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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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樓之黛玉養了一隻貓!
    下了一夜暴雨,電閃雷鳴, 黎明時分才停下。
    睜開眼便聞外麵鳥語嘰喳之聲。丫頭們聽到黛玉叫人, 一齊湧進來伺候起床梳洗。洗了臉漱了口,黛玉坐在妝奩前由紫鵑梳頭, 慧兒帶著幾個小丫鬟捧了幾樣衣裳問黛玉穿哪一套。黛玉挑了一件月白色繡著墨菊的, 十分淡雅,山水畫一般。
    這般神韻雅致、渾然天成的刺繡, 不用說,定是出自慧兒之巧手。
    自慧兒跟了她,她日常所穿的衣裳, 幾乎個個都有這各種別致的刺繡。倒不是說之前的衣裳上就沒有,而是精心和不精心的區別。以前慧兒的刺繡功夫也是出神入化, 但比現在少了一分人情味。
    紫鵑理順了頭發,問梳個什麽發式。
    黛玉想了想說“梳個雙環髻吧。”雙環髻是女兒家慣梳的發髻,將頭發分成兩股,用絲絛束縛成環形,立與兩側。這樣頭發便不貼著身子了, 適合夏天梳, 涼快。
    紫鵑手巧, 不多時, 一個俏麗多姿的發髻便梳好了。她笑笑,從梳妝匣裏挑出來兩個珍珠簪子,分別插於兩側。黛玉今兒穿的素雅,麵上也是粉黛未施, 頭麵若過於奢華,則不大相襯。那珍珠簪子瑩潤雅淡,波光瀲灩,倒是十分相得益彰。慧兒、雪雁等丫頭一看,都說很好。
    想起昨天晚上狂風大作,吹得樹枝子“吱呀”亂響,比之端午節那時在影梅庵的那個晚上,雖然不及,也差不太多。黛玉就有點擔心,不知自己家裏有沒有被大風吹壞什麽東西。
    對於影梅庵那次房倒屋塌的事,她還記憶猶新。
    想著她便問了,紫鵑道,“方才李大娘派了一個小丫頭過來,說昨晚那一陣狂風走了花園子那裏,吹倒幾棵樹,已經告訴外麵讓人補上,讓姑娘不必操心。”
    “說吹倒的是什麽樹了麽?”黛玉道,她記得花園子裏沒有什麽高大的樹木,不過是些石榴、海棠、鬆柏之類。這些書因為長得多比較矮小,很多還沒房子高呢,一般會被吹倒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楊柳之類的喬木,因為長得高大,容易吹倒,她就見過被狂風攔腰刮斷的楊樹。
    “這倒沒說,姑娘想知道的話,一會子到花園子裏看看不就好了?”
    黛玉給了紫鵑讚賞的一個眼神“這倒是個好主意!”
    小夏領黛玉之命前去傳飯,黛玉卻嫌棄屋子裏悶熱,不如大雨過後的外麵涼爽,要將早飯擺在院子裏。紫鵑勸了一陣,說曆來沒有姑娘在院子裏用飯的,傳出去不好聽,姑娘嫌悶就在小廳裏開了門和窗子,讓外麵的涼風吹進來,也是不錯的。
    還說雖不如外麵涼爽,也差不多了。
    所謂差不多還是不一樣,越是修為提升,對萬物的感受越靈敏,便越能分辨出新鮮空氣與汙濁空氣的雲泥之別。修了真後越來越隨性而為的黛玉,並不準備委屈自己的呼吸係統。不就是在院子裏吃個飯麽,她不覺得有什麽。丫頭婆子們雖然覺得有什麽,但是也辦法。說到底她們書仆,黛玉是主,主子若是有什麽做的不妥之處,仆從可以規勸,但是不能提主子做主。
    “姑娘,飯桌放在何處?”紫鵑和慧兒兩人抬著一個小方桌出來。
    黛玉指著院子裏的一棵石榴樹道“就放在那棵石榴樹旁,往邊兒上靠一點,別放樹底下,那葉子殘存的雨滴還沒落盡,不然要滴在飯菜裏的。”
    著這裏紫鵑等人擺好桌椅,小夏也帶著傳飯的幾個小丫頭回來了。
    林府的早餐貴精不貴多,以素食為主。紫鵑等人接過小丫頭們手中的飯盒,一一的在桌子上擺好,有百合酥一碟、吉祥如意卷一盤、玫瑰豆腐一碗、清蒸桂花魚一條,另有幾樣點心、幾樣湯點。黛玉吃了一個如意春卷、小半條桂花魚,又喝了一碗魚湯。剩的小半條魚給大黑貓吃,其餘的都賞給了幾個打掃庭院的粗使丫頭。
    大戶人家的丫頭也都有著嚴格的等級。
    想紫鵑、雪雁、慧兒這樣的,都有自己的定例,每頓兩葷一素一湯,想吃什麽告訴廚房一聲,做好了送來。再比她們第一等的,像雪兒、小夏之類,也有一葷一素一湯。因此,她們的吃食雖然不如黛玉精致,也是不缺的,甚至比一般的小戶人家的女孩好上不少。但粗使丫頭們便沒有這個定例了,廚房做什麽她們吃什麽,一頓飯隻一樣菜一樣湯,還得自己去廚房取,去的晚了便隻能撿別人挑剩的。她們每天還要做很多粗活,也不容易,所以,吃不晚的飯菜,黛玉往往都是賞給她們。
    吃過飯,趁著天氣涼爽,黛玉便打算去花園子瞧瞧。
    說起來她也有些日子沒去花園子逛了,蓋因天氣炎熱,輕易不想出去。
    路過荷花池的時候,老遠看見池子旁的亭子裏站著一個人,穿著青布袍子,頭發銀白,拄著一副沉香拐,不是神醫卻是哪個?
    這老先生,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黛玉暗道。
    林家的人都知道府裏來了一位神醫,連老爺都對其敬重有加,自然也便不敢怠慢。
    但是這神醫,呃,怎麽說呢,腦袋有點不清醒。
    沒事就喜歡在荷花池旁繞來繞去,嘴裏還念念有詞。開始還有人懷疑神醫的真實性,直到神醫一出手,治好了好幾個老家人老嬤嬤多年不愈的老毛病。連一些看似十分健康的年輕人的隱疾,被這老神醫伸手一摸脈,也說的絲毫不誤。
    漸漸的,其舉止雖然仍然讓人理解不了,卻再無人質疑了。
    “姑娘,”雪雁問道,“你說神醫每天在這荷花池旁轉來轉去,連正午日頭最烈的時候也不肯走,你說他到底在看什麽呢?”
    眾人也都好奇,聞言便紛紛看著自家姑娘。
    姑娘博古通今,沒有什麽不知道的,這是丫頭們的心聲。
    黛玉攤攤手,笑道“你們誰想知道,親自去問問神醫去。”
    雪雁忙搖了搖頭“我不去,聽說神醫性情怪癖,我不敢,萬一他不喜歡人問,豈不是惹惱了他?老爺一定會生氣的。”
    黛玉笑了笑“神醫性情是與一般人不一樣,最是豁達灑脫不過,絕不是心胸狹窄之人,豈會跟你一個小丫頭斤斤計較?”說著便向前走了去。
    “神醫爺爺!”黛玉叫了一聲,笑嗬嗬的走過去。這些日子,因為神醫老是纏著林如海研究,她去找林如海的時候便常常能碰見。一來二去,二人日漸熟悉,神醫便將她當成孫女一般,黛玉也喜歡他溫和灑脫,稱其為“爺爺”。
    他一見黛玉過來,便興衝衝的招手,給黛玉展示他的最新研究成果。
    石桌上放著銅衝子、木衝子、鐵船、研缽等各樣搗藥工具,還有一些蓮子和蓮葉,並一些精致小巧的小碟子、小碗。碗碟裏是一些粉末狀的東西,還有一些綠色的汁液。神醫一一的指給黛玉看,那些粉末是前幾日太陽好的時候曬的蓮子、蓮葉等碾碎的末,綠色的汁液是剛搗碎的新鮮蓮葉。
    “小玉兒!”他很興奮,“你們家這一池子蓮葉、蓮花、蓮蓬可都是寶貝。我親自試過了,它們竟然有解百毒的功效,你瞧!”說著他興奮的拿起一個藥丸,“這便是我用蓮葉和蓮子做的藥丸,幾乎可以與師父傳給我的百清丸媲美。師父隻給我留下兩粒百清丸,其中一顆救了你李旭那小子,另一顆我看護自家眼珠子似的含在嘴裏怕化了拿在手裏怕摔了,沒成想最後還是被人偷去了。原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那樣的解毒聖藥了,哈哈,老頭子我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能發現這種解毒聖物……”
    說著,激動的眼淚都快出來了。
    黛玉注意到他提到李旭,蹙眉道“你是說義父?”
    神醫愣了愣,似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原來那小子認了你當義女,也好,也好……”說到這他突然擺了擺手,“哎呀,這都不重要!”他又嘰嘰咕咕說了許多話,才猛然想起來黛玉不知道百清丸是何物,說了那麽多白說了。
    “小玉兒,忘了告訴你,百清丸便是可解百毒的解毒聖藥。”
    為了讓黛玉信服,他連一向諱莫如深的師門都報了出來,原來他的師父便是前朝著名的一個神醫,人稱百草聖手。傳聞這位百草聖手乃是天上的藥仙下凡,彼時人間戰亂,民不聊生,瘟疫橫行,這位藥仙憐憫百姓困厄,便降臨世間,救死扶傷,拯救了掙紮在戰亂與瘟疫中的老百姓。
    而且,關於百草聖手高超醫術的逸聞軼事也有許多。
    據說,有一次,百草聖手走在路上,見一眾人抬著棺材走過去,棺材裏流出血來。百草聖手叫住抬棺材的人,打開棺蓋,看了一眼,見是一大腹便便身懷六甲的婦人。婦人難產,一屍兩命,這些人便是抬著下葬的。百草聖手攔住眾人,當即取出銀針在婦人人中穴紮了一針,又在頭頂紮了幾針。神奇的,那婦人竟悠悠醒轉,而且平安的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那婦人的家人喜之不盡,封了謝禮要謝那醫者,誰知轉頭一看,早找不到人了。
    類似的傳說還有很多。
    傳聞,他曾破開肚皮為難產的婦人接生,縫合後婦人竟然安然無恙。
    傳聞,他曾救治過開國元勳程德將軍。程德將軍是當年太祖爺手下第一員猛將,功勳卓著,有一次在戰場上受了重傷,留了好幾盆的血,人都已經昏過去了,軍醫們束手無策。就在這個時候,百草聖手出現了,他用換血之法將程德將軍救了回來。
    這件事黛玉在一個將程德將軍的話本子上見過,說是當時取了許多兵士的血,最後,隻讓其中的三位將自己的血抽出來,通過一個管子,輸到程德將軍的身體裏。
    據說後來,很多人也試過這個方法,但都已悲劇收場。
    沒有人知道百草聖手是如何做到的。
    之所以都是傳聞,是因為這些事都是黛玉從一些閑書上看到的。那些寫書的人,也並非親眼所見,都是道聽途說,不知哪個無聊之人記錄了下來。真實性也無人考證,所以,不是傳聞是什麽?林府的藏書很多,經史子集外加野史,形形色色都有,林如海也不限製黛玉必須看什麽書,不許看什麽書。加上周航的影響,黛玉骨子裏的女權意識漸漸抬頭,對禮教什麽的,看得也不是那麽重了,也就不想先前那樣小心翼翼,什麽都不敢看,什麽都不敢碰。
    後來據說,天上太平以後,因其在戰場上治傷有功,太祖曾下聖旨召其進宮封賞,還要讓他掌管太醫院。
    誰知百草聖手竟置朝廷的征召於不顧,兀自騎了黃牛,涉水而去,不知所終。
    百姓們都說他已經完成了使命,仍回天上做神仙去了。
    不管怎麽說,這百草聖手在醫術方麵絕對是讓人仰望的地位。
    神醫不會扯謊,既然說是他的徒弟,那就一定是。
    此刻黛玉八卦心思作祟,已經滿腦子都是關於百草聖手的事了。她一直很好奇那些話本子裏寫的究竟是真是假,雖然周航說在21世紀,破開肚子生孩子,輸血,甚至打開人的腦子取出裏麵長出的多餘的危害人生命的東西都已經不是什麽稀罕事了。但是,她內心裏還是覺得這種事似乎不大可能,真打開肚子將嬰兒取出來,那婦人還不得死了?
    想著,黛玉便一股腦的將肚子裏的疑問全問了出來。
    問的神醫一愣,繼而好像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眼神空洞洞的,良久才道“這些事聽著似乎匪夷所思,卻也不算過分誇大。我就親眼看到過師父破開一個人的肚子,將壞死的一個腎髒取出來,縫合後病人雖然虛弱,但將養一兩個月後,倒漸漸的好了。”
    說到最後,他歎了一口氣,“我若是能學的師父的三成,也早將……”
    說到這,他突然停住不說了,臉上現出哀戚之色。
    黛玉見此,也不好再問。
    又和神醫說了一會子話,黛玉便告辭往花園子裏去了。被狂風暴雨摧殘了一夜,花園子裏的花碎的、折的,落了一地,小丫頭們正拿著掃帚掃地呢,看見黛玉,都放下掃帚趕著上來請安。
    黛玉命她們免禮,小丫頭們便仍撿了掃帚去掃花。
    院子裏橫躺了幾顆鬆樹、柏樹,都是連根拔起,樹根上此刻還帶著新鮮的泥土。歲寒,然後知鬆柏之後凋也。夏日的鬆柏,比之寒冬,更添幾分清翠;樹根連著泥土,枝葉仍是昂揚翠綠,似不屈的勇士,透著一股狂野的生命力。
    一個婆子笑嗬嗬的道“這亂髒亂,姑娘到那石凳子上坐著看罷,等掃完了這園子裏的落葉,便叫幾個小廝將斷樹搬去。這會子裏麵都是丫頭,不好叫人的。”她以為黛玉站在鬆樹前愣神,是看不慣斷樹橫在這園子裏呢,是以如此說。
    黛玉並未走開,而是道“何必搬走呢,我看著樹隻是被風吹倒了,根係也沒斷淨呢,何不扶起來澆些水,許就活了呢。”
    婆子愣了愣,繼而拊掌笑道“姑娘說的是,回頭找幾個小廝,不必搬出去了,扶起來重新培了土,定然能活的。”
    很快,丫頭們便將園子的地掃好了,小廝們就要進來扶樹,黛玉也不好多待,便帶著自己的丫頭們回去。大黑貓窩在門檻旁,看見黛玉,“噌”的一下跳起來,飛奔到黛玉身旁。剛下了雨,地上沾了許多泥土,大黑貓可能剛在外麵瘋過,爪子上、身上也都有泥土。黛玉便不彎腰抱它,隻是用腳腕蹭了蹭貓身子,笑斥“又不知在哪裏弄了一身泥尚不自知,還老往人身上蹭!還不快進去!”
    大黑貓聽話的往屋裏去,黛玉跟在後麵,回頭吩咐雪雁,“打水給魚丸洗澡。”
    洗好後,黛玉便屏退丫頭,靜坐在裏間修煉,仍是大黑貓守門。
    剛將真氣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周天,突然覺得一個什麽東西蹭了蹭自己的腳心。此刻她正坐在床上,沒穿鞋襪,腳心被蹭的癢癢的。黛玉低頭一看,卻是一個隻有半個巴掌大的小人,兩隻小短手正抱著她的腳板,一扭一扭艱難的往上爬,已經快爬到她腳腕處了。
    “嗬嗬……”她忍不住笑出了聲。