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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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禮再次睜眼,入目的是熟悉的床簾,屋內點著一盞孤燈,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熟悉的蘭草清香。他看了一眼香味的來源——沈予風雙目緊閉,寬闊的胸膛有規律地起伏,如墨的長發靜靜流淌在肩邊枕側,平日裏的風流輕佻盡數褪去,更添幾分文雅清雋。

    不過就是喝了點酒,怎麽一睡就到這個時辰了?謝禮睡在裏麵,不便驚擾枕邊人,他剛醒來半點睡意都無,隻能眼巴巴地看著天花板。

    沈予風悶哼一聲,轉身麵對著謝禮,稍顯急促的呼吸噴灑在他耳邊。謝禮不由地側頭望去,隻見沈予風眉頭緊鎖,嘴唇發白,似在睡夢中也不安穩。

    想必是老毛病又犯了。謝禮猶豫再三,小心翼翼地湊過去,一隻手抱住沈予風的腰,另一隻手放在他的胸膛,低聲呢喃:“這樣你會好些嗎?”

    感受著美人鮮活溫熱的軀體,在謝禮看不見的角度,沈予風嘴角微揚。

    一夜無夢。

    沈予風很少能睡得如此好,一覺起來精神大振,覺得自己簡直可以起飛。

    “阿禮,阿禮。”沈予風抱住睡眼惺忪,懵懵懂懂的謝禮,“你真是太好了。”

    “……嗯?”

    謝禮貓咪般地揉揉眼睛,這個幼稚的動作落在沈予風眼中卻成了可愛。“阿禮,今日要不要和我出去?”

    謝禮還未回答,門扉輕響,秋桐背著晨光緩緩走來,她裝作沒看見床上的謝禮,道:“沈公子,外麵有人來找你。”

    “不是說了這幾日我誰都不見嗎?”

    秋桐抿嘴一笑,“是鎮南王府的人,沈公子是見還是不見?”

    “見見見。”沈予風麵露無奈,“你讓他在廳裏等我便可。”

    “是。”

    秋桐走後,謝禮總算清醒過來,坐起身仰頭看著沈予風,“公子要出門?”

    “嗯,去處理一些家事。”沈予風挑起謝禮的下巴,在他唇上輕輕印上一吻,“阿禮乖乖等我回來。”

    謝禮剛剛清明的大腦又變得混沌——剛剛他是被吻了?

    不對,睡都一起睡了這麽多次,一個吻算得上什麽,為何讓他如此方寸大亂?

    謝禮看著沈予風離去的緋紅背影,皺眉沉思,不太能明白自己胸膛裏極速跳動的心是怎麽回事。

    百花樓的大廳,沈半舟渾身不自在地坐著。他五官端正,相貌堂堂,一身正氣,引來幾個正在做清掃的姑娘側目。他盡量做到目不斜視,好在這百花樓不像其他的青樓到處都是胭脂水粉味,而是一股淡淡的鬆木香味。

    看到沈予風姿態慵懶地朝自己走來,沈半舟總算舒了口氣,“二弟!”

    沈予風訝然,“大哥?怎麽是你?”

    “不是我其他人請的動你嗎?”沈半舟語帶指責,“好不容易回一次羌州,有家不回,反而在這百花樓住了許久,母妃知道後很是生氣,命我今天一定要把你帶回家。”

    沈予風為難,“大哥,你也知我身份特殊,父王不也讓我平日裏少回家嗎?不然讓別人知道堂堂鎮南王府二公子是紅燈門門人,豈不是給王府招黑?”

    沈半舟壓低聲音,“父王近日不在府中。”

    “哦?”

    “幾月不見,母妃很想你,而且祖父的身體也……”

    &n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bsp;   沈予風麵色一沉,“我知道了,我同大哥一起回府。”

    沈半舟喜道:“此話當真?”

    “嗯,但我隻在府中吃一頓飯。”

    沈半舟幾分失望,“好吧。”

    兩兄弟一同乘轎回到鎮南王府,一進府,沈予風看著與記憶中截然不容的擺設,驚道:“大哥,我們是不是走錯門了?這裏真的是我們家嗎?”

    沈半舟道:“臨王殿下不是要來了嗎?長姐命他在府上暫住,我們可不敢怠慢。”

    此事沈予風也略聞一二,“他來做什麽?”

    沈半舟笑答:“現在整個大楚都在為攝政王尋找流落民間的美人,我聽聞臨王也是因此而來的。”

    沈予風神色冷淡,“也不知這位攝政王究竟在搞什麽名堂。”

    “說起來,我們上一次入京還是十年前長姐大婚之時。我記得當時幾位皇子雖然年少,但都風姿不凡,尤其是當時的二皇子,現在的攝政王更是猶如天人,把當時才十歲的二弟迷得七葷八素……哈哈哈……”

    沈予風眼裏一片陰霾,語氣不善,“都是過去的事情,大哥還提它做什麽。”

    “好好好,不提不提。”沈半舟憋著笑,“二弟快去見母妃吧,她已經等候多時了。”

    鎮南王妃四十出頭的年齡,依舊風姿綽約,一貌傾城,般般入畫。她的幾個子女,唯一的女兒沈芍蓉無論是外表還是性格都最像她,在十年前的除夕夜上,剛剛登基的少年皇帝對她一見鍾情,不顧群臣的反對娶了一位異姓王的嫡女為妻。大婚後,帝後伉儷情深,舉案齊眉,隻是武帝英年早逝,隻留下二十出頭的沈芍蓉和六歲的小太子。沈芍蓉如今貴為太後,垂簾聽政,大權在握,而她遠在南疆,幾年都見不到一次。

    至於另一個兒子,外貌比她和姐姐更為出眾,隻可惜年少時乖張頑劣,把整個王府鬧得雞飛狗跳,一日都不得安寧。鎮南王忍無可忍,直接把他丟給一位江湖高人教養。誰知沒幾天他就從師父眼皮子底下溜走,鬧了半年失蹤,回來就告訴家人,他已拜入臭名昭著的紅燈門門主座下,氣得鎮南王痛打他一頓,又是把人轟了出去。做母親的自然心疼兒子,一有機會就找人回家,可如今父子之間還有嫌隙,王妃一想到此事就頭疼不已。

    此時,王妃正在貴妃椅上閉目養神,聽到沈予風的腳步聲,緩緩睜開眼,“回來了?”

    沈予風搬了個椅子坐在王妃身份,“母妃近來可好?”

    “不好。”

    沈予風抓起王妃的手,兩根手指置於其手腕上,片刻之後故作驚訝:“母妃脈象很穩,不像是身體不適之人呀。”

    王妃抽回手,美目一瞪,“沈予風!”

    “母妃莫生氣。”沈予風彎唇一笑,“我知道母妃是想念我,那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王妃冷哼,“你倒是和我說說,上次回府是何時?”

    “大概三月前?”

    “你也知道!”王妃越說越生氣,“上次好不容易回府一次,聽聞攝政王要為你指婚就忙不迭地跑了!一頓飯都沒吃!”

    沈予風知道王妃色厲內荏,不會輕易動怒,仍舊滿不在乎道:“這攝政王想找人去和親,竟然把念頭打到我身上。他自己不也未婚娶麽?為何不自己上?”

    最近不知為何,沈予風耳邊總能聽到攝政王這三個字,每每都能讓他想起年少時的經曆,著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實可氣。好在他在江湖上浸染多年,早就可以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就算是攝政王本人就站在麵前,他沈予風自信還是能保持一貫的瀟灑肆意。

    王妃睥睨,“你以為你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到時候還是不得太後和攝政王賜婚,太後一向敬重攝政王,所以最後還是攝政王說了算。你逃得了一次,能逃第二次?”

    沈予風雙手一攤,“所以,所謂的天潢貴胄有何之好?我看以後還是少回府,最好讓所有人都忘記我還是鎮南王府的人。”

    沈予風自幼就喜愛無拘無束的生活,拜在紅燈門下更是猶如脫韁的野馬,幾年就遊遍了大楚的大好河山,還覺得不過癮,跑去西域待了幾個月。王妃知道兒子的德行,得知之後心驚膽戰,生怕他帶一個黑發碧眼的混血兒回來。

    王妃聞言直接坐起身,指著沈予風,“你敢!”

    “自然不敢。”沈予風笑吟吟地握住王妃的手,柔聲道:“所以母妃也別逼我了。”

    王妃閉了閉眼,“也罷,你也長大了,我想管也管不了。隻是有一點,你在外麵養的那些鶯鶯燕燕,若有特別順眼的帶回府中也無妨,你年紀也不小了,房裏也該有個人吧?”

    沈予風隨後拿起桌上的荔枝,剝下一顆放進嘴裏,笑道:“清甜可口,好吃,隻不過荔枝就該配美人母妃,我能帶一些走嗎?”

    “你若在府中,要什麽美食沒有。”王妃嘴上這麽說,卻是命人挑幾串最甜的荔枝,又加上了幾樣沈予風愛吃的點心一起裝盒。

    沈予風陪著王妃說了半天話,一家人吃了一頓飯,沈家兄弟便一同去探望祖父。沈遲峰已是七十高齡,從一年前開始就纏綿病榻,看了多少郎中吃了多少藥情況都隻是時好時壞。這次病情更是來勢洶洶,從前幾日開始就一直昏睡不醒。

    沈予風替祖父把了把脈,蹙著眉不說話。

    沈半舟問:“如何?”

    沈予風隻道:“我回紅燈門拿一些奇珍異藥,說不定有效。”

    “那就有勞二弟了。”沈半舟也知道祖父身體情況不容樂觀,不欲多談此事,見沈予風起身,變問:“二弟這就要回去了?”

    “嗯。”沈予風笑笑,“下次就不要去百花樓找我了,有損大哥一世英名。”

    “咳咳,”沈半舟麵露尷尬,摸摸鼻子,“所以啊二弟,你平日裏還是少去那些地方。想要什麽美人,大哥都替你找來。”

    沈予風微微揚眉,“大哥哪裏找來那麽多美人?難道也在外麵金屋藏嬌?”

    沈半舟嚇得雙手亂擺,“二弟你莫要胡說!”

    看著自家大哥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沈予風就忍不住戲弄他。“行了,我先走一步,替我照顧好母妃。”

    “那你何時再回來?”

    沈予風丟下“說不準”三個字,一抹紅色從沈半舟眼前晃過,等他回過神來,弟弟早已不見蹤影。

    沈予風提著精致的食盒回到百花樓,帶著能看到荔枝美人圖的念頭推開房門,“阿禮?寶貝?”

    無人應答。

    謝禮平日除了跟著自己很少獨自出門,而且臨走前已經囑咐他等自己回來。沈予風正疑惑著,看到了桌上的一張紅色請帖。

    八月初二,杜家大喜。

    沈予風恍然,勾了勾嘴角,眼中幽深的黑眸卻是無比的寒冷狠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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