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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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對麵可是巡鹽禦史林大人嗎?”
衛士這麽喊了一嗓子,眾人下意識的抬頭去看。見那衛士生的頗為魁梧, 在眾人的注視下他依然不卑不亢並未有絲毫慌亂, 不由紛紛暗自點頭。眾人都不搭話,都看林如海是什麽反應, 畢竟人家問的是林如海。
如今尚不知對方是何來路, 但看那些衛士個個威武不凡,且都是統一的穿著, 身上料子皆是上等的杭綢,樣式卻非江南常見的樣式,倒有些京城的繁縟奢華之風。林如海便料定這艘船上之人八成來自京中, 瞧這派頭,身份應該還不低。對方既然敢派人直接發問, 想必對自己的身份已經十分明了了。
既然人家是命侍衛問話,再沒有弄清楚對方的身份之前,林如海也不會貿然回答。
今天跟隨林如海的小廝一個叫墨書,一個叫琴書,都十分機靈。見自家老爺眉頭微微皺了皺眉, 墨書便微微一拱手, 上前一步, 道“我家老爺便是巡鹽禦史大人, 不知尊駕是哪位?”
兩船相交,那衛士並未直接報上名姓,而是躬身遞上一個名帖,道“我家主子請林大人過船一敘。”
墨書問了那樣的話, 一般人也就報出來曆了。這衛士並未直接回答,可見他主子不想暴露身份。
這就有意思了。
林如海眯了眯眼,眉頭也微微蹙起,似是思考什麽。
小廝常年跟在林如海身邊,眼光自然還是有的,對官場博弈之道多少也知道些。觀這些衛士的衣著氣度便是其主子定非尋常宦官子弟。自家老爺是什麽人,那可是堂堂巡鹽禦史,揚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及體麵之家,哪個見了不恭恭敬敬的?這位爺雖然來曆不明,但明知老爺的身份,卻不是登船拜見,而是派一衛士相請,能沒有些特殊之處麽?
說不定,他的身份品級不在老爺之下呢。
但凡官宦之家常隨著出來的仆從,都是腦子靈活轉得快有眼力見的,對當地官吏鄉紳也熟。從這些人的穿著打扮,小廝便猜到必然是來自權貴如雲的京城,說不定這條船的主子還是什麽皇親國戚。
因此,墨書不敢怠慢,忙上前將名帖雙手捧了,呈給林如海。
名帖是上好宣紙製成,首尾襯以淡黃色帶暗紋的緞布,裝幀精美。林如海掀開一看,怔了怔,臉色便嚴肅了起來。這下不止跟隨之人,兩林如海相約遊玩的那兩個友人也知道這船上的主人定然身份不凡,連掛二品銜兒的巡鹽禦史也不得不鄭重。
其中一人便道“既是貴客相邀,卻之不恭,如海兄且速去罷。”
另一人倒風趣些,起身笑道“是啊,如海兄你快去吧。聽說吳兄在棋藝上頗有造詣,小弟正想討教一二呢。”他口中的吳兄便是先前說話那人。
他這麽一說,對方便謙遜一番後便笑嗬嗬命小廝擺棋盤,做出準備要大戰一
局的樣子。
這是給自己找台階下呢,林如海投以感激的眼神,拱了拱手,“請恕怠慢之罪,小弟去去就來!”二人都擺手說無妨無妨,心裏卻疑惑,不知船裏究竟是何人,竟讓一向瀟灑的林如海也恭謹起來。
說是這麽說,其實此刻林如海心裏並不平靜。看到名帖,他便知道自己是非去不可,但船上那位公子身份太過特殊,自己去見他不知道是好是壞。
不過,既然碰上了,人家又派人來叫,不去也不好。
說起來船上那位倒是真正的天潢貴胄,身份曾顯赫一時。他叫李承天,是前太子的嫡長子,光聽這名字便知他身上曾經寄托著帝王什麽樣的期望。前太子年輕時極受太上皇的寵愛與重視,李承天是其嫡長子,又是太上皇的嫡長孫,地位不言而喻,自是十分尊崇。諸皇孫中,他是唯一一個被太上皇親手教養長大的。
前太子被廢後,太上皇大病一場,便是這位皇長孫日日伺候湯藥從不離身。當時一度有太上皇要越過兒子將皇位傳給孫子的傳言,可見其影響力。
太上皇病愈後,將一直被圈禁在宮中的前太子被封為瑞郡王,移出宮外居住,原還要留著這個孫子在身邊,倒是李承天主動請辭說不舍父親要出宮侍奉。當時太上皇極為感動,當即便封李承天為中山郡王,享親王俸祿待遇,命其出宮,又在瑞親王府旁邊修了一座郡王府給他居住。
明知這樣容易讓那些東宮舊屬仍抱有幻想,但太上皇還是做了,便是舍不得這雙兒孫受苦。
瑞郡王薨逝後被追封為義忠親王,據說當時中山郡王侍十分悲痛,哭的幾近暈厥。
當今聖上登基後,對宗室采取寬仁的籠絡政策,對前太子的子嗣也尤為照顧。李承天襲父親爵位被封為瑞親王,他原來的中山郡王爵位便由其胞弟李承鈺襲了。對於聖上這樣的安排,太上皇也很滿意,當即便將皇帝叫過去誇獎了幾句。
太上皇雖然子孫眾多,真正疼愛的還是前太子及李承天、李承鈺兄弟。前太子、李承天不用說,是他按帝王的標準親手教養長大,付出過心血的感情自然要比打小交給宮女太監養大的要親。
李承鈺雖然不是太上皇帶大的,在孫子輩裏,除其兄長外也是見祖父最多的,何況人誰還沒有點愛屋及烏呢?
據林如海所知,自前太子倒台後,李承天兄弟極為低調。尤其是李承天,幾乎算是遠離朝廷中心了,除了偶爾進宮給太上皇請安,基本上就是在家裏閉門讀書,諸事不問,也從不跟官吏來往。
也是,像他這樣的身份,很該如此,避嫌自毀方是保命之法。
這位年輕王爺如今該在京城才是,卻不知為何今兒竟在揚州見了他,他還主動叫自己敘話。想著,林如海已隨那衛士上了船。船艙內裝飾豪華,擺設也件件都是精品,大氣不落俗套。他被引著進一個會客室,裏麵匾額、楹聯、掛屏、桌椅、博古架俱全,空間也不小,儼然一個廳堂。主位上坐著一個年輕人,便是方才甲板上的那個年輕公子。看見林如海進來,他便起身,笑道“京城一別,已是四年有餘,林大人別來無恙乎?”
聽了這話,林如海心下也有些感慨,四年多,是啊,已經四年多沒回京城了。當年他離京之時,正是前太子與諸王鬥爭白熱化的階段,個個都想插手江南鹽政,當時的鹽課禦史正是因為跟這些奪嫡鬥爭攪和在一起才讓太上皇雷霆大怒罷了官,自己也算是臨危受命,可是費了不少心力。
當時揚州城可不太平,他殫精竭慮用了兩年多才算徹底還鹽政一個清淨。
那兩年是最難熬的,官場上處處提防小心翼翼,家裏也是禍事連連,先是唯一的兒子夭折,再是夫人去世,幾乎沒有一日是清淨的。每天睡著的時候也是滿腦子的計算,頭發大把大把的掉,精神也迅速耗盡。都道他把江南鹽政治理的好,卻都不知道他費了多麽的心力,短短兩年老了許多。
“托殿下的福,下官身子還算健朗,不知殿下突然駕臨下官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說著林如海便屈身要拜,剛曲了一條腿,便被李承天攙了起來。對方麵目帶笑,身姿秀場,一雙細長的桃花眼有意無意的打量著林如海,但因風度極好,並不讓人覺得討厭。打量一會兒,便攜了林如海的手死活將他讓到次席坐下,姿態放的十分低。
“小王是微服而來,林大人不必多禮,既然相遇也是緣分,林大人把我當成一個尋常舊友便是。”
這是有意拉近關係了,他雖如此說,林如海卻不敢如此做。一則身份在那擺著,禮法坐在;二則畢竟李承天的身份敏感,林如海手裏又握著江南大半的稅收,二者聯係在一起,比較敏感,容易引起上頭的忌諱,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雖如此想,但李承天已經說出那樣的話,林如海也不好十分駁他的麵子。因此,他嘴上雖然答應著,行動上卻嚴守禮法,並無一絲僭越之舉。
說了幾句話,李承天便拿出一幅字,道“我現在是個閑人,過的也是閑雲野鶴遊山玩水的日子。聽說江南春日的風景很好,年節過後我便請示了聖上要往江南一遊,聖上準了,還派六個侍衛保護我,便是方才林大人看見的那些。除了看看風景,我這次來江南還想尋一個人,林大人在揚州多年,對江南的文人名士也熟悉,倒要想大人打探一二。”
六個侍衛保護,說是保護,怕多半有監視的成分在。他說這些除了表明自己因何至此外,還是打消林如海的疑慮,我並非私自出京,而是當今聖上應允的。況且我身邊還有聖上的人,眾目睽睽之下咱們倆光明正大的見麵,也都不需要有什麽顧忌。
他要打探的人正巧林如海也認識,是一個丹青高手。李承天也是個中翹楚,十分喜歡塗墨作畫,前太子倒台後,他越發癡迷於此道,每常得了好畫便愛不釋手,總要仔細臨摹欣賞,常常夜以繼日。若是碰到特別喜歡的當世丹青高手,親自拜訪求教之事也屢見不鮮,世人私下裏都說呼其“畫狂”。
真心癡迷此道也好,或者僅僅是裝樣子也罷,他都得讓皇帝覺得他無心政治。
對於他這種行為林如海也能理解。從古至今,廢太子就沒有幾個好下場的,李承天雖然沒當過太子,但是他是原來太子的嫡長子,他老子被廢,他的處境也不比他老子好多少。若不自毀避嫌,現在有太上皇在倒還沒什麽,萬一哪天太上皇駕鶴西去,怕是就玩完了。
林如海滿口答應幫著引薦這位丹青高手,李承天心情十分好,又拉著林如海聊了一會,臨走送他幾本書。
林如海回到船上,又被兩位好友拉著下了盤棋,這才帶著自己的幾個小廝回家。路過一個糕點鋪子,順手買了幾樣黛玉喜歡吃的點心、果脯,用一個小提盒裝了,也不用小廝幫忙,自己提了上轎。到家的時候太陽還掛在西邊半空,比平常早了不少,黛玉正和幾個丫鬟挑揀外人送來的禮物。
看見林如海,黛玉笑嗬嗬的道“爹爹,你又給女兒買了什麽好吃的?”
“你如何知道就是好吃的,說不定是別的東西呢。”林如海也笑。
“肯定是好吃的,讓我猜猜,是酸梅對不對?”說著便伸手去搶林如海手中的提盒。林如海將手一挪不想讓她搶到,卻晚了一步,黛玉已經伸手抓住了。林如海便笑嗬嗬的放開提手,轉而去揭蓋子,果然包著有一小包青梅。
林黛玉便笑著去拿青梅,林如海道“你去趟京城,回來口味倒變了,以前我可不記得你喜歡吃酸的。吃些酸的也好,不過記著一次不能吃太多,多了就傷胃了。”
“我知道,不會吃太多的。”黛玉道。
她的口味也不是去趟京城就變的,而是最近才開始喜吃酸酸甜甜的東西的。她想來想去,可能跟靈泉也有點關係。從前她身子弱,脾胃自然也弱,受不得過酸過辣之物,身體內部便發出信號讓她看見那些東西便沒有想吃欲望,也算是一種機體的自我保護吧。如今在靈泉的滋潤下她的身子一天天強壯,那些東西已經傷不到她的身體,自然便吃的了。
黛玉隻吃了兩三顆,餘下的便讓丫鬟收起來。
房裏的八仙桌上擺了大大小小許多匣子,都是別家送來的,多是珍玩珠寶等,雖然貴重,未免俗氣。黛玉打發丫鬟們收了方小庫房裏,又命雪雁去拿李旭送的小院子給林如海看。林如海看罷也是驚歎不已,聽說李旭還派了兩個人來,當即便命人好生款待後請至正廳,他要見見。
滿桌子東西很快就收了大半,林如海見其中一個巴掌大的小匣子雕刻極精美,便拿在手中看了看,打開是一盒瑩潤通透的珍珠,便問是誰送來的。
黛玉也不知道是誰,便問紫鵑。因為收了很多家的禮物,紫鵑也記不起是哪一家的,便從懷裏掏出賬本瞧了瞧,說“是鹽商高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