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女子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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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很長,大雪封疆,鋪天蓋地,連綿不絕,顯得這個冬天,格外得長。
開元王朝的北部邊境,烽火連天,硝煙四起,京都的氣氛也更為緊張了起來。
上次,從三皇子的小妾院落裏查出鳳袍的事兒,終於落下了帷幕。
數九寒天裏,三皇子那個最寵愛的小妾,懷揣著一紙血書,吊死在了三皇子府前,將所有的罪責都擔了下來。
這紙血書,字字泣淚,言及三皇子時更是感恩戴德,言辭甚好,聲稱三皇子是受自己牽連,請求聖上網開一麵。
當日,三皇子便上書聖上,自稱是府內失職,管教不嚴,請求聖上責罰。
朝堂諸事講究一個製衡。三皇子這邊打壓的狠了,也不能全然壓到最底邊去。
這小妾自認了罪名,而三皇子又是聖上親子,素來得寵。聖上思量之後,終究是心軟,罰了三皇子前往邊境苦寒地,負責前線將士的糧草補給之事,將功補過。
這事,便這麽收了尾。
而那個可憐的小妾,則被三皇子命人抬出了三皇子府,給投了江。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三皇子府內搜出來的這件鳳袍做工精美,刺繡手法出自蘇州,三皇子府內的一個小妾,又怎來的這麽大權力,給自己偷偷做件鳳袍?
若當真是這小妾所為,也斷不會傻到丟了一支簪子,興師動眾的滿府找,結果,從自己院落搜出件鳳袍來,生生把自己給逼到絕路。
指不定,就是有人栽贓陷害三皇子呢。
朝堂眾人都看得分明的事兒,聖上自然也明白。當今朝堂烏煙瘴氣,結黨營私嚴重,聖上此舉,無非就是想借著此事,敲打眾人。
至於是非曲直,個中因由。說三皇子有意君王之位,處心積慮也好,說栽贓陷害,此事全為後宅陰私也罷,倒是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京都眾人唏噓不已,隻覺得三皇子時運不濟,在這個節骨眼上,觸了聖上黴頭。
爭儲之事,錯一步,滿盤皆潰亡,縱然三皇子天縱奇才,有帝王之姿,這趟被聖上流放邊境,若再想重振旗鼓,怕是難了。
聖心難測,經此事後,眾大臣不敢再隨意往來走動,朝堂波譎雲詭,霎時間,先前與三皇子來往甚密的人,都隱隱有了要疏遠的意思。
大家提及三皇子時,都是暗自搖頭,歎一聲可惜,諷刺的是,提及那個自絕身亡擔下了所有罪責的小妾,卻是罵聲一片。
錦梁王府內,紅玉正將聽來的這些閑話故事說給趙寧安聽,剛講完這個小妾的故事,就見王府的管事過來請趙寧安。
“少夫人,三皇子殿下方才遞了拜貼,想找王府的主事人商討下世子殿下的軍中糧草供應事宜,王爺近來身體不適,說這事由您做主,特意讓小的來通報一聲。”
“好的,辛苦劉管事了。”趙寧安眉眼彎彎,笑的隨和。
劉管事是趙寧安新提拔上來的管事,對趙寧安敬重萬分,趕忙連連搖頭,恭敬道:“不辛苦,不辛苦,這些都是小的該做的。”
趙寧安最滿意的就是劉管事的忠厚性子,現下淺淺點了個頭,便隨著劉管事去了前堂。
錦梁王府的前堂,三皇子背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著手站在堂前,欣賞著壁上掛著的一幅名作,這副模樣,儼然不像是個被流放的皇子。
有錦梁王府內的家將沈炳丘作陪,倆人時不時說上兩句,倒是相談甚歡。
瞧見趙寧安過來,倆人的臉色都有幾分微妙。
沈炳丘是不喜趙寧安一個女人管理王府事務,還做這些拋頭露麵的事情,麵色不大好看。
三皇子則是詫異,府內這麽大的事兒,竟是由這位剛過門的世子妃做主。可見,這位世子妃的地位,著實是不低啊。
“今日王爺身體抱恙,不便見客,特意囑咐寧安,向三皇子致歉,請三皇子勿要見怪。”趙寧安走進前堂,客套了一聲。
“哪裏哪裏,是本皇子的不是,未曾選好日子,衝撞了王爺。隻是軍情緊急,糧草為重,要叨擾世子妃了。”三皇子溫潤地回道。
兩個人相互寒暄一番,都坐了下來,談起了正事。
三皇子正色道:“我北部邊境近日捷報頻傳,全賴沈世子英武,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下軍中糧草吃緊,本皇子生怕哪裏有遺漏,延誤了戰機,特意向錦梁王府討教。”
“這是本皇子連夜擬定的糧草項目,請世子妃過目。”
三皇子抬了抬下巴,身旁小廝機靈地捧著一本冊子遞給了趙寧安。
趙寧安翻開冊子大致看了看,正是糧草冬衣的一應籌備。三皇子安排的甚是詳細,從數目上看,對戍邊將士,算是優待了。
三皇子此舉,不免討好之意,更深層的意思,許是怕去往邊境的路上遭其他皇子暗算,使得糧草出了差錯。他今次前來,無非是想和錦梁王府綁在一起。
其一,是為了震懾眾人,諸位皇子都要仰仗錦梁王府,王府的糧草,自是無人敢劫的。其二,也是為了保自己安全,此去邊境,路途遙遠,自家安危,可沒那麽多保障。
三皇子倒是好算計,想借錦梁王府的大旗,還想過來賣個好。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趙寧安合上冊子,讓紅玉給三皇子續了杯茶。
她微闔著鳳眼沉思了一瞬,已是有了注意,抬眼看向三皇子,眉眼柔和地問道:“聽說,三皇子府內的側夫人被投了江?”
趙寧安麵色溫婉,一雙眼睛清澈如水,這話兒,卻讓三皇子心裏咯噔一聲。
三皇子埋頭喝了口茶,麵上不動聲色道:“這事說來慚愧,我府內的妾室大逆不道,私做鳳袍,確是我管教不嚴。如今她既已自盡謝罪,畢竟和我夫妻一場,投江也能留個全屍,好過扔在亂葬崗被野狗分食。”
三皇子說這話兒時麵色悲痛,眼底流露出一絲傷感。
趙寧安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眉眼愈發寡淡了。
她摸著手腕上的玉玦,意味深長道:“聽說,側夫人生前頗得三皇子殿下寵愛。可惜了,生前為人妾者,風光不到一時,死後屍骨沉江,不得安葬。說來,也是個可憐人啊。”
三皇子麵色僵了僵,不知道這話兒該怎麽接。
正尋思間,突然聽得趙寧安說道:“城西有家鋪子,豆花做的不錯,雖是尋常攤販,那家掌櫃家的姑娘倒是貌美如花。隻是前幾日,這姑娘一時不慎,毀了容,不知,三皇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子殿下可曾見過?”
三皇子猛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了趙寧安一眼,隻瞬間,冷汗便冒了出來。
趙寧安並未理會他,鳳眼微垂,涼涼說道:“都說女子薄情時負人最狠,大抵是沒見過女子癡情時候的感人至深。”趙寧安唇角上揚,微微笑了笑,柔聲道:“女子容顏堪比性命,側夫人對殿下,可謂情深義重。”
三皇子後背猛地靠在椅背上,冷汗灌滿了全身,他深吸一口氣,麵色難看道:“錦梁王府好大的勢力,本皇子這點小心思,竟被世子妃一語道出。”
三皇子一身冷汗,如坐針氈。那日,他的側夫人為保他性命聲譽,寫了一紙血書要自盡謝罪,幸虧被他及時發現。
他的側夫人阮櫻是他平生所愛,他自不能眼睜睜看著阮櫻去死,便臨時想了個法子,將計就計,換了個丫鬟喬裝打扮,冒充阮櫻自盡,後又趕忙派人將這丫鬟的屍骨投了江,來個死無對證。
事後,他將阮櫻安置在了城西的豆花鋪子裏,拖信得過的掌櫃照顧。
誰知,他的側夫人醒來後得知他的做法,一心想著欺君之罪大過天,生怕別人認出自己從而耽誤了他的前程,便趁著他不在的時候,狠心毀了自身容顏。
這等隱秘事情,被趙寧安隨口道來,三皇子怎能不驚恐。
“世子妃此言,想必不是故意消遣本皇子的,世子妃想如何?”三皇子目光警惕,冷聲問道。
三皇子這副作態,趙寧安不以為意,隻淡淡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三皇子行事倉促,留了點痕跡,寧安隻是提醒一聲。至於奪嫡之事,我錦梁王府無意參與,但涉及到我夫君軍中糧草,錦梁王府自不能置身事外。”
趙寧安將糧草冊子遞回,爽快道:“這本糧草冊子我看過了,煩勞三皇子殿下費心。此去邊境,一路艱難,寧安替夫君謝三皇子殿□□恤,錦梁王府願出五百私兵隨行,供三皇子差遣。”
趙寧安這打一巴掌給一顆糖的,三皇子的心情早跌宕起伏了好幾遭。
他心知這五百王府私兵不是白給他的,擦了擦麵上冷汗,鄭重道:“本皇子不是不識趣之人,世子妃想讓本皇子做什麽,可明言。”
趙寧安掃他一眼,緩緩說道:“六皇子和驍勇侯府嫡次子項子墨早年遊曆江南時,曾結識了不少蘇州織造辦的公子哥兒。”
聽罷這話,三皇子的神情更為凝重。
這話兒說的已然明白了,那件被搜查出來的鳳袍,做工出自蘇州,趙寧安這是告訴他,這次他府內那件鳳袍的事,該是和六皇子脫不了幹係。
三皇子頓時施了一禮,語氣誠懇道:“多謝世子妃提醒,今日恩情,本皇子謹記在心。”
趙寧安笑了笑,淡淡回道:“各取所需罷了,寧安隻在乎邊境戰事和我夫君性命,我錦梁王府無意參與朝堂諸事。若邊境戰事吃緊,還望三皇子殿下為我夫君大開方便之門。”
“這自是應該。”三皇子又是鄭重一禮。
今日趙寧安不但道出了他側夫人阮櫻之事,還點出了背後之人。這樣的境遇下,錦梁王府仍願派出五百私兵隨行,名義上來個震懾,護他安危,不管目的如何,他都是欠了極大的人情。
三皇子深深一拜,對趙寧安和錦梁王府,又高看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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