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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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鶴丸說出對不起的那刻, 五虎退臉上的表情空白了。躺在沙發上的太宰治也意外地挑了挑眉,要知道剛剛很多話題都是鶴丸發起的——圍繞著退的哥哥的話題。
    當時鶴丸的表情沒有任何勉強,是自然而然的活潑快樂。那時候鶴丸眼睛閃耀出來的光芒,讓太宰差點以為他在酒吧中看到的那一幕是他的幻覺。
    不過現在看來,那個時候笑得非常開心的鶴丸,才是真正不對勁的。
    橫濱是一個港口城市, 在偵探社裏麵就經常能聽到商船“嘟——”的汽笛聲, 往著窗外看去, 隨時就能看到海。
    所以鶴丸雖然沒有刻意找過路,也輕易帶著退來到了海邊。他們找了一個地方坐著看海,現在距離夕陽映海的美景還有一段時間。
    看著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的五虎退,鶴丸心中的負麵感情幾乎從身體裏溢出了。
    他本來就是依靠曾經在櫻花林裏麵學會的東西, 來抑製住並且淨化身上會讓他失去理智的黑泥。
    隨後又被一個名叫恩奇都的英靈幫忙著控製了一部分, 才讓離開了平安京的他,可以將那些承載了世間惡意的與他的理智達成了一定的平衡。
    他該感謝那個讓他變成貓的三日月的。
    如果不是那個點心裏殘留的妖力一直無意中幫著他壓製……他可能會在離開平安京的時候就失去了自我吧。
    其實鶴丸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正常的、那擁有著如鶴一般的身姿與心性的純白的鶴丸國永。
    他是一柄早已經被汙染的, 勉強維持著外表潔淨、但內在早已經滲透了名為惡的事物的刀劍。
    他沒有資格去說太宰如何,因為如果將他的外皮揭開, 那如同淤泥一樣粘稠充滿髒汙的內裏,大概會讓太宰治這種人都嚇一跳。
    更別說亂和退這兩把單純善良的短刀了。
    此世之惡致力於將他內心的空洞擴大。
    在最開始, 他沒有保護住自己本丸的同伴們, 後來他也沒有找到幫助過他的後來遇到的同伴膝丸,甚至於他還遷怒過同樣算得上同伴的那個三日月宗近。
    曾經發生的一切都刻印在他的腦海裏,大概就連死亡, 他也不會忘掉吧。
    啊,說到死亡,他其實很想這麽直接碎刀的。因為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在哪裏了。
    他活著——是為了什麽呢?
    可是他沒有死。就像是神明偏愛——亦或者是被死神遺忘。
    無論他嚐試了什麽危險性的驚嚇,他也從未真正麵臨死亡。
    他渾渾噩噩的出現在了一個類似於貧民窟的地方,然後無意中被彭格列撿了回去。
    殺人也好,被殺也好,他其實並不在意了。因為鶴丸國永本身,就是為了斬殺敵人而誕生出來的冷兵器。
    雖然期間為了尋找趣味,給巴利安的成員們包括那個凶巴巴的boss,弄出了不少驚嚇——還是沒有刻意控製程度的那種,因為他知道沒必要。
    不過就算如此,他被那個凶巴巴的boss的憤怒之炎擊中,天生怕火的他也沒有碎刀溶解就是了。
    而他也因此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他對於人類,已經沒有多少可以去消耗的情感了,不管是對人類的惡意也好,善意也罷。
    他都已經無感了。
    所謂的屬於人類強加於他的道德三觀,他已經喪失了。畢竟,他本來就應該是冰冷沒有感情的工具啊。
    這樣子無聊的沒有光亮的生活,一直持續到他看到了一個名為吉光亂的孩子為止。
    那一片亮橙色彩的溫暖光芒,照亮了早已經沉溺在汙濁當中的他的視野。
    怎麽說當時的心情呢?大概就是想不抱希望地去嚐試看看,對於人類已經沒有多餘情感的他,是否可以守護住同為刀劍的同伴吧?
    他對所有的刀劍同類,抱著全然的熱情和善意。哪怕理智知道曾經的同伴和現在所遇到的並非同一個人——但是本質還是一樣的。
    哪怕遇到的審神者不同,所導致性格的偏移,他一點也不在意。
    隻要是刀劍——他都抱著一種如同執念一般的濃鬱情感。
    這是他在遇到退之後,意識到的。
    當然了,這種類似於贖罪的強加在他們身上的突兀情感,他會隱藏的好好的,不會讓敏銳的小短刀察覺到的。
    不論是陪著亂去當老師,逃課,遊樂園玩耍。還是亂拜托他在過山車上救人,去池袋找無頭騎士,之後一起當一個宅男蹲在家裏看漫畫。又或者答應退不對亂說明情況,讚同退的想法。
    那一段時間的生活很充實,很滿足。
    ——不過現在就結果來看,他又搞砸了。
    或許,他是真的什麽都守護不了吧。
    五虎退坐在原地仰著頭,一隻手撐在地麵上,伸直身體用另一隻又小又軟的手蓋住鶴丸的眼睛。他用著自己向來軟糯的聲音輕輕道了一句,
    “ごめんなさい。”
    (日語:對不起。)
    “……退,你道什麽歉?”鶴丸勾起一道笑容,並沒有阻攔五虎退的動作,“該道歉的是我吧。”
    “可是、鶴丸殿下……”五虎退有些難過地垂下了眸子,“你在哭。”
    “誒?我沒有啊。”鶴丸茫然地應了一聲,五虎退還能感受到手心裏被睫毛刷過的感覺。
    “我不知道……”五虎退很少可以控製住自己的淚腺,所以他很清楚的意識到了自己的淚水劃過了臉頰,有點發癢。“但、但是……”
    “我覺得很難受……”
    “我、我認識的鶴丸殿下……一直、一直都很喜歡驚嚇……”
    “他總是說……人生、需要一些驚嚇……”
    “如果、如果盡是些能夠預料到的事情……心會先一步死去的……”
    “……”鶴丸沉默了下來,嘴角的笑容也早已經消失。暫時失去了視覺的他,看不見現在正用手掩住他眼睛的孩子,無聲滴落在衣服的淚水。
    “鶴丸殿下總是很溫柔……”
    “雖然有時候會、會做出讓大家……嚇一跳的事情……”
    “可是鶴丸殿下真的很溫柔……”
    “他會注意到我不開心,然後、然後編織花環哄我……”
    “有時候……在哥哥、兄弟們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
    “鶴丸殿下的眼睛也很好看……”
    “就好像、好像睡午覺的時候,照在身上溫暖的陽光一樣……”
    “特別溫暖,特別舒服……”
    “鶴丸殿下很喜歡笑,雖然有時候也會突然沉默下來,不去惡作劇……懶洋洋的躺在草地上……”
    五虎退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了,亂七八糟的、顛倒的話語幾乎沒有經過大腦,他隻是單純的想說出來而已。
    “因為是鶴丸殿下啊……”
    “畢竟是鶴丸殿下啊……”
    “鶴丸殿下從來、從來沒有在外麵、在我們麵前……表達過任何的不開心……”
    “就好像永遠不會熄滅的火燭的溫暖光芒……隻要有鶴丸殿下在……就會覺得做什麽都很輕鬆、很快樂……”
    “可是……”
    “可是……”
    五虎退連續道了好幾次可是,卻好像什麽都說不下去了。
    他放在鶴丸眼睛前麵的手在顫抖,這個動作有點堅持不下去了。
    他幾乎是用盡了力氣將最後一句話喊了出來,最終還是沒有控製住哭腔,細弱得如同幼獸的悲鳴。
    “為什麽……”
    “像這樣的您……”
    “為什麽會……如此讓我感到難過啊!”
    那種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被遺忘在某一點上無法前進,無法後退的感覺。
    明明是那個鶴丸國永啊!那個揚著燦爛笑容,眼睛裏全然是閃耀著光芒的、風姿如鶴的付喪神啊!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他當時應該在細心一些……注意到鶴丸殿下不對勁的情緒才是。
    他為什麽能理所當然的以為,鶴丸對於亂藤四郎的離開不會感到難過?
    為什麽他看到那雙從來都是亮晶晶的金色瞳孔裏,出現了他無法去觸碰的死寂。
    如果他在注意一點……
    如果當時他在細心一些……
    如果他沒有急著擺脫他們之間的聯係……
    是不是……鶴丸殿下就不會是現在這樣子了?
    他以為……他憑什麽會以為……在亂藤四郎離開後,鶴丸國永就最多感慨一下空間的神奇,隨後就會理所應當的忘記這個——在路途上所遇到的一個普通過客。
    看著放下手、幾乎打濕衣袖在哭泣的小短刀,已經經曆了這麽多壞事情的鶴丸,第一次露出了如同孩子一般不知所措的表情。
    他手忙腳亂的想要哄住五虎退,“別、別哭啊!我給你講笑話好不好?花環我也會編的!你喜歡什麽花都可以,……亂我也會幫你找回來的!”
    聽到這些話的五虎退,哭得更慘了。
    而在同一時間的偵探社。
    原本還躺在沙發上戴著耳機的太宰治,突然聽到了旁邊房間的一聲虎嘯。——這是自從來到偵探社後,小虎再也沒有這麽激動表達過情緒的吼聲。
    春野綺羅子和穀崎直美幾乎要攔不住小虎想要衝向門外的動作。或者說,她們本來就是攔不住的,隻不過小虎不願意傷害她們而自己束手束腳了起來。
    太宰治沉著一張臉打開了隔壁的醫務室的門——與謝野醫生現在不在偵探社。不過就算在,她也不會在意自己的醫務室暫借給小虎當成休息室的(畢竟日常偵探社會有不知情的普通人來委托,小虎的存在還是很可怕的,不能隨隨便便待在外麵。)。
    隻要不踩雷說什麽女人不如男人、男尊女卑的話語的話,日常的與謝野醫生還是很好講話的。
    而由於與謝野醫生的異能力的關係,她的醫務室並不像普通醫務室那樣有著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所以在平時並不會摧殘小虎靈敏的嗅覺。
    “我知道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麽。”太宰治對著表情凶狠、試圖離開偵探社的白虎說到,“我想,你應該不會願意給你的主人惹麻煩吧?”
    “嗷——!!!”
    “我不是退君,我聽不懂你的吼叫聲。”太宰治停頓了下,“我隻能對你說,現在的退君大概並不能很好地安排你——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海邊,一不小心就會有人經過。”
    “如果不想給你主人惹麻煩,你最好待在這裏等他回來。”
    “嗷……”
    出乎春野綺羅子和穀崎直美的意料,原本完全不聽話的凶猛的野獸竟然真的安靜了下來。甚至委屈地在角落團成了一個球。
    太宰治鬆了口氣,要知道他的武力值在mafia裏麵也是隻能算中下的——至少麵對不是異能力、卻勝似強大異能力的野獸,可以評價為算是他的苦手吧。
    就像某個不用異能力單純體術也頂尖的小矮子一樣。
    “要麻煩你們暫時看住老虎君了,兩位。”太宰治對著直美和春野說到。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直美溫柔地笑了笑——剛剛兄長和敦被國木田一通電話喊出去了,暫時還沒回來。偵探社內部隻剩下一個太宰可以管事了。
    太宰治呼出了一口氣,回到了原來的房間。這一次他沒有像一開始那樣哼唱著自己編的殉情歌,隻是拿起了之前鶴丸翻過的那本雜誌擺放在眼前,繼續一心二用地將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耳機裏麵。
    然後他發現他就好像漏聽了什麽重要信息——是因為和小虎的吼叫聲重疊在了一起,所以沒有聽清楚那部分。
    “亂尼……”太宰治聽著五虎退含著濃重的鼻音道,“您知道的……”
    “完全不是您的錯啊……”
    “這種事情、跟您完全沒有關係啊……”五虎退擦著眼淚,可是淚水卻怎麽也控製不住。“您明明也知道的……”
    “所以、您為什麽……要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
    “您、您又沒有一定要照顧我和哥哥的義務……”
    “義務嗎?”鶴丸的目光很溫柔,像極了五虎退記憶中的那個鶴丸。——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個人,隻不過經曆的不同而導致了細微亦或巨大的差別。
    “因為你和亂、承認了我是你們的長輩吧。”鶴丸回答。
    “……”五虎退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像是交接一樣,剛剛五虎退說了那麽多話,這一次輪到了鶴丸。
    “我是應該道歉的。”鶴丸整個人向後仰,躺在了地麵上,這裏不是草地,所以腦袋後麵的觸感很堅硬。不過鶴丸沒有在意,他早已經習慣了把任何地方都可以當做暫時的休息地。
    “不管是私自的將自己的想法疊加在你們身上,還是沒有保護好你哥哥。”看著視野中的已經染上了橙紅色彩的天空,鶴丸燦金的瞳孔裏什麽都沒有。“擅自用了你們的吉光之名,擅自出現在你們麵前。”
    “或許我就是個小偷吧,小心翼翼地偷取了你們對於你們真正認識、並且承認的那個人的感情。”海風吹過,嗅著鼻尖屬於海邊空氣的鹹濕感,鶴丸說到,“然後試圖代替那個人來照顧你們,得到你們的信賴。”
    “因為曾經失去過什麽,所以這一次想要抓的牢牢的……”
    “卻忘記了,那本就不是屬於你的。”
    五虎退有些沒聽懂鶴丸在說些什麽,因為他從來都不知道鶴丸在遇到他之前到底經曆了什麽。他也不知道其實鶴丸對於五虎退一直是抱有歉疚感的,當時沒有刻意阻止他前往橫濱、並且不告知亂關於退的去向,有一部分原因也在這。
    當年的鶴丸本丸的那個五虎退,在後來有很大緣故是因為鶴丸而產生了不對勁的想法。
    五虎退把沒聽懂的話語放到了一邊,隻回答了一個問題——或者說隻是又重複了一遍鶴丸所說的話語。“……您雖然不是他,但您、您也是我和哥哥承認的長輩。”
    “既然這樣,那我照顧你們不是理所當然地嗎?”鶴丸偷換了概念。
    五虎退沉默了下,皺著眉頭搖了搖頭,他不理解這種……這種仿佛把一切都壓在了他身上的那種感情。而且承認鶴丸是長輩與對方要為此照顧他們是不成等比的。
    “您……”
    “其實,還是我太貪心了吧。”鶴丸打斷了五虎退想要說的話,“我已經得到的夠多了。”
    “小退,我會幫你找到你哥哥的。”鶴丸用著篤定的語氣說道。
    可是,如果隻是這樣的話、為什麽您會露出這樣子的表情呢?
    五虎退坐在原地,還蒙著水霧的眼睛這麽看著鶴丸。他發現自己從未真正去了解過這個鶴丸,他似乎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熟知的那個鶴丸國永的模板強行套在了現在他所遇到的鶴丸身上。
    明明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鶴丸……一定有著非常糟糕的經曆。要不然如此通透的鶴,又怎麽可能輕易會暗墮呢?
    都是他自己太過於自大了,時間過去的太久了,讓他遺忘了屬於人類的自己該有的那份謙遜。
    但是他這一次拒絕不了鶴丸。哪怕他知道鶴丸在這個世界無論如何都是找不到亂藤四郎,他也拒絕不了。
    因為他覺得,如果拒絕了鶴丸,這個白色的鶴、似乎就會失去活下去的意願。
    而答應他,卻是為他創造了一個目標——活下去才能實現的目標。
    作者有話要說:嬸嬸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