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鈺在‘魔眼女半位麵’所有信息記錄已經整理完畢。”
    “鑒玉會人員名單和資料已發。”
    “十年來王鈺所有投資項目資料和公共場合影像合集我一會兒送過去。”
    白心妍不斷給羅南發送並更新信息，說起來挺沒效率，但態度拉滿，一副“您讓我害誰我害誰”“前未婚夫也不例外”的架勢。
    等有關王鈺的情報信息基本匯總完畢，已經是夏城分會三季度財務會議末尾，四舍五入，也等於是明年預算會了。會議開得很順利，武皇陛下盡顯大金主的豪氣，對上會的項目就沒怎麽卡，哪怕是要求合並的幾項，資金也都給到位。
    與會人員都很吃驚。
    臨近散會了，武皇陛下卻是點了羅南的名：“羅先生，羅南大人。”
    這差不多是武皇陛下首度在公開場合稱他為“大人”，羅南忙收回投在信息界麵上的視線，幹笑一聲：
    “不敢當不敢當。”
    歐陽辰、遊老、何閱音、巨臂、宗笈等幾位會長、副會長都看過來，新任秘書長竹竿還向羅南眨眨眼。
    武皇陛下不管別人怎麽想，隻道：“我隻是提醒大人你一句，和你相關的這些項目，六耳也好，血意環堡壘也罷，還有空天軍那個邏輯界演練場，說白了，都是外部技術的本地化。技術關鍵在於那個‘物化印板’；市場關鍵就是‘吃獨食’……而不管是技術還是市場，李維是有添亂能力的。”
    “這倒是……”
    “若真如此，你去收拾。”
    羅南果斷答應：“沒問題。”
    武皇陛下又看向歐陽辰：“照理說，財務會不涉其他，不過‘新位麵’的事，公正教團那邊都知道了，相關消息還在擴散，沒道理再瞞著……”
    歐陽辰微微點頭。
    羅南心叫不妙，想想裏麵涉及的大量信息，就覺得頭皮發麻，忙搶前一步道：“對對對，陛下您來吧，我還有點兒事……”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直接遁走。
    雖是跨空挪移，可羅南並沒有跑遠，仍在尚鼎大廈這裏，隻到最底層的大會議室，空曠且安靜，足以容納他現階段頗是活躍跳脫的思緒。
    這些思緒與剛剛收集完備的王鈺信息結合在一起，又做了選擇提煉，最終化為筆鋒墨跡，在身前有限空間內鋪開、收束。
    同在羅南身前空間中的，還有那顆“地球模型”，已經激發了投影形態，方寸之間，相對直觀地呈現出“內地球”大體的時空狀態。
    它本來可以聚焦到六月底夏城地震那個具體時間點位上，但現在不需要。
    羅南要的就是一個較長時期內的基本時空狀態，隻要符合要描繪的目標，也就是王鈺這人的生命尺度就足夠了。
    當然，由於此人的特殊性，僅僅是“內地球”的話還不夠，所以羅南左肩上，這段時間一直內斂的“星空殘局”邏輯界也稍稍暴露氣息，主要是放出“霧氣迷宮”和“深藍世界”的一些信息，還有“內地球”的基本架構，與李維的“地球模型”相互參照，共同構成“披風下的三隻貓”這樣一個複雜時空環境的輪廓主體。
    如此，灰霧與光影交織，以之為畫板，羅南很快就描畫出了王鈺……的那張臉。
    “為什麽隻有臉？”趕過來現場匯報工作的白心妍，正好看到羅南的操作，好奇詢問。
    羅南隻畫了王鈺的麵孔，而本應該同步顯化的軀體，不見蹤影。
    “這些不就是嗎？”羅南信手點了一下。
    白心妍仍然看不出具體輪廓：“這些？”
    “模型投影以及邏輯界透出的信息元素……就是這些灰霧，都可以算是王鈺的軀殼。當然也不隻是這些，還有認識王鈺的人們關於他的記憶，以及他本身的特殊體質在這一方時空的演化源流，可以作為細節填充。”
    “那您還真看得起他。”白心妍輕聲感慨，“像是在這一方複雜時空中遊走的幽靈。”
    “它本質上也挺類似啊。”羅南這才扭頭看向白心妍，“陛下對我講過關於他的一些情報……就是高等畸變基因，或者說是神明規則碎片源流，不嚴謹地講，它可以算是某種‘神明’轉世。”
    “他配麽？”這一句話就顯示出白心妍也是知根知底的，唇邊弧度格外鋒利，“我怎麽覺得，更像被圈上狗鏈的縛地靈？”
    對前未婚夫如此評價，當然很“惡毒”，但羅南從中解析出來的，更多還是自嘲。
    這就很有趣了。
    白心妍對自家的根底，也很清楚啊。
    畢竟武皇陛下曾明言，白心妍也是“堅金王”屍塊，咳，是受其規則碎片幹涉影響的人物，隻是不比王鈺，出生前就接受了定向調製。
    當下，羅南也不管武皇陛下距離他們的直線距離還不到兩百米，便笑道：“陛下對你倒是推心置腹。”
    他還有句話藏著沒說：
    怎麽章瑩瑩那麽個聰明孩子，被哄得和傻白甜似的。
    白心妍淺淺一笑：“老板其實並不會故意隱瞞什麽，她隻要開始用你，總會給你安排一些任務，或者講述一些信息。後麵你自己就會慢慢察覺，這裏麵有悖人情法理或者細思極恐的內容……再然後，你會突然發現，裏麵最別扭的其實是你自己。”
    今天白心妍穿著一件白色薄風衣，沒什麽多餘綴飾，有點兒像羅南早期對她的印象，很有學者範兒，總在實驗室和病房裏出入，專業而冷靜。隻是此前她研究處理的是羅南，是其他病人和試驗品，如今研究的是武皇陛下和她自己。
    嗯，也稱不上研究，就是出於職業本能留存的感想、記錄。
    “說到底，是你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從一開始，就趟進了有悖於常人的命運之河，而她就在河岸上，看你的反應，樂此不疲。”白心妍雙手抄進風衣外兜，笑著搖頭，“對我是如此，對巴蒂是如此，對老靳是如此，對和你打過交道的唐儀也是如此。”
    “聽上去很是惡趣味……”
    羅南話說了半截又斷掉了，倒不是忌憚距離隻有兩百米不到的武皇陛下，而是他下意識就想問：武皇跟前的“傻白甜”章瑩瑩為什麽沒有遭遇到這種問題？
    他明明已經住嘴了，也沒有顯露任何口風端倪，白心妍卻展現出敏銳直覺。
    “你想問瑩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