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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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中飯磨磨蹭蹭拖成晚飯,大家饑腸轆轆。餃子煮熟後,香味四溢,聞得口水直流,眼睛綠如餓慘的狼。
顧鈞心有愧疚,允許同包餃子的人一起吃,傭人們礙於身份,但實在餓得厲害,加上沈星遲不停慫恿,不好意思的答應了。
熱騰騰的餃子端上桌,梅姨加緊調了兩碗蘸料,傭人拿好碗,分送給每個人。
人們全擠在桌旁,摩拳擦掌,但還記得雇主,眨巴著眼睛期待他落筷。顧鈞手拿筷子悠悠望了一圈,眼前幾大盤餃子,前麵個個精致漂亮,樣子五花八門,隻有最後一盤幾乎成灘,沈星遲太得瑟又馬虎,沒捏緊或捏破,下水後餡全跑出來,皮餡分離。創造者站在對麵,眼神頗為複雜。
結果雇主的筷子仍然落在那盤相貌不佳的“餡皮團”上,沈星遲心中一顫,不可置信地抬頭看去。
顧鈞低頭,沒有回應,吃得頗為艱難。先夾了皮,後夾了餡,再舀了勺料,混在一起,明明看上去是件蠻搞笑的事,但男人表麵淡然,舉手投足盡顯優雅,讓人錯誤認為是在吃美味佳肴,而不是盤失敗的餃子。
吃完後,他對沈星遲說道:“好吃。”
一股熱意爬上耳朵,沈星遲偏過頭沒說話。
雇主已品嚐,示意其他人可以動筷。場麵頓時如脫韁的野馬,十幾雙筷子下桌,最後發展成你搶我我搶你,畢竟都是一起共事多時,相互熟知,關係良好。大家嘻嘻哈哈,場麵熱鬧極了。沈星遲同加入戰局,他才不傻,直夾前麵好的吃,還勻了些給梅姨。吃到半飽,終於有心情去看顧鈞。
顧鈞一個人站在最後,身邊倒是沒有人擠,靜靜地吃,像幅畫。飯廳內暖黃的光墜入他雪白發旋內,渾身上下散發出溫遜氣息。沈星遲想,怎麽以前未發覺顧鈞是個如此英俊又有氣質的人,小少爺好像有點了解當初高校內的女生為什麽對顧鈞那樣瘋狂。世間總有些人,什麽都不用做,光是站在那裏,便能讓人覺得賞心悅目,心情歡愉,甘願臣服,為其完成任何事。
目光下降,看清顧鈞在吃的那盤餃子後,麵上再度一燥。他吃的恰是連正主都不願動筷的作品。所有人全不想吃,他吃得非常細致,細嚼慢咽,津津有味。從皮到餡,幹幹淨淨。
沈星遲看不下去,連忙加入身邊人的聊天。他不清楚顧鈞想幹什麽,這種彷徨又抓不到的情緒折磨著他。而更讓他害怕的,是自己想要一探究竟的心思。
*
吃飽喝足後,大家湊在一起打牌。
這回顧鈞被沈星遲嚴厲禁止,顧鈞未感不委屈,微笑地站在旁圍觀。
傭人們識趣,主動讓開,他順勢坐到沈星遲身邊,也不說話,像尊寧靜的雕像。但沈星遲不能忽略,男人每一丁點動作,哪怕是縷氣息,都叫小少爺無法淡定。可他又挑不到對方任何刺,這棟別墅還是人家的,自然敢怨不敢言。
連勝兩把,漸漸的,沈星遲被贏的喜悅充斥,不再憂慮顧鈞。
而且顧鈞在身邊還蠻好,他早先把牌全部記住,沈星遲一有什麽問題,他就咳兩聲或拉下衣角,臉上竟是不動聲色的純良樣,讓人揪不到毛病。
除去鬥地主,他們還依次玩了其他,長夜漫漫,不嫌浪費,比如抽烏龜,510k,狼人殺,全是沈星遲贏,笑得他合不攏嘴,半點節操皆無。傭人們默然無語,對這種明目張膽的作弊隻能睜一眼閉一眼,感歎幸好不賭錢。
時間差不多,梅姨借剩餘材料做了幾份可口小吃,配混打果汁。眾人吃完,各回房間休息。
顧鈞和沈星遲想幫忙打掃無果,一前一後上了三樓。
沈星遲的房間靠前,率先到達。他握住門把向下旋,睡意湧起,打了個哈欠。
“沈星遲。”
忽然被叫住,哈欠卡在當中,激得眼角泌出生理性的鹽水。
回過頭,燈在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盡頭,餘餘透過些,窗外夜色如墨,隻泄露銀月一角,從地板逶迤至對方身上。顧鈞麵色平淡,幽深眼睛中卻閃著一團光,像是月光,又似燈光,隨風擺動,不熄滅,明亮的。
沈星遲凝望片刻,恍然覺得這團光連著燒到他這邊來。
“謝謝你。”顧鈞道,嘴角微挽,浮現出淡淡笑容,“我今天很開心。”
說完,他扭開門把進去。
徒留心髒怦通怦通直跳的沈星遲傻站在原地。
那晚的道謝仿佛成了兩人的秘密,配著銀月那碗下酒菜,在心間不斷發酵。
之後生活繼續平淡而過,沈星遲時常去顧鈞書房內叨擾,時常與傭人們在一起閑聊玩樂。可大部分時間,傭人有工作要忙,他閑得發慌,自然又去騷擾顧鈞。
顧鈞在那次打牌後似乎放開許多,或者是,大家更容易接受。以前總把他置於高高在上的地步,不敢逾越,不敢搭腔,每天低著頭,說得隻有先生好。現在,他們會偶爾舉行一些小派對,聚在一起打牌玩遊戲,夜晚坐在沙灘上觀月看煙花。人們笑得越來越多,這座海島從開始森冷的牢獄逐漸轉化為溫馨的世外桃源。
起初實在的顧鈞玩狼人殺時總被坑,傭人或保鏢斟酌地調侃兩句。後來他倒會故弄玄虛,把老謀深算的沈星遲都唬得摸不到南北。
顧鈞的自學能力簡直高得離譜,沈星遲忍不住在背地裏腹議變態。
今天起來,天空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整座海島被籠罩在煙雨朦朧中,格外的詩情畫意。
吃完早飯,顧鈞回到書房,沈星遲跟隨其後。
躺在搖椅上,輕輕擺動,意識不覺朦朦朧朧。天氣緣故,投進來的光皆被染上一層鉛灰,輕易便招來睡意。
沈星遲眯起眼睛,耳畔是顧鈞翻閱文件的聲音和細小打在葉脈上的雨聲。大雨已至,房內貪睡,實乃愜意。
模糊間,聽到些許哼聲。
這哼聲不似夏日蚊蟲擾人,悠揚的,含混清爽又富有磁性的聲調,漫不經心地飄至沈星遲的耳朵裏。雖然對方特意壓低,但房內太近,雨聲太小,他聽得一清二楚。
聽著聽著,沈星遲品味出點什麽——
這不是他前些日子包餃子唱的歌嗎?
書房內隻有他和顧鈞,難道是顧鈞在唱?
沈星遲既震驚又奇怪,悄咪咪睜開一隻眼,看見黑發男人全神貫注在翻閱文件,然而薄唇微張,斷斷續續的調子哼唱不息。
沈星遲謔得睜大眼睛,盯了半晌,確定無誤,開口道:“你在唱歌?”
哼唱聲戛然而止,顧鈞驚疑地抬起頭。見原本躺在搖椅上睡得悠閑的小少爺正睜著雙明亮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顧鈞頓覺一窘,不好意思表露,邃再度低下頭,不回答。
沈星遲繼續追擊:“你在哼我唱過的歌,你會唱?”
見不好敷衍,顧鈞隻得點頭承認。
沈星遲:“你怎麽學會的,我唱一遍就記住了?我記得那時候可沒說歌名。”
顧鈞:“記住一兩句歌詞,查一下就清楚。”
沈星遲:“嗯……你還蠻聰明的嘛。現在正好無聊,你再唱一遍給我聽聽。”
顧鈞難得扭捏:“我唱得不好聽。”
沈星遲:“我不信,你以前學了那麽多東西,唱歌這種小把戲怎麽會糟糕。”
其實他更想說,如果你唱得不好,我就嘲笑你。
顧鈞麵露難色:“我……我真唱不好,要不我彈這首曲子給你聽吧。”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沈星遲:“你會彈?”
顧鈞吭聲:“我改編了一下,馬馬虎虎,也許不怎麽好聽。”
沈星遲還第一次聽聞,興趣一下來了,開始不斷攛掇。
顧鈞騎虎難下,隻得讓他稍等,先做好工作。
說完沈星遲意外地不吵了,搖椅也不再發出嘎吱嘎吱的鬧雜。若不是人在眼前,顧鈞快懷疑書房裏隻有他一個人。顧鈞心中感歎,這才是他需要的工作環境。可惜,明明心願已足,卻越發不是滋味,好像有什麽東西在三方五次的提點,催著他快點再快點。顧鈞狐疑,悄悄瞟沈星遲,他半躺在搖椅上,背對他,並無任何小動作。
越是靜謐,心中越是不安。眼前的文件內容密密麻麻,砸得雙眼發花,心中煩悶。
稍微休息一下吧,顧鈞想,文件不會跑,晚上做照樣行。
“行……行了。”他道,難得羞赧。
“真的?”原本死氣沉沉的沈星遲如同被點開某項開關,謔得翻過身,一雙眼睛似繁星墜滿,閃亮非凡,“這麽快?”
顧鈞避開,答道:“鋼琴擺放在一樓大廳。”
沈星遲笑眯眯地點頭,站起來跟在顧鈞身後,出了書房。
一路上,沈星遲始終在哼小調,看上去很是高興。
顧鈞覺得好笑,奇怪地問他為什麽那麽開心。
沈星遲聳聳肩:“就是高興啊,反正下雨天沒地方去。我還是第一次現場聽人彈鋼琴,我媽以前常和朋友買票去看音這是一種享受。今天我也享受一把。”
顧鈞:“假如我彈得很難聽,對你來說就變成折磨了。”
“顧先生。”他身體前傾,放肆地把一條胳膊掛在男人肩膀上,“你幹嘛這麽不自信,我印象中的顧鈞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顧鈞下意識想問他的印象,轉念一想沈星遲的狗嘴裏大概吐不出什麽好詞,幹脆作罷。不過青年撲麵而來的暖熱氣息縈繞在頸脖周遭不散,引得他神情微微恍惚。
來到大廳,空無一人,外麵雨聲未息,屋內陰影橫生。
顧鈞來到落地窗旁,掀開遮擋的紗布,露出下麵嶄新鋼琴。沈星遲望著這架漆黑色的鋼琴,咕咚吞咽唾沫。他莫名不敢靠近,感覺眼前的鋼琴自帶一種神秘與力量的美感,灰撲撲的光流離在上,卻無法遮擋住本身的光彩。
顧鈞坐下,掀開鋼琴蓋,黑白相間的琴鍵露出。他調試了下音,找準感覺,一串悠揚的曲調從指間流溢出來。
沈星遲呆呆站定,都忘了找地方坐下。窗外綠意盎然,雨聲滴答,窗內鋼琴黑白,聲音豐富而充滿質感。顧鈞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皮膚白皙,配上同是白色調的琴鍵,有股無法明說的高貴。譬如高塔上的王子,是任何人不得褻瀆的。
小少爺從未想到樂器能夠帶給人這麽震撼與強勢的觸感,顧鈞手下演奏的樂章他聽了又聽,半點玩笑也不想開,僅覺聽不膩,聽不厭。優雅得不像他唱的歌,盡管曲調是相同。
直至窗旁有人拚命朝他擺手,才得以從樂器的蠱惑中找到幾絲清明。定睛看去,是女傭小唐。沈星遲緊張地瞄顧鈞,見他微闔著眼,似沒注意,才輕聲走過去,拉開落地窗,探出頭。
小唐站在屋簷下,撈起濕漉漉的劉海,神秘地指了下顧鈞:“晚上,二樓老地方,大夥想一起談論下怎麽慶賀先生的生日。”
沈星遲點頭,忙擺了個ok的手勢。
小唐快速跑走。
這時,背後行雲流水般的曲聲突然中斷,沈星遲猛地回頭,發現顧鈞正直視他,不清楚是不是本身暗藏秘密的緣故,他竟覺得顧鈞黑墨般的眼睛裏夾裹一縷怒火。
作者有話要說: 準備開始過生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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