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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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煥不見的事在府中引起了很大的波動,林業深動用府中全部的人力去找他,甚至連他身側的趙丹都被派了去。

    此刻,林姷正坐在矮案前斟茶,茶隻剩半盞,濃的發苦,她喝了一口,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相比起林姷的鎮定平靜,林業深就就顯得暴躁許多,他在屋子中央走來走去,坐立不安,索性一把將手裏的陶碗摔個稀碎,罵道:“他到底是如何逃的!府中上下把守嚴密如同鐵桶!難不成是長了翅膀飛出去?”

    茶湯澀的喝不下,林姷放下杯子淡淡地道:“待捉到他,嚴加詢問便會知道了。”

    林業深在矮案前坐了一會兒,道:“崔家來人了”

    林姷的心平靜地沒有一絲起伏,道:“是崔大人?”

    “陛下將他從清河掉來,恰好你那時身染瘟疫,他便命人前來探望。”林業深道,看起來有些不大高興,又說:“改日看來得安排與他見上一麵,他的長子崔陵也在宛城。”

    聽到這裏,林姷的心方才跳了一下,喜悅中摻雜著針紮似的感覺,崔陵便是自小與她有婚約的崔家公子。

    林業深見她麵色有變,語氣不太高興地道:“五年前崔陵曾在府中小住過,我記得你那時與他關係還不錯。”

    林姷垂著眼簾,沉默了一會兒,恭順地說:“那時姷兒還小,到現在許多事都記不住了。”

    林業深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鬆了口:“明日吧,明日崔陵會入府,你同他出去走走,雖然自小有婚約在身,但切莫要走得太近,引來不必要的閑話。”

    林姷說:“是”

    莘兒幹了一天的活,她實在是累得腰酸背痛,遠遠的瞧見林姷走過來,臉上還好似蒙著淡淡一層喜色。

    莘兒放下掃帚道:“小姐是有開心事嗎?”

    林姷嘴角抿著笑,臉頰淺淺的紅暈染開,她輕快的走進屋裏,將裝胭脂水粉的八角盒子一一打開,又轉身去挑衣裙。

    莘兒窮追不舍道:“小姐,是有開心事嗎?”

    林姷回頭朝莘兒甜甜地笑道:“崔公子來宛城了,明天我要同崔公子出去。”

    她實在是太高興了,見到崔陵高興,能出林家的大門更高興,她長這麽大都沒有出過林家的大門,陽光暖洋洋的照在她的身上,她感到一陣甜蜜,就像是飴糖在舌尖漸漸融化。

    莘兒怔了一下,拉著她的衣袖狂喜道:“我也要去!小姐!我也要出去!”

    林姷有些神氣的笑道:“這我可做不了主,但你若是能將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回來就給你帶點蜜餞。”

    莘兒抱著她的胳膊活蹦亂跳地道:“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將你打扮成宛城最美的美人,保證崔公子見了小姐之後日思夜想,輾轉反側。”

    林姷麵色微紅,嗔道:“就屬你會說漂亮話。”

    說完,林姷坐在矮案旁邊對著銅鏡試耳墜。

    莘兒臉上笑意漸退,擔憂地道:“小姐,您還記得高煥嗎?”

    林姷正準備帶耳墜的手微停頓,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隨手掛上耳墜,冷淡地道:“高煥?他怎麽了?”

    “他逃了,小姐,你說他怎麽這麽傻,若是大人不放在心上也就罷了,若是大人想要計較此事,宛城內外都是大人的眼線,被抓到那是遲早的事,倒時還指不定會怎麽處置他,小姐你說這人怎麽就能這麽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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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姷覺得掃興,她現在不想聽到高煥這兩個字,尤其還是在現在這個時候,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就像吞了隻蒼蠅一樣,讓她覺得煩膩和厭惡。

    珍珠墜掛在耳垂下麵,她聽著莘兒喋喋不休,看著銅鏡中自己的眼睛,那眼睛實在是空洞無神,再梳妝打扮,眉眼裏也還是少了些什麽,或許是少女的嬌憨和青澀,誰知道呢?有些東西是怎麽都裝不來的。

    崔陵看出來該怎麽辦?他又會怎麽想她?

    林姷忽然間感到了一陣難過,根本無暇多想高煥,敷衍地說:“沒有人逼他離開林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算捉回來被打死,又能怪得了誰。”

    莘兒也不再說什麽了。

    第二日一早,林姷就起來梳妝打扮,莘兒手巧,不到半個時辰,就將林姷打扮妥當,眉如遠山含黛,膚如桃花含笑,發如浮雲,眼眸似秋水含情,一身桃白的羅裙恰到好處。

    林姷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總覺得有些空,道:“不帶耳墜……”

    “小姐年紀小,不適合帶耳墜,帶上了反而是畫蛇添足。”莘兒打斷道,又上下仔細的檢查了一遍,讚歎道:“真美!”

    林姷遂走到了前室,遠遠的便看見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坐在矮案旁,十七八的年紀,麵容俊秀清雅,人說崔家公子外朗而內潤,尚為及冠已經在清河頗有名氣。

    林姷真的有一些緊張,可能是許多年未與崔陵相見的緣故,看著他從當年那個十二歲的孩子,長成如今這樣一個霞姿月韻的美好少年,她隱隱有些自慚形穢和莫名的難過。

    她想,崔陵和她實在是不相配,他應當是娶一個純潔善良的女子為妻,而非是她這樣的,一如此想,她的心裏莫名的就有些苦澀。

    她向他行了一個禮,道:“崔公子”

    崔陵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起身對她道:“記得我年幼時曾經在林府住過一段時日,這麽多年沒見,都快認不出你了。”

    他還是像曾經一樣,美好而又充滿光明,每當她看著他的眼睛時,她就會感到安靜平和,仿佛所有的痛苦都煙消雲散了,天地間隻剩下他們。

    這是她從小喜歡的人啊。

    她隻要看著他的眼睛,那冷如寒冰的心就會一點點融化來,仿佛四月初春,荒蕪的土地上都生出了嫩綠色的草尖,短短的,茸茸的。

    莘兒要跟著他們,被家仆攔下了,莘兒心情很不好,但此刻林姷可無暇顧及她。

    林姷低頭微笑,道:“我與兒時不一樣了?”

    崔陵同她一起往府外走一邊說:“長高了”

    “除此以外呢?” 林姷問。

    崔陵說:“沉穩了”

    聽到這裏,林姷有些不太高興,說:“就沒有別的了?”

    崔陵笑了笑,道:“還想聽什麽?”

    林姷說:“就沒有變好看?”

    崔陵笑道:“好看了”又道:“我們出府走走,你想去哪裏?”

    林姷道:“我也不知道”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林府,這話說出去恐怕崔陵都不會相信,她此刻就像是突然被放出籠的鳥,連往哪裏飛都不太知道。

    崔陵說:“千杏閣如何?我記得你喜歡他們家的蒸酪。”

    林姷奇怪道:“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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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陵看她一臉疑惑,忍俊不禁道:“你小時候,林大人不準你隨便出府,那時你便成天磨著我去給你買。”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道:“罷了,看來你都忘記了。”

    林姷懊惱地說:“我確實記不得了。”

    崔陵說:“我也是有些奇怪,宛城當年並沒有千杏閣,你卻整天磨著我要吃,我當時可真是頭痛。”

    林姷心中一震,道:“宛城當年沒有千杏閣?那哪裏有?”

    崔陵說:“隻有廣陵有,你兒時是去過廣陵嗎?”

    廣陵離宛城很遠,往返要顛簸數月,林姷哪裏又去過廣陵,若沒有去過,難道她以前曾住在廣陵?

    在沒有來到林府之前,她曾住在廣陵!

    她幾乎是被這個想法給嚇了一跳,她來到林家時實在是太小了,之前的事幾乎都記不清了,甚至自己之前的家在哪裏也記不清了,更不知道自己以前的父母家人到底是為何被誅殺。

    就連千杏閣她都漸漸忘記了,更不記得自己五年前還同崔陵要過千杏閣的蒸酪。

    她怎麽就會忘得這麽快呢?連一點痕跡都不留。是被林業深關得太久了嗎?除了想要逃出去,她竟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崔陵見她臉色不好,道:“怎麽了?”

    林姷抿出笑,道:“沒什麽?隻是我也想不起來了,說實話,就連以前崔公子住在府中發生的事,大多也都記不清楚了。”

    但是她還記得,他在林府住的那些日子,她過的很開心。

    這話她並沒有說出口。

    崔陵笑了笑,道:“罷了,不必再去想它了,今日我們當做第一次去也未嚐不可。”

    林姷也笑了,道:“好”又說:“既然是開在廣陵,怎麽會千裏迢迢的又跑來了宛城。”

    崔陵說:“聽聞是廣陵百千閣店家的兄長開的,味道大概不會相差太多吧。”

    林姷笑道:“倘若相差太多怎麽辦?”

    崔陵沉吟了一會兒,道:“任你責罰。”

    林姷從不曾出府,路上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格外的新奇有趣,但她卻不能在崔陵麵前表現出來,甚至連多看一眼也不能,因為她想要自己看起來端莊一點,大方一點,和他相配一點,才不要像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片子一樣蠢乎乎的。

    她實在是太局促,太緊張了。

    千杏閣並不是個小酒家,木質的樓板,有三層,樓上兩層都是棧房,這個時辰往來的人很多,林姷和崔陵被越擠越近,來人一撞,她索性被撞得跌進了他的懷裏,他的肩膀寬闊,身體的溫度透過衣衫傳遞了過來。

    “可傷到了哪裏?”他低頭問她。

    林姷臉頰微熱,說:“沒事”

    崔陵忽然笑了。

    林姷抬頭望著他,疑惑地道:“你在笑什麽?”

    崔陵鬆開她說:“你還是同那時一樣麵子薄”又說:“你這樣,我方才覺得這個林姷是小時候的那個林姷,五年未見,你實在是變得太冷淡了。”

    林姷也笑了,說:“現在哪能和小時候一樣,我現在若是還像小時候一樣纏著你,粘著你,像狗皮膏藥一樣,豈不會叫人看笑話。”

    說著,他們尋了一方矮案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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