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客聽了江小寒自信滿滿的話，雖驚不亂。他朗聲笑道：“好！我就看看你如何勝過我！”

    他縱身一躍，口中大喝：“且看我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淩霜客顯然被江小寒激起了豪氣，一出手便是厲害至極的招數。眾人隻覺他劍法氣勢陡然一變，仿佛波濤洶湧，莽莽大河，氣象萬千。

    淩雲霞在一旁看得渾身熱血沸騰，心想，父親有十年沒有如此認真地鬥劍了吧？

    她不禁看得熱淚盈眶，但心中著實矛盾。激鬥的兩人，誰勝誰敗，她都不願看到，隻好在心中默默為兩人鼓勁。

    江小寒身形不動，等到淩霜客無邊劍意籠罩全身，仿佛置身於濤濤長河中時，才輕吟一聲：“落水無情！”

    身子陡然拔高，一劍衝破淩霜客劍光籠罩的範圍。淩雲霞身旁的淩家老大老二見了，不由得連連搖頭：“胡鬧胡鬧！落水無情這招哪是這麽使的？分明是胡扯！”

    淩雲霞卻嗤了一聲：“你們懂什麽。波瀾水劍重意而不重形。你們隻知道學會了劍招，卻不能隨心變化，如何能領悟到水劍的精髓？他這招落水無情，才是真的變化無定，詭異奇絕！”

    兩位哥哥不由得麵麵相覷。小妹這番話說得老氣橫秋，與往常父親的嘴臉倒有幾分相似，讓他們不由得相顧愕然。

    淩雲霞卻無心理會他們，專心看場中二人激戰。

    隻見淩霜客猛地回劍，厲聲喝道：“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劍招陡然轉快，十幾朵劍花一齊向江小寒籠罩而去。

    江小寒身在半空，劍勢不變，猛地運起流光遁，身子折轉了角度，斜略而去——又是一招“落水無情”，化解了淩霜客的淩厲一擊。

    淩霜客絲毫不給喘息之機，長劍緊緊追著，劍光不斷閃動。

    淩雲霞忍不住驚呼：“父親居然把這一招與山重水複相融，這可是最奇詭的變招了！”

    眾人隻能看出來劍光閃閃，兩道人影往來衝突，對其中的道理完全看不明白。隻有聽著淩雲霞的講解，才知道兩人到底出招如何。

    所有人心裏不由得暗暗震駭，想不到淩霜客宗師身份，居然使出全力對付一個年紀不過二十來歲的青年，真是太可怕了！

    當然，也有不屑一顧的，那就是孔溫。君子書院也是以劍為主，不過那是儒生長劍，將就中正平和。與瀾劍山莊的奇詭變化，完全不同。

    孔溫明知場上兩人所展現出來的劍法造詣，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倍。但文人的傲骨讓他絕不肯承認這一點。

    他不停地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哼，撇撇嘴說道：“機巧詭計，終究小道。哪比得上君子大道？哼……”

    旁人也不理他，專心看比鬥。

    淩霜客劍法越來越快，劍光籠罩了江小寒全身。

    眾人隻聽“叮叮叮”脆響越來越急促。正不明所以，紛紛轉頭看向淩雲霞時，就聽她一聲驚呼：“他、他竟然連使了十招落水無情！”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江小寒剛剛所使的劍招，都大同小異。隻不過其中的角度、力道，全都稍有變化。靠著十招落水無情的變招，居然硬生生擋住了淩霜客的劍招。

    淩霜客鬥得興起，忍不住大聲道：“好小子！有本事下一招還用落水無情！”

    江小寒卻笑道：“淩莊主這麽打累不累？還是停下來歇歇吧！”

    眾人見這兩人打得難分難解，居然還有心思說話，不由得震駭莫名。

    卻聽淩霜客道：“好！且看我小橋流水、月色清寒！”

    劍勢一轉，速度果然慢了許多，但劍意清絕，仿佛絕塵而去。

    眾人這下看清了，卻又忍不住莞爾一笑。原來淩霜客乃是個七尺大漢，使出這等閉月羞花的劍招，著實有些怪異。

    江小寒也笑道：“莊主使出這樣的劍招，是讓我了麽？”

    “你有本事來試試！”淩霜客輕哼一聲，長劍疾刺。

    這下劍招不再大開大闔，但驚險之處，卻遠勝剛才。那長劍鋒刃始終不離江小寒身周五寸，幾乎貼肉削過。

    江小寒興起，依舊使的是那招“落水無情”。每每在驚險至極的時候，堪堪遮攔過去。

    淩雲霞時在站眾人當中，悟性最高的。旁人隻看了個熱鬧，她卻能看出兩人出招的變化，甚至能預估到下一招如何使出。

    眼看父親出招越發凶險，淩雲霞時不時便要驚呼出聲，讓兩個哥哥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淩雲霞也來不及顧慮旁人的目光，心中隻是想：他怎麽還這麽托大，隻用這一招？難道真不怕死麽？

    江小寒隻用一招應敵，的確有些吃力。但淩霜客心中震駭更甚。百招已過，淩霜客不由得在心中重重一歎，暗忖：跟一個小子鬥了百招，如果還不能取勝，豈不讓人笑話？難道非要使出絕招麽？

    他心中主意一定，驀地沉聲一喝，中宮直進，一劍直刺江小寒胸口。

    這一劍並無任何花巧，江小寒不由得一愣，下意識還用“落水無情”化解。

    誰知劍出半招，江小寒陡然看見淩霜客長劍尖端噴吐出隱隱的青色鋒芒。那鋒芒有若實質，陡然暴漲三尺。

    原本五尺長劍，憑空伸出了三尺劍芒。江小寒麵色一變，急忙收招，同時飄身後退。那劍芒緊緊貼著他胸前兩分，若是再慢一步，難免就是穿胸而過的結局。

    江小寒嚇了一頭冷汗，退開五步，胸前衣襟已被劃出一道口子，胸口隱現一道紅印。

    淩霜客劍上的劍芒倏地一收，斜指向地，心中暗暗歎息：想不到這招都沒能傷得了他！

    在場眾人無不目瞪口呆。這回連孔溫也不禁駭然失色，顫聲道：“他、他竟能練出劍芒……”

    劍芒乃是劍術、內功都要達到一流境界，才能運使出來的招數。乃是以無燾的內勁逼入劍刃，由劍尖噴吐而出，遠勝過尋常的玄功氣勁。

    淩家三人也不由得驚喜莫名：“父親苦心孤詣十幾年，想不到真的練成了！”

    淩霜客與江小寒激鬥百招，最後終於使出絕招，不由得對江小寒惺惺相惜起來。心中已經沒有多少斬殺他的想法了。

    他沉聲道：“江小寒，我劍芒之下，難有敵手。你認輸吧！”

    江小寒喘了口氣，定了定心神，居然又露出笑容：“劍芒麽？我也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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