷回複的褒獎旨意也到了,鄒維璉便帶了聖旨,親自到碼頭迎接鄭芝龍的凱旋船隊。

    便在碼頭,鄒維璉率領一眾文武接住鄭芝龍等凱旋諸將,鄭芝龍見有聖旨,不敢怠慢,便在碼頭擺下香案接旨。崇禎來的旨意大大的誇讚了鄒維璉並閩省一幹文武將官一番,最後便是重頭戲封賞了。

    首先是鄭芝龍被封為水師都督,提督東南閩浙粵明軍水師,這正是鄭芝龍想要的。鄭芝龍提督南麵明軍水師之後,東南海麵上的海貿就變成鄭氏說了算的。是以當聽到這個旨意時,鄭衝注意到身前跪著的鄭芝龍身軀都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

    接下來是鄭芝虎等已經有官職的鄭氏大將,明朝也沒吝嗇,都是官晉一級,給了些雜號將軍的封爵,什麽武毅將軍、武德將軍、武信將軍都封了一大批。

    而到了鄭衝這裏,明朝大大褒獎了一番,封鄭衝為泉州守備,給了個昭武將軍的封號,守備可是正五品官,而且泉州守備,正是鄭氏老家所在,可以說明廷把整個福建的武備都交到了鄭氏手上。

    同時,閩浙、廣粵等地參與此次作戰的一幹文武,也都各自得了封賞。此戰雖然是鄭芝龍率領鄭氏水軍打了決定性的一戰,但東南沿海各地也都做了積極備戰,嚴密防禦下,才讓荷蘭人和劉香不得已在金門屯駐,尋求和明軍主力決戰的機會。否則東南海疆萬裏,劉香和荷蘭艦隊要是流竄作案,也會讓鄭芝龍很頭痛。

    上起巡撫,下至知縣,閩粵一大批文武將吏都得到升賞。文臣中,鄒維璉果然被升為兵部右侍郎,調回京城聽用。其餘文官中,漳南分守道施邦曜防禦劉香有修築萬鬆關、建造鎮門港炮台之舉,又拘禁劉香的母親來威懾劉香,也算是文官中功勞最大的。

    武將功勞卓著者,非鄭芝龍莫屬。對他的表彰詞是,“身為大將而身先士卒,親登樓櫓,直搗中堅,使貔貅爭奮於波濤,而鯨鯢立斃於燎焰,謀出萬全,功當首論。”而對鄭衝的表彰詞是:“弱冠輕軍,不畏矢石,親斬賊首,奮威登先,勇冠三軍。”鄭氏父子兩人,一時間風頭無兩。

    剿滅劉香,鄭芝龍是最大的贏家,不但朝廷表彰、升職,連兒子也都弄了個泉州守備。同時,這一趟追剿劉香殘部後,劉香的藏寶、剩下的船隻、人馬,也都成了鄭芝龍的囊中之物,俘獲士卒除了交給鄒維璉請功的獻俘之外,其餘全都歸入鄭軍編製。

    而更重要的事,從此海氛頗息,通商販洋,不管內資外商,都要打著鄭氏的旗號,才能確保行走無憂。鄭芝龍靠著收海貿“保護費”坐收漁利,並“以海利交通朝貴,寖以大顯”,大明朝的海關關稅算是成了鄭氏的囊中之物,鄭氏的騰飛才算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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